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的确是很瞧不起安建平,但没想到后来,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愿意拉他一把的,竟然会是自己的这个死对头……
不过,现在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听到安建平的女儿的这一番话?
段则行想到梦境中安家的下场,还有这位小姑娘的结局,眼睫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颤。
“啪!”
安若竹手中的鞭子朝床上甩去,堪堪甩在他的身侧,差一点那鞭子就能招呼到他的身上。
“这人如果真的是燕王那王八蛋,我现在就直接宰了他,为我的小马驹和海东青报仇!”
那裹挟着劲风的力道,还有少女清脆又愤愤的声音,都将段则行从混沌的梦境中拉了回来。
哪怕她正在咬牙切齿地对自己放狠话,对自己甩鞭子,但他听着这道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竟像是在茫茫黑夜中找到了一束光,因那梦境带来的痛苦与心悸瞬间被驱散了。
“良辰,你再仔细瞧瞧,这人到底是不是燕王那王八蛋。”
安若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长鞭甩得啪啪作响,一副随时要把自己的仇人一鞭鞭慢慢凌迟的样子。
良辰见到自家姑娘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当即改口:“奴婢瞧着,好似又有些不大像了,燕王的鼻子有些塌,嘴唇有些厚,眼睛也有些小……
虽然奴婢瞧不见这位公子的眼睛如何,但定然比燕王的大多了。”
良辰可劲儿埋汰燕王,半点不含糊。
就算这人真是燕王,她也不能让姑娘任意行事,燕王固然可恶,但他是王爷啊,还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姑娘若是真把他宰了,回头帝后就能把自家姑娘宰了。
而且,良辰的记忆也有些模糊,有些不大确定了。
安若竹听了这话,心中这才稍稍舒坦了。
她冷笑,“都说相由心生,像燕王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定然是个眼歪嘴斜的丑八怪!”
段则行:……
良辰:……
虽然她对燕王的记忆模糊了,但却不得不承认一点,燕王的长相,跟“丑八怪”可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自家姑娘开心就好。
安若竹重新把目光落回他的身上,微微蹙眉,“他怎么还不醒?”
良辰也有些不解。
安若竹直接坐到了床头,“我看看。”
她伸手,将他的手腕握住,号了号脉。
她在漠北跟老军医学了些医术,也算小有所成。
一番号脉,安若竹的眉头又蹙了蹙。
他的毒被压制了,脉象也平稳,按理说该醒了才是。
安若竹放开他的手,决定看看他的伤处。
她在军中便时常帮老军医搭把手,一起为伤者包扎,是以,在她眼里,男人的胸膛没什么不能看的,她解对方衣裳的动作十分熟稔,反倒是段则行,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他正想着要不要适时悠悠转醒,不想这时,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姑娘,斋饭……”
美景端着热气腾腾的斋饭站在门口,后半段话因为屋中的情形戛然而止。
姑娘这是在解男人的衣裳?
美景还处在呆滞状态,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颤抖又愤怒的声音,“女施主,此乃佛门圣地,你怎可与男子在此行苟且之事?”
美景这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里的饭菜虽是素斋,但花样却很多,她想着自家姑娘的饭量,就多拿了几样,她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便请了一位沙弥帮忙。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撞到这么刺激的一番情形!
完了完了,自家姑娘的名声要完了!
安若竹给他解衣裳的手狠狠一抖。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安若竹飞快将他的外衫拢起,将他的伤严严实实遮住。
出于某种本能的警惕,安若竹不想让人发现他受了伤。
那沙弥因为震惊愤怒,喊出口的声音不小,所说的话更是饱含着叫人石破天惊的信息量,骤然将隔壁厢房的香客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