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兰清笳对昨天之行就有点诡异的违和,总觉得应该有什么事要发生才对,可是直到离开都没发生。
原来,并不是没发生,一切都潜藏在暗流涌动之中。
想来,周盈儿也不过是被兰清婉利用的一个幌子。
只可惜,兰清笳明明怀疑她,甚至笃定是她,却毫无办法!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自己体质特殊,没有如对方所愿一命呜呼吧。
但电光火石之间,兰清笳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她还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假若,兰清婉本就是蓄意算计她,那么,在进餐的过程中必然会一直留心观察着自己。
那她必然亲眼看到自己吃下了掺杂着槐花粉的食物。
可是最后,自己却没事。
原本自己误食了都险些丧命的食物,现在吃了却安然无恙,全然不受半丝影响。
这难道不奇怪吗?兰清婉难道不会怀疑吗?
兰清笳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她要做的,究竟是让她丧命,还是,只是想要用槐花来验证些什么?
兰清笳的手脚微微冰冷。
前一世,自己身上的秘密就是先被兰清婉发现,难道今生,自己还是没能藏住秘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究竟是从哪里察觉到的?
倒是是不是这样的?会不会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兰清笳的脑子乱作一团,这个设想在脑中冒头之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最后将她的身心尽数侵占。
经历过了前世的那些可怕的阴谋,兰清笳对人性已经不敢再抱有太大的信任。
尤其是,对兰清婉的人性,就更不会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这个人,长着一张无害的脸,实际上,她的心却是恶毒的,黑暗的,令人胆寒的。
即便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但兰清笳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兰清婉这个人,她半丝都不敢疏忽大意。
兰清笳不禁想,假如昨天秦淮没有去兰府,他就不会发病,自己也不会派人调查,就不会知道槐花粉这件事。
甚至于,她会连自己已经暴露了都没察觉到。
一想到这个可能,兰清笳就感觉一阵胆寒。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真的太过可怕。
因为敌人不仅仅是隐藏在暗处,甚至,她还连敌人掌握着自己的死穴都不知道!
兰清婉!自己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她!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让她为她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兰清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究竟有多吓人。
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因此,即便是江星若都没敢再继续气势凌人地说话,而是老实地闭了嘴。
乔远觉得她一定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生气,一时之间,心中不禁也生出了阵阵忐忑与自责。
他沉声开口,“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妃责罚!”
他掀起袍角跪了下来,兰清笳这时才陡然回神,她敛了心神,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你快起来,这件事不能怪你。”
她态度很坚决,乔远犹豫片刻方站起身来。
江星若这时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这事的确是不怪乔远,他不过是个办事的,真正该怪的人是你。
如果不是你家这么乌烟瘴气,雪臣哥哥至于吃顿饭都能吃出毛病吗?兰家怎么着也要给出一个交代!”
对于这一点,兰清笳无法否认,兰家也的确是要给出交代,但现在去兴师问罪,最后的结果,定然不会是她想要的。
如果她方才猜得没错,那些不过都是兰清婉的手段。
她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昨天吃的那些食物也早就处理掉了。
现在去问责,最后,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一手操持这顿家宴的人身上,所以最终被推出来顶罪的,只会是莫兰亭。
兰清笳对莫兰亭的印象不差,她并不想让莫兰亭成为这个替罪羊。
更何况,就算不是莫兰亭,哪怕替罪羊是周盈儿,这也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要的,是那个真正下手的人受到应该受的惩罚,无论是谁来当这替罪羊都不行。
但是这些,兰清笳却没有说。
因为她没有必要对江星若说。
这些交代,这些思量,她会等秦淮醒了,亲口对他说。
她还要向他亲口道歉,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对江星若的话,兰清笳沉默以对,江星若瞬间又觉得自己被她冷落了,当即又拔高了声音,“我在跟你说话,你难道没听到吗?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偏袒兰家吗?”
乔远看到她对兰清笳的这副态度,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
兰清笳正准备开口,床边,就传来了一道虚弱的男声。
“吵。”
那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兰清笳和江星若眼神瞬间为之一亮。
“王爷。”
“雪臣哥哥!”
江星若本就站在靠近床边的位置,现在自然又抢占了优势,直接把兰清笳挤开,自己凑到了秦淮的床边。
“雪臣哥哥,你醒了?好些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淮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眼神没有聚焦,最后又淡淡移开,落在了被她挤在后面的兰清笳的脸上。
他微微勾唇,朝兰清笳露出一个笑来。
“笳儿,你到近前来。”
江星若听到这话,面色顿时狠狠一僵,整张脸都现出了一种僵硬的难看。
百香却是面色一喜,她见小姐愣着不动,当即伸手,把江星若拨到了一边,又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兰清笳就这么被推了上去。
江星若气得面色扭曲,想要骂人,但是现在是当着秦淮的面,她为了保持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只是,她的眼睛泛红,狠狠瞪着兰清笳,恨不得直接在她的脑后瞪出两个窟窿来。
兰清笳坐到了床边,望着秦淮,眼中不由自主便泛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涩,不受控制的,眼中的那股子酸涩便化作了液体,悄悄滚落。
秦淮缓缓伸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嘶哑,“傻瓜,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