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瓷说丑不自知,她们敢不服气能发怒反驳,但瑞王这么说了,整个人便如被按到了冰水中,浑身僵冷,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裴容绽开笑容,对谢玉瓷招了招手,“还不过来。”
春日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道金边。
天底下一等一尊贵的瑞王爷漫不经心的抱怨,“本王都为你造口业了,你得好好谢谢我。”
他说的理所当然。
仿若真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好事,非要谢玉瓷做牛做马的方能报答。那语气又无比自然,合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爷,就该让人捧着宠着,无条件的答应一切。
谢玉瓷看了他好几眼,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瑞王脑子有病的程度。
裴容便催促,“快些,都站累了。”
谢玉瓷,“……”
累了你还来?谁让你来的!
裴容哄孩子的又道,“你过来,我送你一个大礼,保你满意。”
温柔的口气让谢玉瓷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王爷,您太客气了。”
真没必要。
裴容便直直的朝她望了过来,灿烂的春光映照在他的眉眼间,那雪亮的眼神,瞬间让谢玉瓷想起了什么。
然而再看,那双眼眸分明含笑,“啧,看来是还生着气。齐鑫,你一人抽她们一耳光,也好让谢姑娘消气儿。”
齐鑫看了看那些吓得鹌鹑似的缩成了一团的姑娘,再看看瑞王,他想问,为什么是他?
他一个大老爷们,去抽一群小姑娘的嘴巴,这是人干的事儿?
齐鑫硬着头皮,又看向谢玉瓷,无声的催促。谢姑娘,你倒是快点去啊,你忍心那些小姑娘们挨耳光吗?
周围期待的眼神汇聚在谢玉瓷身上,她面色清淡,“木香,去叫个大夫。”
迎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她又道,“也省姑娘们受伤,待会儿赶不及。”
这态度很明显,是的,她忍心。
挨打的又不是她,打人的也不是她。
瑞王这场戏想怎么唱就怎么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能给叫个大夫,她已经相当善良了。
可这话一出,那些刚刚还凑在一起的姑娘们恨的眼睛都红了。
都怪谢玉瓷!
惹怒了瑞王,还连累了她们!
“王爷你瞧,她们更记恨我了。”谢玉瓷微微一叹,“你好像也没帮到我什么。”
“您请便。”她福了福身子,姿态谦恭,“玉瓷先行告退了。”
裴容轻嗤了声,目送她离开。
谢玉瓷不紧不慢的带着谨心和木香离开,却分明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越来越炙热。
她竟这么大剌剌的走了,齐鑫傻了眼,“王爷,还打吗?”
正主都走了。
裴容扫过那群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玉雕般的面容上尽是冷意,“走了,晦气。”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如蒙大赦。
谢府已经吓傻了的下人们不知是该凑上来,还是该站的远远的。
好在听说了消息的谢志远小跑着赶到了,他先给瑞王行个大礼,接着便怒斥,“王爷都来了,也没个人通传!你们这差事怎么干的!”
周围没了谢玉瓷,裴容的脸色便恹恹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垂着眼睛,任由谢志远一个人蹦跶发脾气。
谢志远将那些下人骂了一通,抬头看见裴容面无表情的脸,心里陡然一缩,讪讪道,“叫王爷看笑话了,您请。”
瑞王来了!
今日这场宴席,愈发叫人精神一振,来的人都暗道,值了。
谢志远亲自招待,动作殷勤周到,神情中带着几分骄傲。
不管什么原因,但王爷肯屈尊降贵的前来赴宴,这便是他谢志远的本事和脸面!
知道这位主子身份尊贵,谢志远吩咐了厨房的下人,务必要千仔细万谨慎。
然而这位爷,自打入了座便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靠着。既不吃也不喝,不管谁来说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听着,间或点了点头,不知道听了没有,也不知听到了几分。
然而众人却都很习惯,这便是瑞王。
王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也无人敢非议。若是谁能破天荒的让王爷露出个好脸,那可是值得吹嘘一番的事情。
只是苦了谢志远,吭吭哧哧道,“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是招待的不周到,不知王爷喜欢什么,又或是……”
裴容这才看他一眼,说了两个字,“清净。”
谢志远愣了片刻,又听齐鑫开口,“谢大人,王爷都说了。”
谢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聒噪,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
裴容又瞧了一会儿,抱怨道,“怪没意思的。”
天底下所有的宴席都一样,不管是宫里的还是谢府上的,吃喝应酬觥酎交错,一个德性。
他呆的烦了,便起身,齐鑫给心惊胆战的谢志远道,“王爷去转转。”
深宅府邸,一个外男,原本不方便四处走动。
但是瑞王又不同,这天底下的女的,只有追着巴着王爷的,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人另眼相看的。
何况谢志远压根不敢拒绝,他连忙道,“可要派人跟着,也好给王爷指指路。”
裴容摆了摆手,自顾的走了。
谢志远不敢直接叫人跟上,只吩咐了身边的伶俐人,远远瞧着。
腾出来功夫方才呵斥管家,“怎么回事,王爷来都不通传?”
“是王爷不叫的。”管家心惊胆战道,“王爷自个儿就进来了,不让通传,小人也不敢啊。”
“王爷进来后有没有遇见什么?”谢志远急匆匆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快说!”
谢志远忙着打听的功夫,裴容已经离了前厅,他走的慢慢吞吞,好似并无目的。
但是齐鑫却知道,王爷的目的,在谢大姑娘身上。
他快步走近,“王爷,属下要不要?”
裴容一个眼刀飘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坏人清誉。”
齐鑫,“……”
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不过王爷就这么个找法,怕是等到宴席散了,还没能找到谢大姑娘呢。
裴容却并不急,他寻了水榭坐下,又叫齐鑫找了一包鱼食,悠闲的喂锦鲤。食饵洒下,这些鱼儿,很快在他脚下围成一团。
裴容弯了弯唇角,“时候到了,自个儿就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