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怎么也来了?”银环微张着口, 有些惊讶。
温宁看到那长身玉立的身影,目光怔了一瞬,随即又偏过了头去。
“我们走。”温宁低声说道。
“走?真的要去下一个驿站吗……”银环看了眼外面那暗下来的天色, 心忧地问道。
温宁没说话,只是朝着那门外走去。
银环张口相劝,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叹了口气,去叫了随行的几个侍卫。
只是刚走出门, 身后的几个人却没了动静。
银环一回头, 护送她们的几个侍卫不知为何全都站住了, 她诧异地开口:“你们怎么不走了?”
那些侍卫不说话,只是笔直地站着, 当谢景辞走过来的时候忽然齐齐地行礼:“世子!”
银环一愣,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世子的人。
那姑娘的出行……也不是什么偶遇,是早就料好了的?银环忍不住害怕起这位世子的手段来。
看见这一幕,温宁眼中只滑过一丝波澜,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垂下了眸。
“银环, 我们走。”
“姑娘,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吗……”银环紧紧跟在她身后, 小声地问道。
温宁没回应,只是加快了步子。
“外面已经黑了,你去哪里?”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可温宁像没听见一样,仍是没有回头。
暮色四合, 银月初升,四周的山地隐隐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又幽凉, 听得银环后背发凉。
“回来,我让他们匀一匀,给你们腾出一间房。”
谢景辞沉着声音,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拦住了温宁的去路。
“不用。我可以走。”温宁淡淡地道,可一转身手腕突然被他拉住,她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怎么也挣不开。
“这里都是狼群,你和你的小侍女两个人怎么走,小心被狼群叼走了。”谢景辞敛着眉警示道。
一听他的话,银环声音都有些颤抖:“姑娘,外面有狼啊,咱们今晚还是留在这里吧……”
外面有狼,里面难道没有吗?眼前人不就是一张披着人皮的狼?温宁暗暗地想着,攥紧了帕子。
她的想法实在太好懂,谢景辞一眼便明白了:“我是狼,那你是什么?”
他眼神一低,落到了她紧攥着的帕子上。
嫩黄的帕子上绣着一只从草丛中探头的兔子,眼神清澈,像极了她。
“你……”温宁微红着脸,嗔怒地看着他。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极安静之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叫”声。
谢景辞低低一笑,视线落到了她的腹部,温宁立即捂着肚子背过了身去,耳尖红的几欲滴血。
“让店家准备一桌清淡的汤粥小菜,等会儿送上楼去。”他转身对侍卫吩咐道。
事已至此,温宁知晓再怎么也避不开,只好跟着他回去。
这些侍卫原本就是他的人,匀一匀自然也不成问题了,只是房间确实不多,只能腾出一间空的。
出门在外,温宁倒也不介意,在谢景辞开口之前,立即抢着说道:“那我和银环一个屋子睡吧。”
一听她的话,银环却连连摇头:“姑娘,可是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没关系,我们挤一挤便好。”温宁答道。
“行李也得放这里,怕是……”银环面露难色。
“我们带的东西不多,能放下。”
怎么说都没用,银环只好红着脸拉着温宁的手小声地解释:“可是我睡姿不好,最近晚上睡觉比较吵。”
“没事,我晚上睡的沉。就这样定了,快把东西放下吧。”温宁态度坚决,像是有狼在后面追一样。
看见她进屋匆匆的背影,谢景辞轻笑了一声,倒也并没说别的。
清淡的汤粥很快就上来了,温宁小口地抿着,像是被热气熏蒸的一般,微微有些脸红。
这几日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生病,吃的并不多。今日身体一好便上了路,太过着急,没怎么吃东西,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谢景辞面前丢了脸。
银环看她一直埋着头喝粥,忍不住劝道:“姑娘多用点吧,除了汤粥,我还多要了一碟点心。”
她说着,便把那碟杏仁酥到了温宁面前。
温宁一抬眸,看见那金黄酥亮的点心时目光微怔,随即又垂下了头:“我不爱吃这个,你吃吧。”
她还没有把想起来的事情告诉银环,自然也不能说自己对杏仁过敏的事,只想着回了西地,一切自然就结束了。
“哦。”银环无奈,只得自己吃了一点。
但吃惯了国公府的精细食脍,银环对这杏仁酥也吃不了多少,因此剩了一半,又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了。
一出门,刚好碰到从楼下上来的世子。
银环不敢直视他,微微行了个礼便匆匆地要走。可擦身之际,却被谢景辞忽然叫住:“吃完了?她怎么用的这么少?”
顺着他的目光落到那只动了一小半的汤粥上,银环也有些叹气:“姑娘担心老爷,这几日一直吃的不多。”
谢景辞抿着唇,当看到那碟用了一半的杏仁酥时,心下一紧:“这是谁吃的?她吃了吗,吃了多少?”
银环被他的沉下来的脸色吓到了,手里的盘子都快端不稳,连忙回答道:“是我吃的!姑娘说她……她不爱吃。”
不爱吃?谢景辞松了口气。
当那盘子一撤走时,脑海中忽然一闪,又有了个猜疑。
路过温宁房间的时候,他驻足了许久才离开。
山间有些凉,这驿站简陋,所谓上房也不过是稍稍宽敞一些,一张床榻睡一个人还行,睡两个便着实有些挤了。
躺了许久也睡不着,还险些被挤下床,温宁无奈地起身,这才知晓银环傍晚时分的推拒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披衣下了榻,她推门去了外面准备静一静。西面群山夹道,一条细长的官道蜿蜒着,远远的看不到头,温宁叹了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到。
肩膀上一沉,骤然被乌木香气包围,被冷风吹的有些麻痹的身体一回暖,温宁这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她抬手想解开,可身子一动,便连人带披风都被谢景辞紧紧地抱住了。
“夜风凉,你身体还没好,万一生病了不就耽误了进程?”谢景辞沉声道。
吃准了她的心急,这话一出口,温宁果然放下了手。
“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她回身看着谢景辞。他既然也是要去前线,定然比一般人都知道些什么。
“不会有事的,只是暂时禁足而已。”
“那凉城一战中我父亲弃城而逃又是怎么回事呢?”温宁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无论怎么看,这既不像是父亲的作风,也不符合常理。
“这件事的确有蹊跷。侯爷一定是事出有因,又或者只是将计就计,诱敌入瓮。”谢景辞抚着她的背。
“将计就计……”温宁沉思了一会儿。
她知晓父亲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实际上粗中有细,又常年待在西线,对前线的战事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但父亲的性格耿直,交好的不多,政敌倒是不少,她怕的是这个时候有人落井下石。
“别担心,有人状告,圣上总要做出个反应。侯爷为国尽忠这么多年,圣上自然心中有数。”谢景辞声音沉着。
“真的?”温宁抓着他的袖子,声音急切。
“真的,再等几日,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谢景辞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我正好也要去西线监军,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知会你。”
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温宁这会儿安静下来,轻声跟他道了句谢。
“谢什么,不久后就该改口了。”谢景辞嘴角噙着笑意。
改口,他又在胡说。
温宁红着脸想推开他,可推搡之间反倒被谢景辞一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后背一仰,温宁不得不抱紧了他的脖颈。
“很晚了,回去休息。”谢景辞一将人抱起。
“我房间在这边,你往哪里去?”温宁看着那截然相反的方向忍不住锤他的背。
“怎么瘦了这么多?腰好像细了点,膝盖也有点硌手。”谢景辞并未接话,似乎在专心思考着瘦不瘦的问题。
他边说着,托在腰间和膝弯的手一捏,温宁便轻轻“呀”了一声。
“你别这样……”她腰上最是敏感,被他这么一捏,酥麻的痒意闹得她像毛毛虫一样忍不住乱动。
等他终于停下了手,温宁才发现刚才一打岔,不知不觉间竟被他带回了房间。
“我要回去睡。”她有些气恼,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谢景辞拢在她腰上的手还没松,她一动,谢景辞又开始挠她。
又痒又麻,温宁扭的像麻花一样,眼圈红通通的,生生被逼出了泪意,看起来格外让人生怜。
“还回不回了?”谢景辞靠在她颈侧问道。
热气钻进她的耳朵里,温宁浑身一颤,摇了摇头,随即又红着脸嗔怒:“你的手放在哪里……”
他的手好像有意识一样,每次闹着闹着便移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只是看看你瘦没瘦。”谢景辞一本正经,边说着掌心一拢,“好像没瘦。”
哪有用胖瘦来形容这里的……
温宁咬着唇,被他用胖瘦的借口胡闹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说瘦了,一会儿说没瘦,手口都成了他的量器,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躲到了寝被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后的人才消停点。
刚闭眼,耳垂又被轻轻咬住,谢景辞突然开口,低低地问道:“想起来了吗?”
话音刚落,温宁心里一悸,这话他那晚在摘星楼也问过。
那时温宁被一刺激,一点点都将往事想了起来,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谢景辞逼得声音破碎,连不成整句。
等到第二天醒来,父亲又骤然出了事。兹事体大,牵连甚多,温宁不想总是拖累他,何况国公府内又阻隔颇多。
沉思了片刻,她还是合着眼,只当是睡过去了。
谢景辞看着她微颤的睫,牙尖忽然用了点力。
耳垂一吃痛,温宁牢牢地攥着寝被,紧抿着唇仍是未出声。
谢景辞摩挲着那微红的地方,眼眸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的套路千千万
晚上十二点左右二更,十二点不更就明早上更~
感谢在2021-07-30 20:03:09~2021-07-31 20: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习惯有你 4瓶;此去经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