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用托盘端着汤,满脸喜悦的跟随在了后面,忍不住喜气洋洋的喊道:“掌柜的,汤来咯,香喷喷的汤来咯!”
“丫头,辛苦了!”苏掌柜连忙起身相迎,满脸的期待,眉宇之间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苏伯伯,时间不够,这鸡没有炖烂。不过,汤的味道还是出来了,您可以尝一尝。”大丫亲自为苏掌柜舀了一碗汤,也为成师傅舀了一碗。
两人用勺子舀起汤,等不及汤凉,迫不及待的品尝了一小口。
“好鲜美!”苏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成师傅微微闭上眼睛,鼻子凑近汤碗,深深一嗅:“准确的说,应该是又鲜又香,美味极了!”
苏掌柜越发欢喜了,连忙紧张的问道:“丫头,这茶树菇跟菜谱,你打算要多少银子?”
大丫早就想好了:“茶树菇是个稀罕的东西,要在深山里才能找到,而且数量不多。不过,苏伯伯是个好人,我也不乱喊价,就跟五花肉的价钱一样,三十文一斤,如何?”
“好!这个价钱,不贵!”苏掌柜猛点头,暗叹这丫头厚道,不贪婪。本来,他是打算出到一百文一斤的,原本还以为大丫至少会要五十文一斤。没有想到,这丫头太实诚了,是个好孩子。
“嗯,至于菜谱,就五两银子一个,那汤的做法就算送的吧!”大丫很大方的笑道。
啊?只要五两银子啊?刚才,听她说出一个“五”字,还以为她会要五十两银子呢!
“丫头,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苏掌柜感动莫名,当即吩咐长安:“去称一下茶树菇有多少斤,算上刚刚炒菜和做汤用掉的,加上五两菜谱的银子,去跟账房支银钱送上来!”
“是,知道了!”长安高声应下,欢欢喜喜的下楼去了。大丫顺利卖出茶树菇跟菜谱,他也为大丫感到很高兴,这一下她家的日子就不会那么穷了吧?
舅舅早已派人去打听过大丫的家庭背景,知道后念叨了好长的时间,时常怪在嘴巴的那一句,就是:“那丫头以前过得很凄凉,如今好不容分家了,可是一点家底都没有。”念叨完,必定还会来一句:“唉,可怜的孩子啊!”
今天,又有一大笔的银钱进账,大丫心情愉快,又拉着大哥“疯狂购物”。一圈下来,两人的背篓都装得满满的,这才罢手。
这一次,两人搭的是山前村李老伯的牛车。
在村口,竟然又被白氏堵住了,这一次她还带了好个帮手,三婶孟氏,奶奶潘氏。就连一向很高傲的饶牡丹,也跟来了。
牛车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潘氏走上前来,笑容满脸的看着大丫:“丫头,这是去城里了?”
大丫冷冷的“嗯”了一声。废话,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潘氏心里有点不爽,却依然厚着脸皮讨要:“奶奶最近有点不舒服,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就给几样奶奶补一补身子呗!”
“对不起了,这些东西,家里都是等着用的。”大丫冷冷的拒绝了。
“俺是你的奶奶,问你要一点东西,难道不应该?你个不孝的丫崽子!”潘氏恼羞成怒。
大丫嘲讽的笑道:“奶奶?你打俺骂俺的时候,想要卖掉俺的时候,可有想过是俺的奶奶?为老不尊,还想要俺孝顺你,真是可笑,做白日梦呢!”
潘氏气得倒仰,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俺是你的奶奶,不管俺对你咋样,你都得乖乖受着!”大丫摇头大笑:“你白日做梦,想得倒是很美啊!俺既不是傻子,又不是疯子,凭啥要对一个为老不尊的人百依百顺,被人打了左脸还得把右脸伸出去,乖乖等着挨打?笑话,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潘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对上指指点点的村里人,她的一张老脸都羞红了。此时此刻,她渐渐的冷静了一些,没有那么冲动了。冷静下来,自然也就琢磨出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味道:话说,今天,她是不是又着了白氏跟孟氏的道?
大丫冷眼旁观,从潘氏那羞愧的神态之中,捕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心里灵机一动,连忙软和了声音,对潘氏道:“奶奶,您老这是干啥?想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过去俺家吃喝就是了,俺难道还会不给您老吃喝?”
又扬声高喊:“到底是谁的主意?黑心肝的东西,居然怂恿老人家拦在村口又喝又骂的,这不是成心要败坏奶奶的名声么?是谁,到底是谁对老人家如此的恶毒?!”
一字一顿,每一个都掷地有声,如同一把锤子,一下一下的,敲打在白氏、孟氏跟饶牡丹的心坎上。
白氏张口想要骂,饶牡丹抢先跳了出来,用手指着大丫:“饶大丫,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肯要你家的东西,那是看得起你家,不要给脸不要脸!识相的话,就赶紧的把东西分出一半给我,否则的话,定让你落个不孝的骂名!”
“就是,就是!”白氏和孟氏异口同声的附和,好像有多理所当然似的。
大丫不气反笑:“哦?这是什么道理?你们拦路打抢,还是给俺脸面了?”声音陡然提高,厉声喝道:“这样的脸面,我饶大丫宁肯不要!”
饶牡丹强制辩白:“什么拦路打抢,俺们可是你的亲人,是一家人!那是你的奶奶,二婶三婶,还有嫡嫡亲的堂姐!”
“哈哈哈!”大丫仰头大笑:“当初,你们是如何对待俺家的?偷偷卖俺不成功,就把俺一家六口身无分文的赶出去,差点就流露街头乞讨。那个时候你们为啥不说,你们是俺的奶奶、二婶、三婶和堂姐?如今,看到俺家日子过得好了,就眼红了?嫉妒了?越发不能容忍了?!”
饶牡丹冷笑:“你个丫崽子,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野丫头,俺还就不信了,你们家的日子会过得比俺家还要好?哼!要不了多久,俺大哥就会考上举人。到时候,可别想要沾俺们家的光!”
大丫冷冷的笑道:“放心好了,无论你家有什么泼天的富贵,俺们一家都绝对不会眼红,更不会想着要沾什么光!只是,眼下说这些还太早,将来到底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俺也要说一句,将来如果俺家富贵了,你们这甭想沾俺家的光!”
饶牡丹十分不屑的“呸”了大丫一下:“就你家,能让俺家沾什么光?除非天降红雨,否则的话,你家这一辈子,都跑不脱泥腿子的命!”
“那好,那俺们就走着瞧!”大丫放声大笑,对着围观的村里人团团作揖:“大丫拜托大家做个见证!”
“好!”无论是热心的村里人,还是好事的村里人,都笑呵呵的应下。
“我呸!大白天的,居然做起梦来了,就你家这样的,不饿死就是老天爷可怜了!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一家跪倒在俺的脚下求俺!”白氏使劲的呸了一口,她没有想到,这死丫头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说出的话既锋利又恶毒,半点情面也不讲了。眼前的这一切,看得潘氏也目瞪口呆,若有所思。
她一言不发的,悄悄的离开了,心神恍惚的样子。
饶守拙闻讯赶来,正好看到她挤出人群,独自往河边的方向走去。心里不禁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娘,你这是去哪里?”
潘氏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走,直到走到河堤上,这才选了一块石头坐下。
“娘,有啥不开心的事情,就跟儿子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见了你这样,儿子很难过。”阿娘的样子,让饶守拙的心里酸酸的,非常的压抑。
阿娘这一辈子,似乎都没有怎么愁过,每天都乐呵呵的。即便是被二嫂欺负打压,她也好像不太在意一般,往往都能一笑置之。发怒的时候也不多,也就是骂骂爹,还有大哥一家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给人一种很慈爱很和善很乐呵的样子,今天她如此反常,莫非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走过去,紧挨着老娘坐下。
潘氏心里一暖,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饶守拙手忙脚乱,不知道说啥好。
许久,潘氏这才擦干眼泪,看着儿子道:“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去你大哥家帮忙了,免得你二嫂三嫂借这个大闹!”
饶守拙心里“咯噔”一下,在阿娘严厉的目光注视下,那到了嘴边的话也不得不咽了下去,落寞的点点头。
潘氏深深叹息:“老五啊,不要怪娘偏心,娘和爹日后还要靠你二哥二嫂养老呢!娘不偏向你二嫂一点,老了靠谁呢?”
这话,对于饶守拙来说,无异于是诛心之言。
他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吼了一句:“娘,你这话俺不爱听!俺咋就不能依靠?”
潘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说,你大字不识几个,能跟你二哥比么?你二哥可是秀才老爷,富贵比他爹还要有出息,肯定是要当官老爷的!你说,俺干嘛放着好好的官夫人的生活不过,留在这乡下过苦巴巴的日子?”
得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还能说啥?不过,大字不识几个,能全是他的错么?家里一年到头挣的银钱,都先紧着二哥一家花,连送他去学堂念一年书的银钱都说没有。要不,他能是个睁眼瞎么?
他还没有说啥,潘氏就使劲拍自己的大腿,哭天抹泪:“你甭给俺脸色看,俺知道你在想啥,不就是怪俺跟你爹没有送你去学堂么?”
“娘,俺没有怨你和爹,你们养大儿子,已经很辛苦了。”饶守拙的心哇凉哇凉的,老实本分的他,却不得不低头,说些违心的话。
“明天,不要去老大家了!”潘氏再次强调。
“好,儿子知道了,不去了。”饶守拙黯然神伤。
话分两头。
大丫跟向东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极品亲戚,满脸疲惫的回到家里,饶守勤关切的迎了上来:“丫头,累了吧,饭菜快好了,再做一个青菜就可以了。你先洗洗手,喝杯热茶歇一歇,就可以开饭了!”又对着后院喊道:“二丫,你大哥大姐回来了,赶紧把菜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