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艳秋正在气恼着呢, 忽然听姜甜枣转头问道:“二嫂,听说你们家也买了一台缝纫机是吧?不如和我一样,捐给裁缝组, 你说好不好?”
这鲁艳秋一听, 顿时吓得浑身出了一层热汗,忙道:“哟, 小妹,你这都听谁说的呀?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们哪来的缝纫机啊?”
鲁艳秋家的那台缝纫机确实已经运到了, 可是这段时间,恰好在打击投机倒活动。她害怕自己被牵扯进去, 所以便偷偷地把缝纫机藏在了家里面, 谁也没告诉。
姜甜枣看向鲁艳秋额角边的那滴汗,淡然一笑:“
噢,原来没有啊, 我还以为, 是二嫂是不愿意捐呢。”
见有周有福在场, 为了表达自己思想的进步性, 鲁艳秋只得僵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如果我真有缝纫机, 那肯定二话不说立马捐了呀。”
听完鲁艳秋的话,姜甜枣倒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微笑着, 笑得鲁艳秋心里有些发毛。
鲁艳秋决定, 这几天她一定要抓紧时间, 趁着夜色, 赶紧着把她的缝纫机给送回娘家去,找机会再卖出去。
那可是她的全部身家,她怎么舍得捐?
这周有福凶神恶煞地来, 又欢欢喜喜地走了,从此对姜甜枣是赞不绝口。觉得这孩子,思想觉悟高,又支持自己工作,脑瓜子还聪明,是颗好苗子。
而在胖大婶那添油加醋的宣传之下,整个南水生产大队的人都对鲁艳秋和沈三嫂子的行为颇为不耻。
且不说姜甜枣没有收沈三嫂子的钱,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收了钱,人家也是帮你做事。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可反手却来了个举报诬陷,这心眼子未免也太黑了一些。
今天这两人可以诬陷举报姜甜枣,那明天会不会诬陷举报他们呢?南水生产大队的人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少接触为好。所以之后,生产大队的人看见鲁艳秋和沈三嫂子,都会避让三舍,敬而远之。
而沈三嫂子一方面对姜甜枣心中有愧,同时也怨恨鲁艳秋威胁自己,从此以后,把鲁艳秋当成仇人,恨之入骨,决定找到机会就要报复她。
当天晚上,姜甜枣背对着高宇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背影写满了落寞。
高宇杰能理解姜甜枣的心情,毕竟好心帮了人,却反手被人污蔑,确实会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高宇杰在她身后躺下,伸出手去,像她平时安慰自己一般,摸着她那柔顺的黑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抚着她的发,想要给她慰藉。
姜甜枣的头发像丝绸一般,光滑柔顺,他正入神轻抚着时,她忽然转过头来,环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
她的脸贴着他的心脏,声音也是闷闷的:“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明知现在形势紧张,却还是要帮沈三嫂子的孩子做冬衣,差点害得自己遭殃。”
高宇杰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姜甜枣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她只是想要对自己倾诉而已。
果然,姜甜枣继续在他胸.前,絮絮地说着话:“别的孩子小时候最渴望过年,可是我小时候,却最害怕过年。因为别的小孩过年时,都可以拥有一件新的棉衣,可是我却只能穿大哥和二哥的旧棉衣。那棉衣有很多补丁,很脏,破破烂烂的,连棉花都露出来了。生产队的小孩,看见我穿那样的棉衣,就笑话我。说我的衣服是捡来的,我也是捡来的。从那以后我就在想,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穿最漂亮的新棉衣。”
“所以昨天当沈三嫂子来到家里,告诉我说,家里的小孩因为没有新棉衣而哭了一宿时,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现在回想起来,我并不只是在给她的小孩做衣服,我是在给小时候的自己做一件棉衣。”
只是姜甜枣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反被沈三嫂子刺了一刀。
姜甜枣躺在高宇杰的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我早就应该明白。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以前,给小时候的自己套上一件崭新的棉衣了。”
姜甜枣的话让高宇杰感觉到一种酸涩的心疼,他轻声道:“以后,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衣服,堆满整个柜子。”
虽然没有办法帮助姜甜枣的过去,但高宇杰下定决心,会让姜甜枣的未来过得无忧无虑。
高宇杰的话是认真的,可姜甜枣却把他看成了是小傻狗略带傻气的话语。
不过这份真心倒是难得的,姜甜枣把头从高宇杰的胸.前抬了起来,吻上了他的额头。
姜甜枣的这个吻,非常单纯,她并没有想要通过这个吻而梦到之后的事情,她纯粹只是感谢。
感谢小傻狗在自己身边。
在吻完了高宇杰的额头之后,姜甜枣便想要翻转过身去睡觉。可她没能这么做,因为她的下颚被高宇杰给捧住。
随即,高宇杰准确地吻上了姜甜枣的唇。
她的唇,柔软温热,让人沉迷。他没有任何停顿,抵开了她的唇,长驱直入,仿佛是在寻觅渴望已久的甜蜜。
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他们呼吸交织,舌尖交缠。
这个吻,比之前在河畔那次,更加凶猛而缠.绵。
姜甜枣感觉吻着自己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小傻狗,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清到底是谁。但是她双眼被吻得水雾弥漫,压根就看不清面前的人。
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逐渐上升,从温热直到滚烫,仿佛要再被融化。
姜甜枣努力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想要知道小傻狗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变得如此凶猛。
可是她没有办法思考,因为她脑海内的所有氧气都被他吸走,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晕倒。
姜甜枣也记不清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最后,她被吻得精疲力竭,重新被他拥入了怀里,感受着他那沉稳而略带急促的心跳。
没看出来,小傻狗居然这么厉害。
讶异,害羞,疲倦,种种情绪袭来,姜甜枣闭上眼,神思渐渐涣散。
而在进入梦乡之前,她忽然意识到一点,刚才和小傻狗接吻时,确实是有一股暖流,袭上了她的脑门。
看来,今晚她一定会做梦的。
夜晚,天色浓黑,风呼呼地刮着。南水生产大队的田埂旁边,有两个影子正鬼鬼祟祟地推着一台缝纫机往村口外走去。
那影子正是鲁艳秋和姜桩子。
前两天,姜甜枣已经把缝纫机给捐到了生产大队里,并且还成为了缝纫组的组长。鲁艳秋听见她在跟吴富贵商量,说是一台缝纫机太少,怕忙不过来,最好是能够再找一台缝纫机。这姜甜枣在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瞄了她一眼,看得鲁艳秋是心惊胆战。
鲁艳秋确定,姜甜枣这小蹄子,绝对是知道自己家里有缝纫机的事情,指不定之后就会逼着她捐出来。
害怕夜长梦多,鲁艳秋决定趁着天黑,把这缝纫机转移到自己娘家那,等过两天再降一些价卖出去。
虽然说可能会亏一些钱,但至少还能换回大部□□家。
这缝纫机底下明明有轮子,但两个人害怕把缝纫机弄坏,所以便把缝纫机当成了祖宗,一人抬着一边,在田埂上走着。
上半夜刚下过雨,地上泥湿路滑,两人走得非常艰难,这大冷的天,额头上全是热汗,累得气喘吁吁。
鲁艳秋累得不行,一路上骂骂咧咧,不断地咒骂着姜甜枣,到最后,还骂到了姜桩子头上:“都怪你这个没本事的,害得我弟弟现在也进去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呢,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鲁艳秋向来在家里是说一不二,姜桩子从来都不敢反抗。这鲁艳秋也成了习惯,正在继续骂着时,忽然听见姜桩子说道:“放屁……”
哟嚯,还敢顶嘴了?
鲁艳秋把缝纫机往地上一放,叉腰怒道:“你说什么?你在骂我放屁?”
姜桩子吓得忙摇头:“不是,我是说谁放的屁,好臭。”
鲁艳秋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这才闻到,空气当中确实是有一股浓郁的臭味。她再定睛一看,发现前面不远处的田边大坑里,有一大堆肥料。
“什么放屁啊?就是肥料,快走吧。”鲁艳秋重新抬起了缝纫机,不耐烦地催促着。
两人路过那堆肥料时,味实在太大,所以都憋着鼻子,想要快速通过。
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小石子,重重地打在她的右腿上,鲁艳秋尖叫一声,忙放下了缝纫机,去揉着右腿。可她刚弯腰,又是一颗小石子袭来,重重击在她左腿上。
鲁艳秋吃痛,下意识往后一退。这刚下过雨,地上全是烂泥,她没留神,脚下一滑,就这么摔了下去,直直地跌入了肥料里。
那味道实在是太重了,她被熏得眼泪直流,差点没晕过去。
就在鲁艳秋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时,她又遇到了更倒霉的事。
她听见,旁边有人大喊道:“来人啊,有人偷粪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这是第二更,第三更晚上12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