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答应着去了,莫寒见左右四桌客人,都在小声议论着琐事。所说的不过是庄里的八卦趣闻,甚么村头打架,田埂抓田鸡。
这家的鸭鹅被偷,那家的番薯被盗,总之家常丑事趣事无所不知无所不谈。
小二上了面食,莫寒只顾吃面,也不在意他们所说之事。只想着尽快寻一处好生歇着过一晚,明日再购一匹快马,直往北都而行。
却突地想到,自己一身内力,可跨河翻山,无所不去无所不为。刚自下山何不恣意玩耍一番,也不枉费了多年的辛苦修习。
便急着吃完面,付了银锭,似风一般溜了去。小二正在收拾旁桌碗具,一回身不见了人,只几锭银子留在桌上。又是抓耳又是挠腮,暗想这外庄人如何走得这样快?
却不知莫寒箭一样飞跃至棚顶,进而速速几步便至一处高屋瓦砾处暂歇。顾瞧四面行人,愈发心畅神怡。
见天色尚早,遂四方游看。忽见几位大汉,正往一处行走,那处却是一娇柔女子。那女子手足无措,满面恐惧。
莫寒心知不妙,心内窃喜。暗想自己一身武学,倘若能助人为乐,未免不算一件快事。
只因事局紧急,不及多想,纵步望那赶去。那四位发汗笑脸嘻嘻,满嘴尽发污秽之语。
粗衫女子逃脱不得,四处又当无人,由是扯开嗓门正要大声喊叫,却等不得一人前来。纵使有人听见,此时已然来不及。
大汉们围住女子,正要加以肆掠。却突闻一阵风声袭来,几人转头回看,并未察觉有物。稍觉有异,便又续自向那女子走去。
其中一位大汉陡然大喊一声,伸手往脑后摸,余下几位大汉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大汉回道:“不知有甚么东西打了我的头,好生疼痛。”
几人又左右看去,没见一人,各自怪异。那人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暗算本大爷?”
又未见回应,几人齐肩向那女子奔去,正要一手抓住,却齐刷刷跪在地上。女子惧怕之际,见那几人突地跪下,十分不解。
几名大汉跪地难起,好不容易起来,却一个个手捂腿部,应是腿骨被石子所击,甚是疼痛,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只满心着慌,前后顾寻掷石之人。
女子见他们都一脸惶恐,便欲借机逃走。刚迈上几步,只见那大汉中有不服气的,偏要强占美人。却身体力行,举步拦住女子,却又遭石子所击,摔倒于地。
这会子是再也起不来了,几人唬得忙趔趄而逃。
女子躲过一劫,可也泪水直涌。虽有疑惑,却也庆幸老天庇佑。由此拜地磕头,看着那倒地大汉,头也不回地跑了。
而躲于暗处的莫寒窃喜非常。方才掠身过去,谨记师父师姐的教诲,不便正面迎敌,急中生智,有意掀起风浪,令那些大汉迟疑稍会。
遂躲在墙拐,拾起弹珠大的石子,运力掷之。依次逼走那些人,让那姑娘得以保全。
这时候见她安然,却也不甚放心。暗想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若是再被歹人所犯,那可怎生了得。
便跃身上至墙顶,寻那姑娘,跟于她的身后,一路护她周全,却从不现身。毕竟素不相识,且那女子方才陷入虎口,必定心有余悸。
也不好这时同她说话,又担忧她的安危,由此紧紧跟着。
只见她专寻大街大道赶路,脸上装作无事。既是怕那大汉再度出现,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至于如此禽兽。又是恐他人瞧出自己的不堪,惹人注目。
便穿梭于庄道之中,莫寒紧跟于后,见一路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正欲停步不跟,却见眼前立有一处宅邸,那门上牌匾写着“陈宅”两个大字。
莫寒暗想这里既是陈家庄,想必这陈宅必是一大户人家,又见那女子往那里行去。莫寒一时生奇,暂且不走,看那姑娘是否当真是陈宅的人。哪知那女子竟不从正门进入,反而绕至东侧,经一道巷口,往内而去。
莫寒更为生怪,遂急赶而上。使运轻力点足而起,飞在牌匾之上。再相翻上宅顶,专走檐边,两眼只看着那女子行往何地。
刚跟了一箭之地,却见她转身来至一门前,轻敲两下,遂见门已打开,女子迈身而入。
莫寒亦飞进宅内,见内中阔宽空旷,林地茶石,花草亭莲,各相俱足。顿然想起自家府中,可比着寨子好上数倍。
这时候也不顾想,只瞧那粗衫女子,又兼逛游这所宅邸。
只左看右看,左观又览,却把那姑娘抛在脑后,待想起来已不知女子在何处。这时候突见两名小厮迎面走来,莫寒急得躲在石后。
只听其中一位小厮说道:“张兄,你可知道老爷近来十分慌张?”
那张姓小厮回道:“可不是,必是那山匪所致。”
那小厮惊道:“山匪,甚么山匪?”
张姓小厮道:“李老弟,你可有所不知。我那夜上茅厕回来,想着自己值守的竹庭外好像还未熄烛,便折返回去。
却听得庭内有人说话,就伏在边上听,是老爷的声音,还有一个人是小环。小环好像哭着说小姐丟了,老爷急得暴跳如雷..”
还未道完,李姓小厮便惊得喊了出来。姓张的将他嘴口捂住,忙着说道:“你要死了!这么大声?!不怕走漏了风声?”
姓李的忙摇摇头,那姓张的才将手拿开。左右看了几眼,才接着后面道:“你休惊讶,老爷放出风声,说小姐去她表姐家里住了。实则不然,却是被清风岭的山匪给掳走了!”
李姓小厮轻声道:“这可是真的?”
见他点头,又是惊道:“我记得老爷说小姐去表姐,也就是蓉小姐家里住,可有好些天了。这小姐岂非被山贼掠走好几日了?”
姓张的道:“诶,恐怕早已身归浊物,名节不保。这几日老爷一直着人探查,派小环出宅好些回了,方才我还瞧见她回来了。好像神色有些不对,不知道受了甚么刺激。”
两人左右说了好些话,蹲于石后的莫寒听得真切,越发切齿愤怒。想那女儿家清白无暇,竟被那猪狗所占。
又想方才那几个大汉亦是如此胆大包天,便欲惩治这帮子人。可不能只消吓唬一回便罢,这陈宅小姐虽说从未见过,却也是苦命。
不过事已至此,须得将她救回为好。
打定主意,莫寒几度遍走宅中,仔细再探听些消息。可宅中多数人尚不知晓这回子事,唯有去这家老爷房里,或是其它地方,才可知道些实情。
然这里阔大,却不知怎生寻找,只得随意乱逛。又上屋头,一间一间,一院一院地察找。
正焦头烂额时,忽听得一阵细语,便靠近身子详听。却是那一男一女,一长一幼,掀起瓦来,自缝里窥视。
果见那衣衫华贵,举止老成之人,必是这家的员外了。而他身旁站着的,却是自己见过的,那个险些被侵,自己一路跟到家的粗衫女子。
莫寒惊异之下,仔细听看。那员外说道:“小环哪,你当真打探清楚了?”
小环哭着道:“禀老爷,小环这几日风餐露宿,沿着和小姐走散的那岭子。走遍野草林地,冒着性命之危,还险些被.....”
那员外道:“被甚么?”
小环道:“没甚么,总之老爷定要叫庄子里的人儿去将小姐救回来才是啊!”
那员外恨着道:“叫庄子里的人救?那岂不是整个陈家庄都知道我女儿不干不净啦?
你要置你家小姐于不贞不洁,不伦不类之地么?”
小环哭着道:“老爷,事到如今,哪管得了这些?小姐在里头受甚么样的凌辱,都未可知呢!”
员外坐倒在椅,含着老泪,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算。既要救出小女,又须得保住她的名节。
可这既已被山贼所占,保住名节只怕不能,可陈家的脸面也不能就这样糟蹋了。举棋不定之下,也只垂头苦思。
伏在屋上的莫寒听得明白,暗想这小环既然已知山匪所在。不如自己就地现身,向她问清具体位置,再加以见机行事。
凭借自己一身轻艺,必能手到擒来。
可就这样纵身而下,会不会被当做刺客处置?虽说他们奈何不得自己,自己也不能达到目的,由此纠结不能。
又听那屋里的陈员外道:“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你去喊管家过来,我让他召集宅里的,以及庄子里的力士,去那匪寨要人罢。”
莫寒听到这里,大觉不妙。倘若真是如此,那这陈家小姐日后还怎么见人?
由是翻下屋头,自窗口而入,现身于那员外眼前。二人唬得一跳,正要喊人。莫寒却将他二人拦住,只说:“小环姑娘,我是方才救你之人,你可记得?”
那小环一时未及反应,员外一脸迷惘,硬要叫出声来。莫寒疾步过去将他嘴口捂住,道:“老爷且别喊,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要助您老一臂之力,去那清风岭上救得你家小姐。”
小环这时却在细细盯着莫寒,问他道:“你这是何意?我又何曾被你所救?”
莫寒忙道:“你方才被几名大汉围堵,若非我及时出手,使招将他们逼走。你怕是早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小环惊住,暗思这人并非那几位大汉之中的,必是刚才暗中救助自己的人,不然绝不会知道这些。这人有些手段,说不准会有些法子救下小姐亦未可知。
莫寒见那员外神色缓和,同他轻道:“我适才救过你家丫环,总不会有甚恶意。我现在放开手来,你能保证不吵嚷么?”
那员外猛点几下头,莫寒自放下心来,缓缓放开手。员外惊魂稍定,朝小环说道:“你当真认识这位少侠?”
小环回道:“我并未见过他,只是他既清楚方才的事,想必也未有假。这位少侠将那几位大汉逼退,武艺这般匪浅,必能救小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