“她等了你那么,那么久,你都不找她了。”宁玉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带她走啊!”
楚之承看见叶远默默地拂去了眼角的泪,又认真地听着宁玉对他的“指控”,而宁玉却越说越激动......“阿宁!阿宁!你醉了!”楚之承连忙拉住了激动的宁玉。
“对不起,师傅。”宁玉撇了撇嘴,像是刚才是她被人教训了一顿一样,委屈巴巴的。
“你说得对,南黎姑姑不喜欢你,她喜欢阿娘,对,只有南黎姑姑最喜欢阿娘了。”
宁玉笑着醉倒过去了,楚之承凑近去才能听见宁玉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话,“你不该再管这些事的,你本来就该是自由自在的......都是我,拖累你......”
“你这个骗子!”宁玉突然又醒了过来,调转了枪头,指向了楚之承。楚之承则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宁玉,她现在喝醉了,也跟她争执不出来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没有喝醉,楚之承也说不过她呀!
楚之承只好将宁玉给抱了回房间。
宁玉原名沈灵。当年尚且只有三岁的宁玉,第一次见到了一袭白衣的叶远。那时她在南黎姑姑的太初馆内,跟随南黎姑姑学习。说是学习,但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只不过是贪着新鲜,所以喜欢跟着南黎。
南黎姑姑是她正儿八经拜的第一个师傅,南黎是南宣的第十四任圣女。也是正儿八经的最后一位圣女了。
那时的叶远是年少成名,南黎姑姑是什么时候认识叶远的,宁玉不知道。但是她第一次见到叶远堂而皇之地进了太初馆,她就十分地佩服这个人。
“老头子,你当我这太初馆是什么地方啊?”南黎看见了叶远,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生气。
“是你这太初馆看守太差劲,要是遇上了一个像我这般的高手,那不是如出入无人之境吗?”
宁玉看到眼前那个和南黎姑姑年岁差不了上下的男子,却被南黎姑姑喊了老头子,于是便顺着喊了一声,“爷爷!”
后来,宁玉常常到太初馆,都能看见“爷爷”。五岁的那年,叶远正式收沈灵为徒,沈灵才开始改口叫他“师傅”。
“师傅,你为什么每天都穿得这么朴素啊?”这是宁玉拜完师之后,首先向她的恩师提出来的问题。
宁玉想要问的其实是,为什么师傅每天都要穿白色的?结果叶远回答她,白色才能凸显师傅君子如玉的气质啊!
......
“父皇也是个骗子,怎么这么多骗子啊!说好的,只爱阿娘一个人,然后就娶了那么多人!”宁玉回到房间还不肯好好休息,直接站在了床上,冲着楚之承大声地囔囔。
怪不得,楚之承这一下就明白了,为何宁玉冒充的南宣圣女身份,从来没有引起那些老臣的怀疑。原来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是南宣圣女。
“还有你!”宁玉站在床上,差点儿摔下来,楚之承上前去扶住她。结果宁玉直接就松了手,这楚之承要是再松手的话,宁玉就要摔下来了。结果她伸出双手,掐住了楚之承的双颊,“男人都是骗子,没一个,一个好东西!”
冤枉啊!楚之承可怜兮兮的,无处伸冤。
话刚一说完,宁玉就倒在了楚之承的肩头。正当楚之承放松了心态,终于可以让宁玉安静地睡觉了。宁玉却猝不及防地往楚之承的肩头咬了一口......
叶远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又饮了一壶酒,手里拿着那枚铃铛。这些年偶尔会想起初见时,南黎就像是带露水的桃花一样娇艳,那时的她,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心动都是真切的。
南黎曾经说过,她理想中的未来,“那里应该有一间小木屋,一壶酒,一颗枇杷树,一个心爱的人。”
叶远永远记得,可惜终究是回不去了。
第二日。
“我,昨天晚上没说什么吧?”宁玉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一缕阳光已经照到了她的脸上,昨天晚上的事情,宁玉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楚之承做了清粥,还有醒酒汤。昨天晚上宁玉和叶远都喝了太多酒。不过今天一大早,楚之承醒过来,叶远就已经离开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在叶前辈面前,提到了南黎圣女。”楚之承波澜不惊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宁玉长吸了一口气,幽怨地望向了楚之承。
“这是什么不能提的吗?”楚之承倒也没觉得宁玉说了多不适当的话,除了当着人面儿上揭人伤疤......不过听着昨晚上宁玉的意思,无非是叶前辈和南黎圣女之间的事情。
“叶前辈一早就离开了,但是将这个铃铛留下来了。”楚之承将那个铃铛又还给了宁玉。昨天晚上,宁玉说完那些话,就将铃铛解了下来,递给了叶远,叶远接了过去。当时也没有说什么。
宁玉接过了铃铛,若有所思。
如今外面的局势已经明朗,成国公的兵马皆已降于陛下,如今成国公唯一的指望,只有远在昌州的成国公世子程朝辞,还有留在抚州的小儿子程齐晗了。
“父亲,皇上......现在的皇上是冒充的!”程嫣姿迫不得已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程琰臣。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程琰臣冷冷地看了程嫣姿一眼。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好女儿,仍然一心维护着萧家的江山。
“我要的是这西沂的江山,彻底换姓。”
程嫣姿从未对眼前的父亲,感到如此的陌生。尽管从前在家中,程琰臣亦是对他们兄弟姐妹管束十分严厉,但是他一向所教授给孩子们的,都是忠君爱国,知节守礼。程嫣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程琰臣会走上这条众叛亲离的不归路。
“我为了西沂,付出了多少,凭什么他姓萧的,就能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之上,而我程氏一族这一辈子就只能鞍前马后的替他人卖命?”程琰臣满心的愤恨与不甘。
“父亲,原来你一早就存了谋反的心思。难道你忘记自小教育我和哥哥要忠君爱国......”程嫣姿眼眶含泪,她眼见着父亲就要劝不回来了,可是她应该怎么做,她究竟还能怎么做,才能让程氏不至于沦为千古罪臣?
“忠君爱国?可惜我程琰臣没有遇到一个英明的君主,我遇到的是一个猥亵无能的皇帝!”程琰臣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正在四处发泄自己的怒火。
程家是西沂三朝重臣,更是有功之臣。程琰臣的妹妹程隽如移入宫便是皇帝的宠妃如妃。可是后来皇后、贤妃,一个个名门望族的女子被选入宫中,渐渐地,如妃就失了宠。薛氏一家独大,皇上便又想起了程氏,他为了让朝堂制衡,不惜害死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如妃也在深宫之中,最终病逝了。
“国公大人说的没错,程氏满门荣耀,累累功勋,实在没必要为萧氏卖命。”高骋奉了天乾太子之命,前来相助真正的西沂王。唇亡齿寒,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不过国公。如此神机妙算,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背后之人的意图。”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庆焱帝一向手段毒辣。近些年,大梁四处征战,军民疲乏,想必因此他才想要兵不血刃。他无非就是想要一个称心且甘心臣服于大梁的附属国。
“成国公如此能干,难道起比萧云湛,庆焱帝会更加放心您?”高骋细细分析道来,“太后纵使恨先帝入骨,难道又是真心实意想要将萧氏的江山拱手送给外人?甚至是想要西沂的国土惨遭他国践踏?”
宁玉这几日就专注于调养楚之承的身体,偶尔听到战况,总不由得担忧起来。尤其是看着楚之承现在留在这里,这几日却总是愁眉紧锁,每次看见她又恢复了平和的神色。她知道楚之承还是放不下。毕竟他这么多年效力于穆承煊,心中又牵挂着南宣旧部。这些于他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你在担心萧齐和长公主他们?”
“高骋想必是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都已经同成国公讲过了,看起来成国公却还不肯作出任何的让步。”楚之承拉起了宁玉的手,他知道宁玉能够理解,但是也自责于不能让宁玉远离这些争斗。
“眼下的局势,萧齐没有插手其中是对的。”
但是成国公毕竟是长平郡主的父亲,宁玉总觉得这个萧齐,他们还是将他想得太简单了。毕竟是一国皇帝,就算先有太皇太后的挟制,又有太后和长公主的管束,他不是照样游刃有余吗?尤其是在宫里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看似与萧齐没有关系,反而是寿安公主和长公主插手居多,但宁玉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