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泽最后的这番话,却是让夏姬大吃一惊。
原因无他,夏姬是偷跑出来的,除了夏府的几个人以外,几乎没人知道她来到漠北。
既然如此,那桑库力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这边夏姬还在震惊之中,那边承棣已经阴沉了脸。
他拎起秦梦泽,怒斥道,“这么多年来,你为了给那少女续命,残害了多少人命?!难道在你眼里,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哼,死的不过是汉人而已!”秦梦泽不甘示弱,“哪怕所有的汉人死光了,用来换我的尔宁活下去,我也并不觉得可惜!”
“……你自己也有汉人的血统,居然如此残忍?!”
夏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皱着眉道。
“那又如何?!我和你们是不同的!若不是你们汉人对苗人百般欺压和驱赶,南诏又怎会痛恨汉人,我的父亲与母亲又怎会不得善终?!”
秦梦泽大声喊着,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一切都是你们汉人的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话音刚落,夏姬便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说的不错。”
夏姬平静地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梦泽,仿佛能看穿他的皮囊,直击他的内心。
这样凌厉却又平静如水的眼睛,却是让秦梦泽后脊发凉。
“但,用蛊虫这样阴邪的东西害人的,不也是南诏人吗?”
夏姬反问着,忽然又给了秦梦泽一个耳光。
“这两下,不仅是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是替你的父母教训你!他们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残忍的嗜血刽子手,恐怕会后悔生下你!”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不是也害了尔宁吗?!”
秦梦泽大吼着,他的嘴角又渗出了血。
方才那两下,夏姬用的力气极大,连拎着秦梦泽的承棣都感觉手有些摇晃了。
他松开手,让秦梦泽重新回到地面,方便他抬起手来揉着自己那红肿的脸颊。
“你说过,你有能让人可以吐露真言的药水,对吧?”
夏姬忽然问道。
“就像你吃了那个什么真话蛊一样,一段时间内无法说谎,是这样吗?”
秦梦泽不明白夏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不错。”
“你现在身上带着那个东西吗?”夏姬又问。
因为无法说谎,秦梦泽老实交代了,“就在我的衣袋中。”
夏立刻伸手去拿,果然找出了一瓶药水。
她将瓶盖打开,毫不犹豫地倒进嘴里,咕咚一声,全部喝了下去!
承棣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大吃一惊,“子姬!你做什么?!”
夏姬抹了抹嘴角,对秦梦泽冷冷道,“现在我无法说谎了,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我接下来说的,都是真话。”
秦梦泽显然也没料到夏姬会有这样的举动,有些发懵。
只听夏姬娓娓道来,“我从未去过南诏,与秦梦泽和尔宁的相遇,都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们二人。
“不仅如此,我的脸上也从来没有什么曼陀罗的胎记,更没有害过人,所以,伤害尔宁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对方扮做了我的样子!”
夏姬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觉得仿佛将胸口中沉积的一团浊气全部吐露了出来,浑身轻松舒畅。
听着夏姬说这些,秦梦泽呆住了,“你没说谎……可是,这、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我的仇人?!”
“早就跟你说过不是我,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夏姬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道。
“你这药水可真难喝,就像泥浆。”
意识到她这也是说的真话,承棣忽然觉得她十分可爱,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秦梦泽怔怔地看着夏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脸上的表情变颜变色,仿佛一直支撑着他的人生信念,在这一瞬间全面崩塌,他震惊不已,不想承认,却又不能不接受。
“你不是伤害尔宁的人……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秦梦泽不断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一双瞪大的眼睛无神而又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秦梦泽怪叫一声,却是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咳嗽不断。
眼看从他嘴里已经套不出什么情报,承棣抬头望望天,发觉天色已晚,便对夏姬道,“暂且结束吧,明日 我们再去会会那个神秘的苗人县令。”
夏姬点点头,指着秦梦泽问,“那他要如何处置?”
“放回去。”
承棣瞥了一眼之前放置秦梦泽的染缸,说。
听到了这番对话的秦梦泽更是气火攻心,他咬牙切齿,“你们分明说过,等我说出全部情报后就会放我离开,你们不守规矩,这算什么正人君子?!”
“我又不是正人君子,我是晋王承棣。”
承棣理直气壮地说着,又将秦梦泽扛起来,粗暴地将他丢进了染缸。
对于这样一个残害了无数生命的疯子,承棣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他心怀怜悯。
为了不让秦梦泽喊出声,承棣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这才与夏姬离开后院,回到前房中。
胡婆婆已经躺下了,不过她已经贴心地为两人铺好了床。
只是屋里的床只有一张,而且十分拥挤,若是两人一起躺上去,只怕要肌肤相亲了。
这着实让夏姬和承棣尴尬不已。
虽然之前两人曾经在同一营帐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当时两人都是和衣而睡,并且各有各的床铺。
更何况,那时他们几乎算是错开了睡眠时间,而夏姬又是中毒状态,情况特殊,所以倒也没什么尴尬的。
现在两人都清醒着,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了。
承棣第一个做出决定,“我去前屋守着,你先歇息。”
他的耳尖微微发红,竟然是因为心中有些羞涩。
夏姬赶忙摇头,“你策马赶来已经很累了,你先睡,我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