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棣细细打量着书信,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眼,逐字逐句地研究着,宛如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许久,他缓缓平复了心情,将书信放在灯上烧了。
此时此刻,承棣的脸色依然是铁青的。
书信燃烧殆尽后,承棣沉默着,忽然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他掀开帘帐,正准备迈步往外走,却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动作停滞了。
许久,承棣放弃了出门而去,只是用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着,“……如果可以,我愿意信你一次。也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的方向,是夏姬的营帐。
第二天,夏姬刚刚出了营帐,门外的士兵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说,“夏姑娘,您可算醒了!”
“你们找我有事?”夏姬有些奇怪地问。
她看这些人如此着急,大抵是有事相求。
可是他们能求得上自己什么呢?
其中一个士兵说,“不是我们,是晋王殿下!他今日天还没亮就来了,来了好几次,每次都黑着脸,那模样特别吓人!”
想到承棣那一脸几乎和罗刹阎王没什么区别的神情,士兵就赶忙拍拍自己的胸脯,思忖着:昨日篝火晚会上,那晋王殿下可是没这么吓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也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虽然见过晋王殿下发怒,但真的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
“他怎么了?”
听着他们的话,夏姬更加疑惑了。
士兵摇摇头,“不知道,但晋王殿下吩咐了,说等您醒了,一定要尽早通知您去他那边一趟……您赶紧去吧,他这次次来次次黑脸,真是吓死人了!”
夏姬点点头,安抚了他们几句,这才带着疑惑去了。
她走进营帐,果然见到了黑着脸的承棣。
夏姬忽的有些发愣,一股不安的情绪莫名萦绕在她的心头。
那些士兵说得不错,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她自己也从未见过承棣这样的表情。
他这是怎么了?
夏姬正要开口,却被承棣抢先了,“你手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
“烧伤?”
夏姬下意识地将手往背后藏了藏。
并非是她心里有鬼,而是她单纯觉得这道伤疤丑陋不堪,不能被承棣看到而已。
女人都是这样的,只想在倾慕的人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把所有优点都隐藏起来。
承棣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心中有鬼,故意隐藏,心中顿时隐隐作痛。
“这道疤你问过了,怎么今日又问一遍?”
夏姬不知道承棣到底因何发怒,只能尽量用平和轻松的语气说着,想要缓和气氛。
“我问你,这烧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棣强硬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此刻的他只觉得头痛不已,但还是死死咬着牙根,想要维持自己的情绪,免得突然爆发。
“这……我只是不小心烧伤的呀。”夏姬奇怪的回答。
若是解释烧伤的来龙去脉,恐怕又要牵扯出她去偷先帝遗诏的事情,然而夏姬并不想让承棣知道这些。
所以她也只能搪塞过去,试图蒙混过关。
上次她就是这样做的,这一次夏姬以为还能成功,然而,她错了。
承棣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最终,他冷声道,“好……你回去吧。”
听到他这么说,夏姬却觉得更加诡异了,赶忙关心的问道,“子羿,你没事吧?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承棣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挥了挥手,不知是不想让夏姬看见自己的表情,还是不想面对她。
“子羿……”
夏姬轻声唤着,却猛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能感觉到,承棣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究竟是为什么,夏姬说不清,但她也知道,现在继续追问,恐怕会适得其反,只好点点头,同承棣告别了。
令夏姬没有想到的是,从这一天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承棣没再主动找过夏姬,更没有与她说过话,每日早出晚归,似乎是在故意远离她。
甚至连两人在军营中遇上了,夏姬友好的打个招呼,承棣也只是淡漠的点点头,一言不发。
如此明显的举动,夏姬自然感受到了:承棣在故意疏远她。
而且,现在的疏离与之前两人保持距离不同,这是承棣单方面的与夏姬疏远,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厌恶。
夏姬自然是一头雾水,可她无法去问承棣,托夏彬打探消息也是无果。
承棣到底怎么了?
伴随着夏姬的疑问,时光飞逝,转眼间,新年降临。
北狄大军被逼至了关外,已经无力抵抗,慌忙派出使者与大朔签订条约,发誓愿为大朔俯首称臣,永世友好。
此番胜仗,又赶上新年将至,大朔上下自然是喜上加喜。
朝廷更是命晋王大军班师回朝,皇上要设宴亲自款待众将士。
得知这个消息后,夏姬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算是补过了。
皇上愿意让承棣回京,自然是肯定他的丰功伟绩,更是表明他不在乎之前承棣私通敌国的谣言了。
这样一来,只要找机会洗刷冤屈,承棣就能恢复他的地位,不必再来漠北,可以重回京城了。
想到这些,夏姬心中雀跃,但又不明白承棣到底为何疏远自己,心中自然是喜忧参半。
这日 她出了营帐,却正好遇上迎面而来的慕容泽。
四目相对,慕容泽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白羽的面子,慕容泽对夏姬的戾气自然是小了许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驻守,就是因为不想同夏姬打照面,以防自己违背对恩人的承诺。
现如今回到军营,他听说了夏姬的各种事迹,虽然对她还抱有偏见,但也恩怨分明,倒也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只是现如今遇上了本人,慕容泽还是显得局促不安。
相比之下,夏姬倒是大方多了,“见过慕容将军。”
她行了礼,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过往的经历而低看对方,只是像普通人那样,按照军中礼数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