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又凉又硬, 一路的急切稍稍缓解,谢景辞回神了一些,轻柔地舐去她眼角的泪。
又凶又温柔, 温宁眼角湿红, 双手紧抓着桌沿, 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同时两者兼有。
然而, 一晃神被他抱了起来,悬空的感觉并不比方才好受。
短短的几步路, 还没走到榻前,温宁便煎熬地受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谢景辞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偏偏今晚所有的理智都不在线。
像是绷断了思考的弦, 他只会一次次把她拖入他的世界。
让她在汗水和泪水中沉陷——
她后颈上的红痣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那怪异的幽昙也早已挪到了外间,可两人像是不知情一般, 又像是齐齐忘记,任凭身体放纵和陷落在黑夜里。
……
久晴的越州难得下了一场雨,夜雨淅淅沥沥,雨丝浸润在每一寸空气里, 清晨的气息格外纯净。
房内的窗户昨夜开了一条缝,丝丝的凉气钻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轻轻摇晃着帷幔,偶尔有微光一闪一晃, 映在紧闭的帐子里。
温宁掀开眼帘,眼波随那虚影轻轻摇晃,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眼神微聚, 落到了眼前人的脸上,又有些恍惚。
难得在早上看到他,更难得看到他的睡颜,目光一触及,温宁忽然有些移不开眼。
他睡着的时候唇线仍是紧抿着,神情微冷,凛然不可侵犯。
偏偏眼睫又长又密,中和了一点那薄唇带来的锐利。
心念一动,温宁伸出了手指,细嫩的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缓缓滑下,落到他的薄唇上。
他的棱角利落分明,看起来极有攻击力。但指尖顺着那轮廓描摹,一落上去,薄唇又格外的柔软。
似乎是察觉了细微的触碰,他眉头微微皱起,温宁连忙收了回去。
可那柔软的触感实在太好,眼看他眉目重新舒平,温宁忍不住又伸出了指尖,在他的唇峰上轻触了一下。
一触即离,温宁心满意足,然而指尖尚未远离便被一把攥住。
谢景辞一睁开,眼神格外锐利,待看清了人,那冰冷的视线瞬间又融化成一缕暖光。
他抬起那嫩白的指尖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好玩吗?”一出声,他素来冷静的嗓音这会儿却带着惺忪的低哑。
温宁红着脸,想缩回指尖。然而手腕和手掌都握在他手里,她非但抽不回,反倒被顺着指尖,手心,手面,手臂一路蔓延颈侧,吻了个遍。
只是指尖轻抚了一下他的唇,温宁有些悔意,没想到最后深陷在软榻里的却是她自己……
不多时,柔腻之处被轻咬住,细微的刺痛传来,温宁低吟了一声,试图推开他沉浸的头颅。
然而她那点儿微弱的力气落到他紧实的肩颈上,不仅推不开,反倒还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平添了意趣。
嫩白的手臂滑落的他的脊背上,温宁无意识地摩挲,迷蒙之中忽然摸到了一片凸起。
她稍稍回神,想起了谢景辞昨晚抱着她时身上那淡淡的血腥气。
心里一惊,掌心顺着那凸起轻抚下去。无意间略过一处,谢景辞闷哼了一声,齿关也稍稍失控,落到温宁身上,她一痛,也跟着轻吟了一声。
谢景辞这才抬起头,眸色微凝,目光中似有歉意:“重了点?”
温宁红着脸,趁着他离开,侧身拢了拢衣襟。
一停下来,她忽然想起了掌心之下的凹凸,轻声问了一句:“你后背怎么了?”
昨晚一片混乱,她来不及出声便沦陷在他的眸色里,根本没机会细问他的遭遇。
“一点小伤,出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谢景辞淡淡地移开视线。
“是吗……”温宁抓着锦被,微微垂眸。
当初臂上那么长的一道淋漓的伤痕他也说是小伤。
她敛着眉,到底有些不放心。眼看着谢景辞欲下榻,趁着他侧身之际,温宁心一横,手臂微抬,环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柔软骤然贴上后背,谢景辞身体一僵,只这一瞬,那光裸的后背便落入温宁眼里。
从肩胛到后腰,一大片淤青,青中带着丝丝血痕,横贯整个左背,触目惊心。
温宁愣了一瞬,随即心底闷闷的,隐隐涌出一股酸涩感。
“疼不疼……”她指尖微微颤抖,虚虚地罩在那淤青上方。
他昨晚情绪格外汹涌,温宁也格外沉浸,丝毫未察觉到异常,自然也未曾想到那后背上竟有这么大片的伤。他也不说,那般不知疲倦,仿佛这伤不是他身上一样……
目光一掠,又发现了几枚鲜红的指甲印,温宁手心微扣,垂下了眸。
“不疼。”谢景辞俯身,轻柔地吻了吻她微颤的睫。
“可是那样大的一片……”温宁看着他,眼中升腾起些许雾气,“要不,我替你涂点药吧?”
那位置太过隐蔽,他又不喜别人近身,若是不处理,不知晓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好。”谢景辞揉了揉她的额发,这回倒是并未再拒绝。
清凉的药膏挑在她手心,温宁格外小心,一点点顺着边缘涂上去。
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真正触及到的时候,还是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雁鸣山那么古怪,他又没带什么什么人,这样的伤,看着像是是被什么斧锤之类的砸上去的。
“这伤是怎么来的?”温宁敛着眉,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在山洞里时,替一个逃出来的人挡的。”一提到雁鸣山,谢景辞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连芯不是说那山洞只有他们一家知道么?”温宁手一滞,一出口,忽又想起连芯说过曾经有一个弟弟上山的时候失踪了,她美目微瞪,“难道,那逃出来的……”
“嗯。”谢景辞看向她,“那逃出来的是个半大孩子,眼眉上有一颗黑痣,十有**是连芯的弟弟,我便将人护下了。当时他身后有不少追兵,这伤正是在救人的时候伤的。”
“怎么还有追兵,那山里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温宁涂着药,暗自心惊。
“偷采铁矿,训练私兵。”谢景辞沉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温宁震惊地险些丢掉了药瓶:“这……蒋主簿难道是想谋反?”
又是炼铁,又是练兵,还做的这么隐蔽,一看就包藏祸心。
“蒋主簿只不过是个马前卒。”
“那……难道是那位许通判?”温宁皱着眉,思索了一番,忽想到了许泽的无法无天。
“许通判也只是个傀儡,或者说整个越州只是个试验点。真正的推手,还是在平京。”不知想到了谁,谢景辞神情忽然便冷了下去。
“平京?”温宁眼中有些忧心,能在越州布置下这么大的阵仗,那人在平京想必也有不俗的权势,“不过,那红粉和这雁鸣山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之前传的神乎其技的续命又怎么解释呢?”
“续命只是个幌子而已。寿命有时,人死不可复生。所谓返生,要么是那人意识尚未泯灭,要么是人已经死了,只是蛊虫作祟而已。”谢景辞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语,直到救下了连芯那个被喂食红粉的弟弟,他的猜想果然得到了验证。
“至于和雁鸣山的关系,这东西原本的功效是为增强士兵的战斗力。练兵谈何容易,人数有限,规模和动静太大又极易被发现,所以他们才藏在这雁鸣山里,试图炼出以少敌多甚至是以一敌百的人形兵器。”谢景辞不想她担心,简单解释了几句。
他这么一说,温宁忽然想起了那个书生,本以为那只是回光返照,没想到那才是这药原本的功效。只不过平京的那药或许仍在初期,容易反噬过度,所以书生才时好时坏吧……
后来端阳节上的那个桡手掀起的风浪,显然要更进一步。时至今日,那雁鸣山里的那些私兵应当更可怕了吧。
温宁抿了抿唇,随即又想到,若是这些异常的人被放出来,守城的兵士能有多少抵抗力呢?更别提万一同样的法子传到了边境,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不用太担心,发现的早,他们如今尚未成气候,我已经传信给驻军,景越就在渝州,到时候里应外合,一网打尽。越州一断,平京那里也只剩了个空壳子。”谢景辞抚了抚她的额,低低地安慰。
这样大的事情用他沉稳的声音说出来,温宁倒也真的有些安下了心。
这一回神,她才发现那药早已经涂完了。说话间,她的手心不知觉地来回揉按搓磨着他肩上的完好之处,无形中倒生出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你怎么不提醒我……”
温宁脸庞微热,连忙收回了手,头顶却传来低低的笑声。
只是松松垮垮套了件寝衣,谢景辞扶着她腰上的手一紧,温宁便一个重心不稳屈膝坐在了他怀里。
许是昨夜的记忆太深刻,这会儿不小心重温,她不自在地想要移开,但顾念着谢景辞腰背上的伤,又不敢动作太大。
她太天真,只想悄悄地躲开,却不知这么一点点碾着,反而更要命。
余光中瞥见他那忽然沉下来的眸色,温宁一颤,连忙撑着手后退。
但她一着急,忘记了腰肢还被人紧紧攥在手里,这么用力地一扯,谢景辞微微勾唇,顺势就着她的力俯下了身。
本想远离,却忽然将人拉的更近,温宁面上浮过一丝懊恼,曲着膝抵开他。
然而一使劲,红肿的膝盖碰上他硬实的腰身,忽然又逸出一丝轻吟。
“肿了?”谢景辞低头扫了一眼,低低地问。
他话不多,却总是爱问这些难堪的问题,温宁咬着唇,侧脸埋在锦被里,不想回答。
可他偏偏又问了一遍,温宁稍稍回过头,视线落到那有些红肿的膝盖上,轻轻点了点头。
柜子上,那靛蓝的瓷瓶已经空了,所剩不多的药膏方才全都涂在了他背上。
谢景辞眉心微拧,打量了一眼那泛红之处,忽然便低下头去。
视线一避开,膝上却传来温热的气息,温宁身体一僵,才明白他在做什么。
膝盖而已,她不敢抬头,只好由着他亲吻。
然而那唇吻过了膝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彻底被他的薄唇包围,温宁眼神涣散,抓紧了寝被才回过神来,他那问话里一开始便不单指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辞:亲亲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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