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 采青总觉得小娘子似乎在躲着公子。
小娘子本就面皮薄,这两日更是愈发爱脸红。
明明上一刻还在好好地捧着书卷,公子一靠近, 她便连忙丢下了书卷, 转身进了内室。
用膳时也是, 总是坐的离公子远远的, 偶尔一抬头,撞见公子在饮茶, 她便面色红的连筷子都拿不住。
至于晚间安寝,才是让采青最困扰的事。
虽说采青住的也是上房,条件也颇为精细, 但当小娘子抱着被衾柔声细语地站在门前, 想借她半个榻的时候,还是眼皮直跳,直呼不妙。
尽管小娘子娇娇柔柔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声音也婉转动听,让人不忍心拒绝,然而一眼瞥到公子那站在门口的冷峻侧脸,采青立即识趣地连连摆手, 恳请小娘子回去。
“我睡觉很老实的,呼吸也轻,绝不会打扰到你。”温宁咬着唇, 双眸如水波一样,看的人心里软软的。
“不是打扰的问题……”采青硬着头皮回拒, 目光微抬,悄悄地看向她身后。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温宁一眼便看见了那高大挺拔的身形, 他背着光,脸庞落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一看见他,温宁就忍不住脸热,转身便碎步朝里间走去。
然而谢景辞眉头微皱,几个大步,便径直拦住了她的去路。
细弱的腰肢紧紧地握在他手里,就像兔子被拎住了耳朵,雀儿被抓住了翅膀,猎物到了猎人手里,丝毫动弹不得。
忽然被清冽的气息包围,温宁红着脸挣了挣,却将他的胸膛带的更近。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离家出走?”
热气痒痒的喷薄在她颈侧,温宁努力偏着头避开。
“不是……”她小声地说。
一低头看见手中的被衾,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真的有点离家出走的感觉。
“那是为什么?”谢景辞好脾气地从后面拥着她。
温宁别着脸,显然不想回答。
一低头瞥见那细白颈侧浮上来的一抹红晕,谢景辞忽然笑了笑:“还在生气?那下次我提前说清楚?”
下次?那样羞人的事,他还在想下次……
温宁面颊红的几欲滴血,连被子也不要了,一松手便想从他的臂弯下钻出去。
可她稍稍一动,便连人带着被衾被谢景辞一把抱了起来。
那薄薄的被衾到了他手里便成了束缚人的工具,温宁被牢牢地卷住,像是蚕蛹一般,箍在了他怀里。
“放我下来……”她似嗔似怒,不安分地扭动着。
可谢景辞却置若罔闻,抱着她便向外走。
“天黑了,不要打扰采青休息。”他低低地贴在她耳际说道。
明明暮色刚至,可公子说黑了,采青便立即手足无措地端着水盆,仿佛真的要洗漱休息了。
温宁素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谢景辞这么一开口,她也只好放弃了挣扎。路过时一眼瞥见采青憋着笑的脸,她又忍不住红了脸,深深地埋在了谢景辞怀里。
扯坏了的床幔刚换上不久,天香楼很贴心地换了一个更轻薄的,除了朦朦胧胧地遮掩一下,没半点实际用处。
刚被放下,她便钻到了床榻里侧,紧紧地裹着被衾。
“不热吗?”
看她裹的严严实实,谢景辞动手扯了扯,一扯,她反而裹的更紧。
“不热,我……我还有些冷呢。”温宁埋着头,小声胡乱地应付着。
雨后微凉,但到底在夏日里,断没有发冷的道理。
“哪里冷?不是用那热岩泡了这么久吗?”
谢景辞眉头微皱,想起了她当初服下凉药时全身发冷的模样,手一伸,便探进了被衾,搭在了她的小腹上。
“没关系……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他的手忽然伸进来,温宁身子一僵,再也不敢乱说。
“真的?”谢景辞那贴在小腹的手掌微移,掌心之下传来一阵“砰砰”的快速心跳,带着微热的汗意。
他忽然勾唇笑了笑,上身一俯,便将人从乱糟糟的寝被中捞了出来。
埋的太久,温宁脸颊红扑扑的,全身也有些无力,靠在他肩头小口呼吸了片刻,才伸着双臂软软地推他。
“怎么这么害羞?”谢景辞温柔地吻着她微湿的额发,落到那鲜红的耳垂上,轻轻含了上去,“那会儿哭的那么厉害,不舒服吗?”
温宁刻意不去回忆,除了那模模糊糊的失控,已经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了。
可谢景辞这会儿一提,被他逼哭了的场景又浮现出来。她曾经害怕他的强硬,好不容易习惯,却没想到那柔软的薄唇一寸寸侵入也能将人逼疯……
“你别说了……”温宁抓着他的衣领,死死地埋在他颈侧不愿抬起。
衣领被扯的松松垮垮,谢景辞轻笑了一声,薄唇微离,指腹碾了碾那小巧的耳垂。
“不是不舒服,那是……”他声音有些低沉,“太舒服了?”
离得太近,声音径直闯入耳朵里,温宁的脸倏的一下红的彻底,一抬眸瞥见他眼中明了的笑意,忍不住咬着唇生气地背过身去。
只剩一截细长的脖颈留在他面前,染着淡淡的粉意,微微颤抖着,格外惹人怜惜。
像极了她那会儿全身颤抖着去推他的模样——
谢景辞喉头微动,本是闹她,最后反而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敛了敛目光,环住她的手臂渐渐收紧。
微热的气息贴在耳后,温宁还想挣开,可他深深地埋下头去,声音里沾染了些许疲累:“今晚不碰你,现在让我抱一会儿。”
从雁鸣山回来以后,他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的,一回来便对着地图研究。温宁有时替他磨墨,眼看着密信一封比一封传得急,天香楼的气氛也不知不觉凝重了一些,便知晓这局势是越发紧张了。
一想到这里,她眼眉微敛,并未再推拒,由着他抱着侧卧下。
谢景辞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她身上淡淡的暖香渐渐浸染开,鼻尖满是安心的气息,连日来紧张的神经慢慢松下来,不知不觉便睡了半个多时辰。
再睁开眼,眼前人依然是那副乖巧的模样,闭眼前是什么姿势,睁开后丝毫没有变化。
“你方才一动也未动?”谢景辞低低地问她。
温宁点了点头,脖颈一动,被压着的酸麻感传来,带着些许刺痛,忍不住逸出了一丝轻吟。
“怎么那么听话?”谢景辞吻了吻她皱着的眉,将人转了过来,正面靠在他身上。
这么一活动,四肢都传来微微的酸痛,温宁小声地低语:“我怕一动就吵醒了你……”
谢景辞帮她揉了揉肩,大手一落上去,肩颈之处又热又麻,温宁忍不住想躲。
可头一抬,那颈间戴着的玉坠便从衣襟里滑了出来,沾着些许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晃动在谢景辞下颌。
他执起那玉坠,目光顿了一瞬。
温宁一见他这番模样,便猜到大约是前些日子去找的人有下落了。
“找到了吗?”她声音有些急切。
谢景辞摩挲了一下那温热的玉坠,点了点头。
“找到了,这坠子转了几次手,最开始流出的那个人,的确是后颈有疤痕的一个妇人。”他声音低沉,边说边拉开她的衣领,将那坠子放了回去
“原来我真的没记错……”温宁目光微怔,随即又想起,“那她为何要绑走我。或者说,是受了谁的指使?”
她只有隐隐的猜测,定定地看着谢景辞。可话刚一出口,他却眸色微凝。
温宁心底一沉,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一想到边关的风沙,一想起母亲的枯骨,还有那江南吃人的销金窟,万般滋味涌上来,温宁眼圈忽然便红了。
谢景辞心中一绞,伸手想抱住她。可温宁却打掉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侧过了身去。
“那人毕竟是你的亲姑母,我如果想报仇,你会不会拦?”
谢景辞落下的手又抬起,看向她的眼神没有片刻迟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罪大恶极,本就不值得同情。”
“真的?”温宁眼中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
“伤了你,她罪无可恕。”谢景辞紧紧地抱着她。
初初知晓消息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若是温宁没被拐走,作为侯府的表妹平安顺遂地长大,再来到平京与他相见,那他们之间或许便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必经历分分合合那么多磨难。
他也不敢去想,如果当时再早一刻、迟一刻,或者心硬地没将人带下船,那她现在会在哪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温宁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他最近这么忙,还在百忙之中抽空找到了人,温宁自然是相信他的。
只是……她眼角微红靠在他颈侧:“父亲还在边关,若是,若是他知晓了这个消息……”
一想到他曾认为是因为自己得罪了政敌导致女儿被掳,而在内疚和自责里活了十几年,温宁声音便有些哽咽。她既想让父亲早日释怀,又怕他得知了消息控制不住自己。
毕竟恭郡王刚升了亲王,一个亲王妃,又有谢家的背景,要如何撼动?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事,谢景辞抚了抚她的发:“边关传来消息,忠毅侯连打了几次胜仗,前不久的那一次退敌百里,收复了两座城池,西线的战事估计不久便要结束了。”
“真的?”一听见父亲的消息,温宁即刻坐直了身体。
“当然,皇上虽多疑,但并不昏庸。侯爷这次退敌有目共睹,军功卓著,这军衔大约也会往上提一提。”谢景辞又道。
父亲的好消息一传来,温宁的泪意也止住了些。
看到她眉头舒展,谢景辞低头吻去那眼睫上的泪珠:“等你父亲凯旋,我便上门去提亲好不好?”
他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极为坚定。
温宁看着他那深沉的眸色,目光微怔,紧紧抓住了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景辞:紧张.jig.
感谢在2021-07-17 23:19:20~2021-07-18 21:4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欢欢乐乐 4瓶;把酒言欢愁更愁、356779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