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只见半空中一块滑板嗖地飞来,杨晴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下往一边闪避。然而慌乱中,右脚的鞋底不慎一滑,整个人忽地踉踉跄跄,没了平衡,侧着摔在了地上。
吧嗒,滑板恰巧砸在杨晴前脚的位置,受力反弹了起来,又吧嗒一声落下。
呼呼,一群穿的嘻哈风格的男生,个个踩着滑板从高台飞驰而下,却全都围在自己同伴的周边又看又问伤势,反而把遭了无妄灾的杨晴,像空气一样晾着,视若无睹。
“离三,跟我去看看。”
前一秒还在车上的孙大爷,一瞧见有人受了伤,立马跳下车,往常慢慢腾腾的步伐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走到杨晴边上半跪着,柔声问:“孩子,摔伤了没有啊?”
摔倒的时候,杨晴的膝盖磕碰在坚硬的板砖上,她感到一阵的酸楚,拧着眉冷吸:“嘶,疼。”
“疼,哪疼啊?拉起裤腿让大爷看看,别是伤了骨头。”
孙大爷从裤子兜里取出一条白净的毛巾,当杨晴卷起她宽松的裤子时,他小心地用毛巾裹着,避免两只乌黑的手直接碰着。
“这疼不疼啊?”孙大爷隔着毛巾摩挲,一边按捏,一边问。“这里呢?”
“嘶。”按到一处淤青,杨晴忍不住痛叫,上下唇紧紧抿着。
“还好,没伤了骨头。”孙大爷松了一口气。
话一落,旁边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几个学生也松了一口气。
离三看在眼里,注意到他们紧张的神情为之一变,但隐隐觉得一丝的不对劲。在观察中,他发现这些人的脸色并非内疚难堪,或者满不在乎,而是阴着脸非常难看。
“哼,孩子,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帮人。”
孙大爷看杨晴凝眉忍着痛,不由心疼,他抬起头喊道:“喂,你们这帮学生,上次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在图书馆门口玩滑板吗,怎么就是不听劝,你看看把女孩撞的,还不快过来道歉!”
这一声,把前面几个血气方刚的壮小伙招呼来,可迎面来的两个代表貌似一点儿不难为情。他们站定以后,拽相十足,左边反戴一顶棒球帽的甚至昂起下巴,痞气十足道:“没事吧,女同学?”
杨晴经孙大爷搀扶起来,并无大碍的右腿经一阵揉捏没了酸麻,她一边活动着,一边指责他们:“你们怎么能在这里玩滑板呢,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出了意外怎么办!”
右边理了一个现在最流行的刘海发型,末尾一段还染成了紫色。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往前一跨步,仰起头撇撇嘴:“你这不是没事嘛?”
两张毫无歉意的脸孔立刻使孙大爷火冒三丈,他指着他们喝道:“你们这是道歉的态度嘛!”
反戴帽的移了移自己的帽子,痞里痞气威胁说:“嘁,孙大爷,我平时尊老爱幼叫你声大爷,但你可别把自己真当成大爷了。你大爷的,你一破保安冲我嚷嚷什么,信不信我一通电话让你滚蛋!”
骂咧着两个人看起来要动手,然而啪的一声,神不知鬼不觉走到他们背后的离三,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肩膀,笑眯眯与转头过来的他们四目相对。
刘海男捋了一把自己的刘海,不屑道:“给老子把你的爪子移开!”
离三依然在笑,而且笑得很傻很纯朴的样子,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非但不放手,而且手上开始用上劲儿,像是在握棉花一样向内紧紧攥着。
“啊!”
他们痛叫一声,伴随骨头咯吱作响,仿佛中了化骨绵掌似的浑身酸软,肩膀一阵疼,疼得牙根痛。
离三毫不留情,继续施压,好像手里捏的是一对包浆的核桃,而此刻的手劲,足以让核桃裂开缝,幸亏他们的骨头比核桃硬。
然而,他们有骨头,却没有骨气。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刘海男,眼下两条笔直的腿像被摇曳的树似的摇摇晃晃,疼得牙板打颤的他痛苦地求饶说:“别,别,要断了,要断了!”
杨晴看到这幕,目瞪口呆,都忘了自己的疼,因为他们看样子更疼。
“跟她道歉。”离三语气强硬道。
“对不起。”
刘海男发觉肩膀上的力没减,骨头仍旧像被钢钳钳着压着,他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离三教训着两人,同时没有放松警惕,他脑后像是有眼一般,忽地向后一侧头,一个企图偷袭的学生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他斜眼一瞪,两眼的寒光瞬间让连鸡都没杀过的学生毛骨悚人,直觉告诉他这眼神是要杀吃人,顿时怔在原地,傻傻地一动不动,心里打怵。
离三笑着回头,看向反戴帽的问:“那你呢?”
反戴帽的痛得咬紧牙根,他吃力地从牙缝里吞吞吐吐地说出:“对……对不起……”
“你们呢?”离三把头一抬,睥睨着。
想背后偷袭的学生离得远,听到离三不温不火却如凛冬般渗人的语气,由心底打了个冷颤,他心虚地低下头,九十度的弯腰,向一脸呆滞的杨晴悻悻地说:“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不战先怯,又带头退缩,其余的一瞧三个当缩头乌龟了,他们便没了胆气,果断出卖罪魁祸首,一个个缩着脑袋推卸责任地说:“同学,不关我们的事,是……是他撞伤的你。”
额头、手背都擦破了皮流血的肇事者,一脸的不敢相信:“你,你们!”
“大哥,冤有头,债有主,嘶,别,别捏了,疼!”刘海男的脸逐渐地狰狞扭曲,眼角流出了泪。
“你呢?”离三看向肇事者。
他猛然一哆嗦,即便摔伤了一条腿,也执着地一瘸一拐过来,忍着痛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务室?医疗费我会出的。”
“你觉得呢?”离三扬一扬下巴,征询她的意思。
“不,不用。”
杨晴木木地摇摇头,双眸转动中,注意到被离三抓着的两人,已经苦不堪言,龇牙咧嘴连疼也不喊出一声。
噗嗤,她盈盈一笑,双眸弯如月牙,双手掩着嘴主动地替他们开脱:“呃,那个,谢谢,我没事,你能放开他们吗?我觉得他们更需要去医务室。”
孙大爷哈哈一笑,离三同样咧嘴轻笑。
“滚吧!”
说完,离三将他们像扔保龄球一样甩了出去,一下子径直地撞进了同伴的身上,强大的力量逼得他们几个连退了好几步,但谁都不敢硬气地吱声,一个个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屏着气畏畏缩缩。
“好小子!”孙大爷眼睛一亮,喝了声彩。
“你们还不走吗?”离三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走,走,我们走,谢谢同学!”一个个竟然给吓得六神无主,有的连滑板也顾不上,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杨晴见状,学着先前那个反戴帽的,表情酷酷的,把圆润的下巴高高扬起,冲着他们的背影鼻子一哼,紧接着为自己颇为幼稚的反击格格发笑,却一不留神脚踩得过猛,膝盖又传来一阵的酸疼。
“嘶!”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黛眉紧蹙,楚楚样浑似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孩子,慢着点,你虽然没有伤着骨头,但这些天还要注意。这样吧,去大爷那边一趟,我给你上点红花油,好得快一些。”
孙大爷关切地看了看杨晴,又转向头说:“得麻烦你载着小姑娘一程了。”
离三微笑说:“反正也是要载您回去的,顺路,只要她不介意车就行。”
“孩子,你觉得呢?”孙大爷询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杨晴原本就打算接近离三,加上刚才那一幕的表现,她便更好奇,巴不得有这个机会能近距离接触。
离三走着,在穿过杨晴的刹那,善意问:“需要帮忙吗?”
杨晴抱以笑容地婉拒:“不用,我可以。”
“那就走吧。”
“废物!”
望着三人上了三轮车缓缓地驶离,站在图书馆门口的一个低沉地骂了一句,随即扭身,恶狠狠地扫了眼灰头土脸的滑板社社员,见他们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
“妈、的,不是让你们撞了人马上发暗号吗,暗号呢!”
“江少,这不是来不及嘛!那个人太猛了,一下子就把我们制住了。”刘海男心有余悸,他现在仍觉得肩膀隐隐作痛。
反戴帽的配合着说:“是啊,江少。本来以为他没什么了不起,就算出头,我们仗着人多想着连他也一定欺负了,到时候高少再出马,就可以给杨小姐留下更深的印象了,哪想到这个人……他……他这么强。”
“强个屁,一群饭桶!”被称为江少的男人骂骂咧咧道,“妈、的,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还能让一个人把事情搅混了,知不知道今天这出戏是为了什么?”
反戴帽的小声说:“是……是为了给高少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江少把手放在耳朵边,人凑近到反戴帽的面前连问。“什么机会?”
“追……追杨小姐的机会。”
“妈、的,机会就让你们这帮废物给弄没了!”江少实在气不过,抬手就想给反戴帽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他的手腕被人死死地抓住,侧头一瞅,只见皮肤白得不像男样的高少拦住了他,并且对他说:“算了,机会还可以创造嘛。”
“谢……谢谢高……”
然而,还没等反戴帽的把“少”字说出口,他的右脸突然狠狠地挨了刚刚劝架的高少一拳。
这一拳,可是高少用戴在自己腕上的劳力士打出来,结结实实地把反戴帽的一排牙打得阵阵发抖,一口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可你没机会,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