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父女合葬的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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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时节天将晓，
霞光照眼花英笑。
万里长空白云起，
美丽芬芳任风飘。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是樱花。
如霞似云花烂漫，
芳香飘荡美如画。
快来呀，快来呀。
……
“有时候，贫僧真不太能看懂你这姑娘。就像现在，明明身上绣着鸢尾花，心里爱着桔梗花；可手上抚弄着夕颜，嘴中却唱着《樱花》民谣。”
11月25日凌晨，在涡之国首都十全城接近六条行宫及浅草寺的一处荒郊野外，那个墨眸和尚，漩涡池雪，冲眼前正将一朵洁白的夕颜，轻柔地置于一个类似小坟包上的少女，忍不住侃侃问道。
“如您所言，这的确是四种不同的花，尤其是花语。”少女没有回首，香橙色的和服被月光覆了层冰霜，削薄了那种相对明艳的色调：“……夕颜，永恒的爱；桔梗，永恒及无望的爱；樱花，爱情与希望的象征，代表高雅、质朴纯洁的感情；鸢尾花，则有‘恋爱使者’，友谊长青、光明自由、‘生命之花’的意味。所以，夕颜和桔梗代表着悲情，樱花与鸢尾花则代表着温情。”
“嘛，不愧是在十岁的小小年纪，就能侍弄得来各种花花草草的掌事宫女嘛，南溪。”池雪勾唇轻笑，手中的紫檀佛珠同他的黑眸一样，闪过几点少有的光泽。
“方丈大人，您该唤我为炎芽。”少女轻哼着，边说边起身。纤挑的身形俨然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然而，她立直后依旧背对池雪，以平淡柔美的声音，郑重地纠正他对自己称呼的错误。
“灵魂属于漩涡南溪，身体却是南斗宫炎芽姬尊的。所以……贫僧还是习惯按照意志来决定如何看待你，南溪。”池雪轻轻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紫檀珠子间清脆击响的声音，平滑清脆如他细腻冷清的声线。
“漩涡南溪的尸体，已被其母朱雀宫仁玉姬尊，用蓝色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仅残存着些许骨灰，甚至连个能盛放的骨灰坛子都没有，就被草草地埋在这处小坟包之下了。”少女垂眸看着足前被安置着那株夕颜的小坟包，像在评论一个死去的蝼蚁般漠然。
“果然，你被仁玉姬尊借着炎芽的身体转生后，所表现而出的失忆……全都是假的，南溪。”池雪手中的佛珠已停滞了律动，似中途与他的手部肌肤产生了摩擦，现今一动不动地悬在他皎白的手上。
“请叫我炎芽，绿罗姐姐和漩涡万晴姑娘的亲生父亲……尊敬的伯父大人。”少女蓦地攥紧了小小的拳头，乍然凝为一团雪，让人不由得惊觉若那株娇小的夕颜还在她手里，必被掐死……冻死！
墨蓝夜海上漂浮多时的泛白月亮，被一朵忽而袭来的阴云遮住了。
月光的骤失似是怔住了池雪手中的佛珠，使它在池雪绝对未曾动过手部分毫、近乎僵硬了的前提下，竟溘然间离奇脱出……进而更意想不到地跌落在泥土上。
“这都是，我的，报应吗？”池雪平润的声线仿佛被褶皱了些许，听着总有些颤音在急速窜动，却仍保持手持佛珠的姿势。
但当下没了佛珠的点缀，他空落落的手同他同样空茫茫的墨眸一样，若夜间鲜有迷失了方向的夜鹰，在不得不掩盖自己没入迷途的慌乱中，一边强行维系着面子上的镇定与深沉，一边选择继续朝着未知的远方高傲地孤飞着……
“玄休师父，无论绿罗还是万晴，都曾为您意欲射杀过。也许您会怀疑，绿罗可能为母亲为您生的女儿。可您怎么都想不到，那不过是一介小小宫女的万晴，实际上是漩涡木琴与您偷情后，所生的另一个连您自己都不知晓的女儿。且更重要的是，皇居建礼门处的那场针对绿罗的刺杀，最后累及万晴中了侵心兰之毒，致使她……活不过十年了。”少女清灵地怪笑着，悦耳柔美的声音细若长丝。在她举目遥望眼下不见皓月的夜空之时，给阴沉沉的天倏地抹过一缕锐色。
“能告诉我……为何你被仁玉施加了堪称‘借尸还魂’的‘转生之术’后，居然还能存留着对以往的所有记忆吗？”池雪暗中咬牙，拧起剑眉，低着头，开始以“我”来更为坦然地自称。
“那您能告诉我，为何您被玉女宫元朔天皇告知了那些真相后，依然选择帮助母亲？明知她随时都想杀了您……”少女在轻然回眸一笑间，绽开手中的雪花。望向池雪的淡雅紫眸中，没有任何图案的修饰，清澈得同她漩于唇岸的笑窝一样素丽。
“呵，比起我，你该问问我们的国君，玉女宫元朔天皇了。毕竟，在五年前，你才四个月大的时候，元朔因你事先的有意摊牌，早已知道了仁玉的计划，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母后玉女宫雪姬太后死去，五年来还入迷地配合着仁玉演戏……而且，他更顺从了仁玉的愿望，让他的发妻玉女宫仁华皇后在昨夜陷于险境，并间接害死了与他亲如手足的零无宫燕庄将军……”池雪冷冷地轻嗤着，单薄的双肩本该暴露的颤抖，被某种蕴于他心底的冷意及快意牢牢地禁锢住了。
燕庄之名的骤然出现，让少女犹在飘若无依于半空中的那只玉手霎时聚拢，凝为接下来提高她声音的动力：“还记得我……南溪！就是因背叛了母亲而被折磨致死！可实际上，我这个于她而言，只是得到轮回眼的‘工具人’的女儿，才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出于最基本的人类恻隐之心，想通过对最该知道真相那个男子倾吐一切，好让他悬崖勒马，及时阻止母亲的狼子野心！”
“南溪，你真的很善良。”池雪抬眸，正好对上了正微微侧首的少女，紫眸中闪烁的斑斑液光：“三年前，你明知仁玉要毒杀害宇助，就提前偷偷地给那个女杀手的身上贴满了起爆符，并借着幻术操纵着她，好曝光了她的行迹。事情败露后，她如愿……被炸死，既算是‘恰巧’扰乱了仁玉的计划，也让你能借着六条行宫宫女大换血的机会，自此担任了‘双面间谍’的身份，以为仁玉监视宇助的名义，实则默默地保护他。”
“不，我不善良。”少女睁大紫眸，硬是凭着眼球表面积的增大，好敛回那些湿凉：“当我是漩涡南溪时，我起码……害死了那个本就为母亲操控了的女杀手！让她支离破碎地死去；当我是……呵，这位炎芽姬尊时，我却乖乖地听从母亲的指令，不但挟持了绿罗，还诱使宇助前往昭阳舍……如今，这二人，皆按照母亲的步骤陷入沉睡，直到仁华皇后死后，才会苏醒。”
“因为你深爱宇助，才会如此。”池雪眯眼，深邃的墨眸溢着怜惜：“当你是寿命只有五年的‘工具人’南溪时，你自知无法和本就喜欢绿罗的宇助在一起，所以放手，好成全他们；而你在复生后，借着炎芽的身体成为了一名的平凡少女，便会产生想法，希望宇助能爱上能为他而死的你……是吧，南溪？你只是因爱生恨罢了。”
“如此说来，爱与恨，本就是相互交织的。但至于您，母亲应当恨毒了您这位让她怀上了绿罗姐姐的施暴者，那么……”少女蝶然转身，和服上绣着的鸢尾花在行动间，飞漾着纤长的花瓣，似被清风拂醒了幽梦。
烟视着池雪那双难得能涣散了眸中沉静的黑眸，少女扬起小巧的下巴，幽然淡笑着：“……母亲对您，或许还谈不上恨，而是……厌恶！正如宇助，他对我，更多的也是愧疚，乃至……逃避！哈，我们可真是天涯沦落人呢。”
恍若拨云见月似的，少女这番凉风习习的轻淡言语，瞬间吹开了天上那一团遮月的阴云，将那种白得发冷发寒的光，冷飕飕地倾泻于他们全身上下。
“是吧，她，只会恶心我的存在。”良久，池雪俯身拾起了地上那串蒙尘的紫檀佛珠，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埃。
他已归于冷寂的目光，随着那些灰尘无声无息地落地：“从没把你放在心里的人，对你的残忍与冷酷，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正如我对……木琴，仁玉对我；宇助对你，你对那个宫女。”
“还有我的……祖母，零无宫夕颜姬尊，那个为我祖父，宇智波斑无情抛弃的可怜女人哦。”池雪凄然的言语，触及了少女心上长久的伤痕。
她不禁一手掩嘴，另一手捂着腹部，沉沉地笑着。
那笑声若被梦在了云层中般乌蒙，与她眼眶中再也抑制不住的清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后南溪的坟包上，刚又被我掩埋了她父亲……燕庄的左臂！为此，我很应景地将夕颜姬尊最爱的夕颜，祭奠在这对父女的坟头上。哈哈哈，真是太可悲了！漩涡南溪，一个燕庄到死都不知道的女儿！哈哈哈，南溪，在她死后，她父亲……也……也死了……”
此情此景，让池雪疏朗的眉间萦绕着浓密的哀雾，全然不类方才的掩月乌云般能消散：“南溪，你在为燕庄，你的生父落泪。”
“请您……别再……叫我南溪了……”少女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子，埋首悲怆地低声呜咽着：“我……不想再当……生父既不知……生母也不爱的南溪了……当南溪……实在太苦了……母亲……从未像对绿罗姐姐那样……对我唱过《樱花》啊……我……我心里难受啊……”
她的哭声是闷绵的，好似那阵云翳在放过了天上月之后，却将目标转移到了她身上，让她笼罩在巨大的悲怆下，连哭声都在极力压抑。
“好的，炎芽。”池雪闭眸长叹，滑动手里的佛珠，默诵着往生咒，好为……炎芽身后的那处埋葬着一对悲哀父女的小坟包，以出家人的身份超度他们的魂灵。
而那朵孤零零地躺在坟包上的素白夕颜，在偶尔略过的夜风的轻抚下，那已出现了几丝枯萎迹象的花瓣上，被清冷的月光照得苍白若纸，毫无声息。
……
“别哭了，姐姐。”
早就再无丝毫生命体征的燕庄，被仍哭得泪如雨下、声嘶力竭的仁华抱在怀里，连带着没发现一剪稀微挡住了月色的纤柔影子，似一朵幽云迤逦至她身前。
恍惚间，仁华机械般地抬头，露出一对红肿的蓝眸。只见伊人死寂颓靡的眼神，同其怀中未曾合眼的燕庄的赤眸，基本没什么区别。
大脑尚未意识到那个对自己的称呼，及音色熟悉的声音为何人时，紧接着，一阵十分不屑且恼怒的言语，寒涔涔地灌入了她的耳中：“切，废物！辛苦了大半天，还给他服了那些催化药……结果只是两勾玉而已！连完整的写轮眼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