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几上的人发话,声音厚如晨钟,咚咚的在人心底底敲响,但却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就像是佛门的禅僧。
林潜笑道:“来了!让宗主就等了!”
林潜环顾一圈,感慨绝意宗独特的剑派气运,再抬头时候,才发现在前面的坐几上有一个人,正和蔼的看着他。
在他的边上,却还坐着一位穿湛蓝色衣裳的姑娘,柳叶眉,眼角弯弯,如瀑的长发披在肩后,很是好看。
以他的眼力见,看到面前这位老人的第一眼,就领略到他独特的风度,那是饱经风霜,仍然剑气凛然,温文尔雅却不折剑低眉,所以他自然就已猜到了坐几上人的身份。
他深吸了口气,踏步走了进去。
里面端坐的,便是绝意宗的宗主了,降煞子让自己一个人进去,难道是对自己还有考验?
而在沿窗侧,则贴有一副壁画,却不是让人心神向往的望涯流川图,而是先国士,前内阁大学士温其羽所作的一副丹青妙画,配上一竖笔墨,讲的是临空山腹中的石林天地。
另外再入内,则有一龙雕,青首昂扬,金须飞舞,当然不是帝皇所用的五爪金龙雕,而是紫龙雕,龙身背负有一大紫檀木匣,其中有剑气盎然。
既来之则安之,想到自己的剑道天赋,林潜兀自摇头,那没啥好担心的了。
殿外陈设崭新辉煌,殿内却出乎意料的古朴,两排白色清亮的玲珑兰花,古色古香,临近窗户,有一尊三尺有余高的藏青色古鼎,上有焚香三支,白烟袅袅,乃是安神香。
恰这时,房梁上忽传来几声怪响,扑棱棱,林潜抬头看,几道黑影,还以为是乌鸦。
除了这些雕饰,其余地方则摆放几茶几,圆桌木椅,稀松平常,绝不像是咏剑山庄那般正气凛然的正规大殿,当然更加比不上剑门的巍峨气派,这里反倒是像道家讲究返璞归真极简的书斋。
他继而摇头,脸上却露出一丝神往之色,兀自叹息道:“好人物,好气魄,当年与此人一战,我二人虽互换一臂,以平手定论,但其实知道是我输了。”
老宗主目有神思,大方承认自己的败迹后,心驰神往道:“能用单手接下我持涯望的绝意一剑,世上这般仙神俊朗的人物,也只有他了,这些年来,我不仅不悔恨,反而在替他惋惜,像他这样的人物,和我互换一臂,着实是我赚大发了!”
“好!”
老宗主单回了一个好字,他的眉头却如龙经挑起,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潜的胸前,不怒而威,打量着林潜。
但林潜却任由他打量,满脸的和气阳光,只是脸上堆着笑,装傻!
梁秉天注意到林潜惊疑的目光,并不掩饰,用左手拍拍自己的右肩道:“昔年与敌手刀剑相交,互换一臂,料想当年,却不后悔!”
林潜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孤鸿岭?”
梁秉天嗤笑道:“孤鸿岭的那些老古董,老怪物,把细自己的命,就和宝贝一样,只肯躲着缩着,焉能有胆识和我拼命一搏?“
不经意间的言语,就让林潜忍不住对这位老宗主肃然起敬起来,但降煞子言绝意剑在老宗主手里远胜过他,在归心崖就已经见识到涯望的惊天剑势,当年梁秉天的巅峰一剑,竟然有人徒手接下,实在是恐怖如斯!
而这时,边上的女子亮起眼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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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无意的朝林潜身上望了一眼。
林潜也顺势撇了这姑娘一眼,却没来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这姑娘漂亮是漂亮,而且脸蛋儿身材都是好的没话说,但咋瞅着冷若冰霜,就像是一块寒冰,甚至呼呼冒着冷气,林潜暗自思忖,这女子定然不好相处,以后自己还是尽量避开的好。
老宗主嘴角掠起微笑,却起身走到林潜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林潜被梁秉天这单手一拍,顿时噤若寒蝉,所幸梁秉天并未用上什么内力,林潜疑惑问道:“宗主在说什么?”
梁秉天白了一眼,没好气道:“还叫宗主?”
不叫宗主叫什么?林潜不知所措,却听得房梁上再次传来古怪的声响,就像是有大大小小的石子在屋檐上滚,难道啥飞雀打算在这里筑窝?
梁秉天朝房梁上瞪了一眼,屋子上顿时清静下来,梁秉天略作生气道:“年轻人喜欢装傻可不是个好习惯,我觉得你不错!现在可以改口喊爹了!”
“爹?岳丈?”
林潜朝梁秉天望了一眼,又没来由朝边上那位冷若冰霜的女子瞅了几眼,小心翼翼道:“不会搞错了吧?”
梁秉天呵呵道:“确实该喊岳丈了,从今天起,云儿便是你的老婆,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这……天上莫名其妙掉下一个老婆,白捡这么个漂亮媳妇,林潜打死也想不到,但他更想不到的是,梁昕云,那个看上去像是一块寒冰的清冷女子,随着梁秉天话音说完,她竟然坐到了林潜的边上,女儿家的体香如同幽兰,芳香四溢,沁的林潜心神一荡。
梁昕云身子贴到了林潜的背后,温软香艳,那如绸缎般丝滑的肌肤,林潜眼角轻轻撇了一眼,就看到梁昕云雪白的脖颈上因为接触泛起一丝褶皱,就好像点点皱起的春水。
梁昕云脸上娇红一片,好似初升朝阳渲染的彩霞,但她却矜持的坐离林潜,嘴里轻轻的念叨一句,“夫君~”
轻柔又带着些许柔情蜜意,矜持又害羞,就好像黄鹂故意压低了声音,听的林潜心痒痒。这样的老婆,来的再奇怪,林潜也心甘情愿了。
但他到底是在异乡,是在吴越,而不是能让他肆意妄为的瀛洲剑门,深吸一口气,林潜朝梁昕云坐远些,待灵台清明了些,他才正襟危坐道:“宗主,这……一来就把你的宝贝女儿送我当老婆,太突然了吧,也不事先说了让我准备准备。”
梁秉天盯着林潜的反应,这老人家没来由觉得不对劲,他诧异问道:“降煞没和你说?”
林潜闻言顿时气急,难怪那老头还没进门就跑掉,他恶声道:“那老头子一字没跟我提过这事,他只说带我来学剑!”
“但老夫交代的,既是学剑,也是选婿!”
林潜顿时翻白眼,当时就奇怪,为什么学个绝意剑要求这么严,学不好连命都要送掉,敢情人家这是招婿,那要求拔高,当然是合情合理,只是降煞子这杀千刀的老东西,竟然一个多月能闭住口风,一字也不外泄!
这骗人手段,可比欺瞒小道童上山要狠,成了人家女婿,倘若是倒插门,那自己后半辈子直接交代在这,这倒是省事,再不用回剑门了,就算是正常婚娶,逢年过节也要回来探望吧,又是一屁股麻烦事儿,拖家带口,多影响咱好好少年闯荡江湖哇!
那傻老头要早说,林潜绝对是宁死不屈,死都不会跟来,天大的机遇也不要,当时在南丹城就一卷铺盖滚蛋回剑门。
他现在捉摸着,那老头不傻,相反还怪鸡贼!
这位绝意宗的老宗主脸色一沉,他突然一跺脚,也不抬头,只是朝房梁上轻轻喊了一声:“师弟?”
房梁上顿时又一阵金石滚落声,林潜暗道,这鸟儿今日岂非是喝了什么柔情蜜意散?喜欢搁这儿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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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噼里啪啦声音接着扑棱棱的落地声,大殿上跑来一个人,却不是降煞子,而是那小瘦道童孙玉山。
孙玉山见林潜坐在梁昕云的边上,没忍住嘴角笑了一下,但他立马捂住嘴假装牙痛,同时大口喘气道:“降煞子师伯说他归途千里,恰好赶在这个时候拉肚子,拉了四五次停不下来,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总之他来不了啦!”
梁秉天瞪了眼小道童,喝道:“不去捧剑看门,孙玉山!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我……”
孙玉山支支吾吾,想了半天道:“我是来替师伯送纸的,恰巧路过,我先走啦!”
说罢他便跑的飞快,嘴里还忍不住暗骂道,“胆小鬼老东西,叫你师侄我给你擦屁股。忒不要脸!”
他自以为说的小声,其实全被林潜等人听在耳中,免不了一笑置之。
梁秉天咳嗽几声,面上尴尬,听降煞子的讨论,如今又当面一看,这小子颇有他当年的一缕风范,叫他十分满意,梁秉天自然是相中了林潜,可这年轻人压根儿不知道选婿的事情,这真是闹了笑话!
梁秉天进退两难,便是梁昕云也忍不住朝他父亲翻白眼,满眼的鄙夷。
这可怎么办呢?能找到个当世第一的剑道天才当女婿,这可是梁秉天毕生的夙愿之一!思来复去,梁秉天想到一招,那便是绝意宗代代相传的拿手绝活——耍流氓!
梁秉天再咳嗽几声,笑道:“林潜,这样!你看老夫好歹也是一宗之主,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说出去的话焉有再收回的道理?”
“虽然之前降煞没告诉你,但现在思考也来得及嘛!咱们再商讨商讨!”
说完一挥左手,大袖凛然,剑气纵横,尽显绝世高手风采。
林潜见状,暗自嘀咕,这哪里是商讨,简直是强掳来作压寨小相公!
但他自然不敢吐露心事,只好委屈道:“好说,好说!”
“你答应了?”梁秉天猛然眨眼微笑,“年轻人就是爽快!”
不等林潜回应,他摆手转身,却留下话语道:“你们年轻人呢,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但可以培养感情嘛!稍微在一起聊聊,说说话,这感情不就来了?”
林潜思忖道,我还没答应呢,却看见这位老宗主已经走开,只剩下他身边那位娇滴滴的名义媳妇梁昕云,但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啥。
林潜心中暗骂一句老流氓,怎么绝意宗都是这样的玩意儿,他眼看日暮西斜,急忙追着喊问一句,“岳丈,我今晚上住哪啊?”
梁秉天浑厚的声音飘来,“我姑娘住哪,你就住哪!”
这话听着歧义,但老宗主还没混蛋到第一天就叫女儿与男人同塌而眠,他说的,乃是梁昕云闺房内,主卧边上的一间侧卧,中间隔着一排帘幕和一扇移门。
梁昕云早已飘身走远,林潜岂知道她的闺房,他只好默默跟在这俏丽的身影后边。
天色已晚,林潜越想越不对头,感觉,自己怎么像是被骗进山老虎洞的小羔羊?
但他督了眼前头梁昕云的妙曼身段,回味着老婆身上的幽香,却轻轻拍了自己脸蛋一耳光,小声嘀咕了句,“得了便宜还卖乖,咋这么不要脸呢!”
(本章完)
林潜走进大殿天字号门内,此乃正门,殿外高悬一块牌坊,上面刻着四字,意在剑先,林潜侧身往地字号门顶看去,果然又有一列横字曰,招在剑后。
老宗主笑道:“老夫梁秉天。”他挥手指着边上的女子,柔声说道:“这是小女梁昕云。”
林潜突然诧异发现,梁秉天伸出左手,他的右手青白色的衣袍却是空荡荡的,极不协调,断臂!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