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秀妍道:“然而皇上虽对旁人无情,对天哥却有情,因此天哥在此事的处置上才倍感为难。”
陆天行点了点头,正欲说话,管家却匆匆进来禀报道:“老爷,刑部乔尚书遣人送了贺仪来,这是礼单,请老爷过目。”说着双手奉上了乔府送来的礼单。
陆天行接过礼单一看,只见乔允升送来的礼物竟颇为贵重:白玉花卉香筒,玛瑙包金碗,玳瑁鞘腰刀,金座红珊瑚宝石盆景等等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名目,不由暗暗纳罕。
谁知一个家丁又疾步走了进来,拱手道:“老爷,礼部温侍郎着人送来了贺仪。”紧接着,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有大半京中的达官显贵派人送来了贺仪,而且无不是极为珍贵之物。
游秀妍接过陆天行递来的几张礼单,还未看完便忍不住咋舌道:“曹公公这才没走多一会,他们来的好快,而且上面的这些宝物,恐怕咱们一家人几辈子都享用不尽呢。”
陆天行笑道:“京城里的贵人们,腿脚可以不利索,身子也可以不康健,但一定要耳聪目明,才能在京中站稳脚跟。”
游秀妍点了点头,问道:“可这些大人们既然出手如此阔绰,必是十分的想讨好天哥,却为何都只是派了府中的管家和下人来送贺仪,竟无一人亲自前来道贺?”
陆天行苦笑道:“只因如今的我,已然站在了分叉路口上,这些大人送来厚礼,是想要在我选了他们认为对的路后,不要忘了他们的好处;这些大人不亲自前来道贺,是希望在我选了他们认为错的路后,皇上不要因为他们曾经与我相交过密而治罪。”
游秀妍叹道:“难为天哥为官不久,便已通晓了这为官之道。”
这时,又有一个家丁进来禀报道:“老爷,吏部尚书**星着人送来了贺礼,小人收还是不收?”
京城高官们的家丁也不是谁人都可以做的,最起码也要是个心思活络,耳聪目明之人,因为你需要时刻知道,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是谁,最霉运当头的人又是谁,否则不但会坑了自己,更会给主人家惹来麻烦。
陆天行叹了口气,吩咐道:“收了吧。”那家丁躬身应了,正欲离去,陆天行又道:“来人是赵管家吧?不要怠慢了他。”
那家丁躬身道:“回老爷的话,前来送礼之人是赵家大小姐。”
陆天行微感诧异,与游秀妍对望了一眼,见她对自己颔首示意,便道:“请赵家小姐来这里叙话。”那家丁自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就引着一袭青衫的赵青瑶走了进来。
“民女赵青瑶,拜见长寿公主。”赵青瑶行礼道,面上却满是狡黠的笑意。
游秀妍上前拉起了她,微笑道:“妹妹怎么也来取笑于我?”
赵青瑶笑道:“小妹岂敢取笑,如今姐姐被封为公主,又有皇上赐婚,实是大明最幸运的女子了。”
游秀妍笑问道:“妹妹可是在羡慕我啊?”
赵青瑶忙摇头道:“不,没有,姐姐为天……为他付出良多,小妹是真心代你感到高兴。”
游秀妍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无需多言,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顿了顿,又微笑道:“待过些时日,妹妹也搬来府里,随我们一起住好了。”
陆天行听了,满是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赵青瑶自然也明白游秀妍话中的意味,若在往日,她定会羞红了脸颊,而此时,她却不由一怔,心中满是感动:此时的赵家,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否则**星也就不会跪求爱女来提及婚事了,可尽管被迫答应了父亲,她却仍在为如何开口而感到为难。谁知身为未来陆府大夫人的游秀妍,竟在此危难时刻主动地伸出了援手,这让赵青瑶如何能够不感动?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美丽的双眸,哽咽道:“姐姐……”
游秀妍轻抚了几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便岔开话题道:“妹妹不是已送了礼物么?不知紫雨手中捧得又是甚么?”
赵青瑶忙取出手帕,拭去了泪水,展颜道:“是小妹为姐姐和他所绣的对枕。”
游秀妍笑道:“原来是妹妹亲自绣的,那我可一定要好好看看。”说完,从紫雨手中接过了对枕,只见枕上绣着戏水的鸳鸯,绣工甚是精巧,上面还分别绣着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两句诗词: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赵青瑶生怕对方不喜,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可还喜欢?”
游秀妍展颜道:“喜欢,自然是喜欢,难得妹妹如此有心。”
赵青瑶微笑道:“姐姐喜欢便好。”说完又望了陆天行一眼,笑道:“你们筹备婚事,甚是繁忙,我也就不多叨扰了。”
游秀妍颔首道:“也好。天哥,劳烦你代我去送妹妹一程吧。”陆天行心中更是感激,当下和赵青瑶相偕出了厅堂。
到得无人处,赵青瑶吩咐道:“紫雨,你去看看车马准备好了么?”紫雨甚是机灵,欠身应了便自行避开。
陆天行道:“瑶儿,我……”
然而,不待陆天行说完,赵青瑶就用秀气的食指按在了他的唇上,如同当日陆天行所做的事一样。
赵青瑶柔声道:“天行,感谢你和秀妍姐姐为赵家所做的一切,我心中十分感念你们的恩情。”说着缓缓摇了摇头,又道:“然而,我却绝不希望你们因为赵家而受到伤害,所以……”
陆天行却轻轻地握住了赵青瑶的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温言道:“瑶儿,不要再多言,我的心意,难道直至此时,你还不明白吗?”
赵青瑶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叹道:“我自然明白。”
陆天行笑道:“既然明白,那还说甚么恩情不恩情的?好了,乖乖地回府休息去吧,其他的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赵青瑶这才抬起头来,乖巧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赵青瑶,陆天行回到厅中,只见游秀妍端坐椅上,正在细心地将各府送来的礼单抄录在一个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