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闪过承棣那冰冷的神情,夏姬苦笑一声,睁开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忙起来吧。”她轻声道。“忙起来,就不会难过了。”
回到京城以后,夏姬一直这样忙碌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闲暇的机会去想念承棣。
可是,每当她静下来时,那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去远方,夹杂着思念的痛处,让她满心都是苦涩。
夏姬轻叹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继续翻看相关的卷宗。
手下人办事倒是得力,她虽然只让他们拿来和张兴平有关的,但他们将张兴平一案的涉及人员卷宗都拿了过来,其中就包括这个薛子凡。
夏姬随手翻开看看,发现这薛子凡倒是并无污点,而且他并非江南人士,是凉州人。
他推开张兴平也实属过失,而且他在张兴平死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当时那薛子凡年纪不小,已经是花甲之年,想来大概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才没能挺过去。
眼看薛子凡这边没有线索,夏姬正想继续看看别的,却忽然瞥见最下面有行小字。
而在这小字之间,她看到了杜成的名字。
夏姬怔在原地,她回过神来,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脑海中灵光一闪,只觉得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原来是这样……”
夏姬自言自语着,皱起了眉头,仿佛觉得事情十分棘手。
第二天,夏姬又登门拜访了杜成。
杜成依然是黑着脸出来迎接,夏姬全然当做没看见,笑着说,“杜大人,昨日 你说自己身体不佳,我今天赶紧来看看您,不知您身体状况如何了?”
“托您的福,已经完全好了。”杜成说得咬牙切齿。“所以,夏小姐大可不必多礼,您请回便是。”
这很明显是要赶夏姬回去。
夏姬轻笑一声,“不忙不忙,我还有事要同您说。”
她瞥了一眼四周的仆役,低声道,“杜大人,这件事我只希望和您一个人商议,周围最好不要有他人。”
杜成挑眉,“本官向来行的端做得正,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只能私下说?”
“如果是薛子凡呢?”
夏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杜成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夏姬,仿佛是在猜测她为什么会知道。
夏姬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杜成。
杜成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脸上也浮现出了慌乱。
他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许久,他才松开手来,整个人也终于缓和了下来,似乎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们都下去吧。”杜成淡淡地吩咐着。“我与夏小姐要商谈机密要事,没我的命令,你们别进来。”
那些仆人们纷纷告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杜成才猛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夏姬。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当年的事情,除了我和恩师以外,其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
夏姬淡漠地回答,“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张明远,他将一切都对我说了。”
杜成愣住了,随即,他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倒也确实是报应,由他来将真相告予旁人,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沉默一下,抬起头看着夏姬,“你都知道了?”
夏姬摇摇头,“没有,我知道的很少,所以今天我才会来问你。”
杜成冷冷道,“既然你已经查到薛子凡是我的恩师,那你也应该能猜到,我一定会为了他守口如瓶,不会将事情告知给旁人。”
“那张明远呢?”夏姬反问。“这孩子难道不该得知真相吗?死的可是他的父亲,难道他要一直活在迷茫之中吗?”
杜成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闭口不谈。
夏姬又说,“如果你没有勇气去向他承认,那你可以让我转达。这孩子现在与我私交甚好,你也不必担心我对他做什么。”
见杜成满脸的狐疑,夏姬也不掩盖,直接将她与张明远相识的来龙去脉如实讲了一遍。
听罢,杜成长叹一声,“天意啊,竟然让那个孩子遇见了你……本来,我是最不想让你这种人得知这件事的真相。”
夏姬并没有将他的厌恶放在心上,只是问道,“根据卷宗记载,是你的恩师薛子凡推了张兴平一把,这才导致他被砸死。
“但实际上,真正害死张兴平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吧?你的恩师为你定罪,因为其德高望重,这件事便被定性为了意外,而你的恩师则因为承受不住良心的拷问,病逝而亡……”
“你只说对了一半。”
杜成忽然打断夏姬,闷声道。
随即,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恩师还在世的时候,他是翰林院之首,对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照顾有加,尤其喜爱我,经常将我带在身边。
“那时,我一直将恩师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想做个和他一样清正廉明、德高望重之人。但这一切,都在我发现他收受贿赂的那一天崩塌了。”
夏姬怔了一下:原来收受贿赂的是薛子凡,不是杜成。
她又暗自揣测着:也对,杜成那时候并不是官员,想要收受贿赂也不成。
想来大概是张明远的母亲受到的刺激太大,错把杜成当做了薛子凡,所以将两人的特点糅合到了一起,这才造成了误会。
杜成忽然捂着脸叹了口气,显然他到现在还对这件事不能释怀。
许久,他平复了心情,继续说,“恩师收受贿赂,我发现后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但恩师求我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否则他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决定要保密,毕竟那是如父亲般疼爱我的恩师,他待我不薄,我也实在不忍心看他受罚,便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但没想到,当时的监察史张兴平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恩师头上。他为人正直,自然要去弹 劾恩师。
“那时,恩师正带着我们从翰林院回来,张兴平也走在去朝堂的路上。他要亲自将奏折送上去,揭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