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盈盈吃了一惊,“她这么大胆子,就不怕闹出事来?”
“谁知道呢,她做事如此随心所欲,更何况后面还有周妈妈跟着擦屁股,估计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
夏姬想了想,又说,“对了,周妈妈是一直对她那么恭敬的吗?”
盈盈回忆了一下,说,“不是的,以前只是护着她,最近不知怎的,愈发低眉顺眼了。”
她压低声音,“我估计啊,是周妈妈有什么把柄被抓在苹果手上了……”
夏姬点点头,倒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此时厅内倒是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毕竟这些人是来寻 欢作乐的,那个醉汉与在场的人又没有什么联系,他被带走,自然无人关心其情况,众人还是该喝酒的喝酒,该调笑的调笑。
然而片刻不到,却听有人“哎哟”一声,声音极大,且听上去非常痛苦。
这声音惊得忙于演奏的女子们都吃了一惊,手一抖,连错数韵。
夏姬只觉得声音耳熟,忙回头看去,发现是张义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他实在太过痛苦,甚至坐翻了椅子,不住地惨叫着,他身边的两个生意人惊得手忙脚乱,两个陪伴的女子更是不知所措。
此时,恰逢周妈妈回来,见此情景,她双眉紧锁,走上前去。
周妈妈先瞅了高个子的生意人一眼,又转眼盯着张义,只见他面色惨白,鬓角见汗,一手按着桌沿,一手紧紧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看那模样是极其痛苦了。
张义忍着腹痛,抬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眼前的周妈妈还眼神凌厉,吃了一惊,肚里越发疼了。
实际上,周妈妈作为生意人,深知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因此她面对客人,总是三分笑七分凌厉,否则,她也不可能将画舫维持下去。
不过张义不懂这其中的缘故,更何况他初出茅庐,并不懂市面上的人情世故,所以看着周妈妈的眼神,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不该肚痛,于是心中十分慌乱。
周妈妈不知张义的心理活动,开口问道,“客官,你……”
话音未落,张义便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周妈妈愕然,众人也都是低低议论,不知何故。
急忙有伙计和丫鬟上前来伺候,又是捶背揉胸,又是掐人中,不多时,张义总算苏醒过来,但脸色更白了。
他拂开众人的手,挣扎着正想爬上椅子,身子忽又一软,摔倒在地上。
与他同坐一桌的胖子生意人见状,猛地把一只酒杯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瓷片四溅,伴随着的还有这生意人的怒目而视。
周妈妈后退一步,冷声问道,“李老板,你这是何意?”
夏姬眼见这周妈妈倒也是个凌厉女子,与先前在苹果身边低眉顺眼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来,这苹果必定是掌握了她的重大秘密,否则她不会如此顺从。
而且也能看出,这周妈妈在苹果身边也是忍了很久的一口怨气,今日这么一弄,都发泄出来了。
李老板趾高气扬,压根儿不搭理周妈妈,只是俯身搀扶张义,故作好心的安慰道,“贤侄莫慌,这些个烟花柳巷都是虚有其表,他们的饭食本来就不干净,吃坏肚子也是在所难免。”
“就是,谁知道后面厨子是不是弄了什么腌臜东西端过来,正巧被你吃了下去,真是可恶!我这就去找郎中,你忍着点儿。”另一个高个子生意人说道。
周妈妈柳眉一挑,嗤笑道,“李老板,宋员外,你们这话可真不中听。”
宋员外挑眉,“怎么不中听了?出事还不让人说?”
周妈妈伶牙俐齿,“我这生意经营了那么多年,吃食茶酒都是最好的,从未见过一个客人吃坏了肚子,你们说话可需小心些,别给我扣什么不干净的帽子。”
李老板闻言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忽地站起,一脸的怒不可遏,夏姬甚至觉得吃坏肚子的不是张义,而是他自己。
李老板扯着胡子,跳着脚道,“周妈妈真是能说会道!你说五年未曾有一个客人吃坏了肚子?哼,今儿不就有一个了吗?!”
宋员外也帮腔道,“我可告诉你,我这位贤侄是大老远从扬州来的,就为了和我们兄弟俩谈生意,现在可好,被你这画舫害苦了!
“我告诉你,我这贤侄家大业大,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别说是他父亲饶不了你,就是我们,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这两人如此大的口气,夏姬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两人虚浮不可信。
周妈妈哼了一声,瞧了瞧满脸虚汗的张义,又转头看向李老板,“那你们二位说要如何处理?”
李老板眼珠一转,说,“先请个郎中看看,钱么,自然是你们出。因为这事儿,贤侄得去养病,耽误了我们的生意,你赔我们每人一千两银子吧。”
周妈妈皱眉道,“每人一千两?你这是明抢!”
李老板振振有词,“一千两都算少的了!在你这里出了问题的,难道不该你来处理么?!”
这李老板的目的性实在太过明细,连小蛮都听出有诈,凑到夏姬身边轻轻说道,“只怕是有意讹诈呀。”
夏姬点点头,想来张义和自己也是有过一面之缘,正想出面解围,却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上前去,声音清冷,“小公子,你可真是被害得好苦。”
恍惚之中,夏姬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承棣。
可是待她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不是承棣,只是两人身形相像罢了。
意识到这点,夏姬苦笑一声,心说自己真是想他想疯了,承棣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却听小蛮压着声音惊呼一声,急忙拽着夏姬的胳膊,“小姐!小姐!那个人,那个人是慕容家的……”
夏姬这才定睛一瞧,也吃惊不小。
那个上前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泽!
今日他不穿盔甲劲装,只穿普通的袍子,倒是让夏姬觉得眼生了,差点儿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