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西方擂台,一人身着水纹银灰色缎子衣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手持一长矛立于擂台上,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矛重达四十多斤,在那人手中却是轻若无物。只见那人一拨一挑间,手中长矛仿若游蛇,将对手直逼得节节后退,任凭对手使尽浑身解数也终是无法近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长臂一展,长矛猛地被掷出奔向对面的人。立于那人对面的挑战者经过数次攻击此时正是功力不济的时候,眼看着长矛将至,已是躲闪不及。”
说到这里,说书人慢悠悠地将手中折扇收拢放下,将案上的茶杯缓缓端了起来,低头浅饮下一口茶水。
听得入了迷的茶客们见他这么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急得纷纷伸长了脖颈,更有甚者早已是一脸急不可耐,一捶酒桌喝道“你倒是快些说话,那结果又是如何了?”
“莫要急,莫要急……”说书人微微一笑,将茶杯徐徐放了下来,又拾起了搁在案上的折扇,扇面一展,说书人在一众热切期待的目光下娓娓道来。
“只见长矛矛锋直指前方,眨眼间刺入了挑战者的胸堂,且听那挑战者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而那矛尖没入挑战者体内足足有一尺深……”
听到这里,台下客人中有人道“这长矛刺入人的体内如此之深,就算不死也能要了半条命啊。”
“就是啊,先生,那这人最后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坐在台上的说书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国府的人花了银子可是来给魏远城提高声誉的,他若是将这实情说了出去,岂不是有损魏小公子的名声。
说书人一时有如坐针毡,看向台下时,又见众人皆看着自己,当即用扇面将一张脸堪堪遮挡住了,抬起袖子揩了揩额上冒出的细汗,许久方开口道“这,这个嘛,鄙人暂且未知这擂台上挑战者的生死,不过话说这胜利之人在接下来的四场比武中可谓是势如破竹,仅凭一柄长矛竟一连将四位挑战者击败,一举进入了决赛。”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过去,对这位胜利者开始好奇了起来。
有人不禁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是啊,能在大比正式赛中连胜五人可是着实不易呀,这人想必定是武林风云榜上有名的人。此人莫非是我等知晓之人?”
说书人听见后不由笑了,将腰杆挺直了,摇了摇手中折扇,继而道出了众人想要知道的答案“此人……在座的各位确实认识,此人便是魏相国之子,魏远城!”
“竟然是他!早就听闻魏小公子的威名,未曾想魏小公子竟参加了今年的比武大会!”
“魏小公子……长矛……唉!早该想到是他,魏小公子当年可是仅仅一柄长矛便能轻轻松松战胜武林风云榜上的人啊。长矛就属他使得最好!”
“魏小公子还来参加什么大比呀,有他在还用得着比吗?我打赌今年比武大会魏小公子独占鳌头!”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二楼包厢中玄衣男子一双漆黑若黑曜石般的眸子微眯着,站起了身子,一阵劲风掠向门口,包厢的门立刻打开了。
玄衣男子斜倚在栏杆旁,白玉般莹润的手指尖上挂着一枚红色玉佩,云白色流苏在空中轻轻摇荡。
玄衣男子身姿高大挺拔,眸光掠过那台上的说书人以及说书人身后的那道屏风,唇角微微掠起一丝凉薄的弧度,俯视下方的一双眼眸中眸色幽暗深邃,似是睥睨天下的君王。
坐在席上的说书人忽觉一阵寒冷袭上心头,只觉被什么凶猛的动物盯上了一般,转身看了过去,却是没发现有何疑问。
眼见着台下的茶客们对魏远城都是赞赏有加,坐在席上的说书人目中含笑,一脸惬意地捋了捋自己那略显稀疏的花白胡子。
忽而屏风后边有人微微咳嗽了几声,说书人方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一敲醒木,原本喧闹的茶楼立马肃静了下来。
“话说由于圣上颁布新政,让天下女子也可从军,此次比武大会因此也有不少女子参加,并且通过大比初选进而获得参加大比正式赛资格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且说这威烈大将军的嫡女颜梅冰雪,颜小姐手持一把银剑,身着一袭白色衣袍,天生丽质,素雅动人,在大比初选中就曾经战胜过平阳柳青州与红衣娘子南潇雪,在大比正式赛中更是战胜了青城周天霸以及追随威烈大将军身边多年的左将军左粲!”
“甚至在大比初选中遭到偷袭时,颜小姐也依旧能击败偷袭者捍卫皇朝威严,因此受到了圣上的称赞。”
茶客们一听到颜梅冰雪如此厉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同时身为男子又略感到几分不是滋味。
“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威烈大将军本身便是叫人敬佩不已的存在,如今威烈大将军的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唉,这终究是女子,虽然圣上已经颁布了新政,但是女子总归是登不了台面的,在战场上女子的妇人之仁将会葬送多少将士的性命啊!”
“这位兄台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眼瞧着风向正在向着一边倒去,台上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又道“诸位又可知这相国府的魏小公子为何要参加今年的比武大会?”
“先生,你一会儿说魏小公子,又一会儿说威烈大将军的嫡女的,莫非这魏小公子参加今年的比武大会,与威烈大将军的嫡女有关系?”
“啪!”说书人手中折扇一收,此言正中下怀,“如此,鄙人也不卖关子了。诸位可曾听闻威烈大将军前些日子入宫面圣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威烈大将军颜云北是什么人?那可是一心只管战事从来不关心朝廷政事的主啊!
听说当年圣上登基,亲自勒令要威烈大将军进宫参与朝政商议,都被为威烈大将军屡次推脱拒绝。
威烈大将军主动进宫面圣了……开玩笑的吧?
“噗……”一位茶客正喝着茶,闻言当下一口水喷了出来,迟疑了一下问道,“先生,您是正经的吗?”
看着台下众人皆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说书人虽然一早便料到会有此景,但事情真的发生了还真是让说书人一时也微微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解释。
又是一阵咳嗽声,说书人脸上又挂上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诸位若是不信,正巧靠近皇宫的九品轩的老板正在此处,诸位可前去问问鄙人说的是否属实。”
众人还是不信,非要寻得那九品轩的老板问个清楚。
正在众人忙着寻找那九品轩的老板时,二楼的一间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位中年男子从包厢中走了出来,站在栏杆旁,望向下方众人,朗声道“诸位,燕某方才听闻诸位对于威烈大将军前些时日是否进过宫心存疑虑,燕某在此给诸位一个答案,确有此事。”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谢谢燕老板为我等答疑。”说书人向中年男子拱了拱手算作答谢。
茶楼中的客人们显然被这件事情震惊不小,许久弄明白后倒是对威烈大将军进宫的缘由甚是感兴趣。
“那先生可知威烈大将军入宫所为何事?”
说书人展开了手中折扇,摇了摇道“不瞒诸位,鄙人确实略有耳闻。”
“先生,快些说。”在场的人显然已经对说书人的话信服了许多。
“据说,这威烈大将军的夫人体内邪气入侵,加之又患上过风寒,这时日恐怕是不多了,为此,威烈大将军入宫请求圣上赐药,说是只有三味清灵丹可救。”
说着,说书人话锋一转,摇头道“可是,这三味清灵丹相国大人一早就向圣上请求过了,圣上没有办法,如今又恰好正在举行比武大会,于是便让颜小姐与魏小公子比武,赢了的人才能得到这枚三味清灵丹。”
“可是先生,这时间并对不上呀?难不成您是在忽悠我们?”
“非也,非也……”说书人神色未变,兀自饮下一口茶水,再道,“这相国府的魏小公子如今可是武林风云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对于今年的比武大会,他原先或许只是图个新鲜,但如今可就是不一样了。魏相国的孙子尚且长年恶病缠身,是魏小公子唯一的侄子,魏小公子岂能弃之不顾?”
“如此说似乎也在理……”那提问之人思索了一番后赞同道。
“将军府与相国府之间的较量,看来今年的大比决赛可算是有看头了……”想到传言中威烈大将军与魏相国在朝堂上便是一对冤家,如今比武大会又搅和在一块,让人禁不住更加在意此次比武的结果了。
“你们说,这场比武谁会赢?”
“我赌魏小公子必胜!”
“我赌颜小姐……”
“我赌……”
这时,方才的燕老板从二楼走了下来,高声道“诸位,既然诸位对颜小姐与魏小公子比武的输赢各执己见,不如一起去九品轩开个赌局吧……”
望着众人结伴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空旷的茶楼,茶楼的掌柜看向从屏风后边走出的人的眼中饱含着深深的幽怨。
一个钱袋子甩来,掌柜接住后打开一看,连忙狗腿地朝那人的背影谄媚道“爷慢走,欢迎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