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将床上躺着的某个酋长送来的变得一瘸一拐的蒙女撵出去,独自躺在床上深思。
的确,人是有倦怠的时候的。尤其是当你成功了,胜利了,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了,事情过去了后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处何地,该何去何从。
战争胜利后也有贤者状态,自责自怨自艾,心理创伤难以愈合之综合症。
前面一把火,不仅烧灭了敌人,也烧毁了金荣的自信自尊自爱自评自我认知!
想不到啊!胜利果实的滋味也不好受啊!胜利之后的悲哀如洪水退去的疮痍,来势汹汹,绕梁缠磨,将金荣打到呆傻,击垮了自夸自赞的自我保护意识!
我是谁?我干了什么?为什么我干出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接下来我要去哪儿?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地?
消灭了那么多人,红衣教会怎么看我?岂不是坐实了我是魔王的说法!
蒙元老乡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表面敬,内心惧,日后恨?
天下会的小伙伴会怎么看我?原来的温良恭俭让的人设会不会变成阴险狡狯、口蜜腹剑?
荣国府的小姐姐会怎么看?原来的搞笑二货会不会变成了吃人的猛兽?
贾小草们会怎么看?可以想像,他们会说,同学一场,居然没有看出来金荣那个见人爱理不理、平时捣乱作怪、搞事缺德……面具之背后,藏着一个灭国大屠夫!
贾敬、水焉、太上皇会怎么看我?哦,想起来了,老头子死了。唉,想必他在地下也会叫好的,但是皇帝陛下一定会防备我,水焉亲亲........你愿意嫁给我吗?呜呜呜........谁会嫁给一个魔王?
如果探春被送过来,想必她会哭死的吧?说不定我在她们心目中早成了青面獠牙、口齿渗血、指尖留有毛发的怪兽了.......
小豆子都不敢跟我说话了。多想再听他喊我一声傻大个儿,而不是现在一看见我出门拉屎撒尿,撒腿就跑。
连那些个被送进我被窝的女子们从开始到完事儿都一直在发抖,奇怪且不自然的起承转合姿态........
教养嬷嬷们烧饭之余,一直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她们在说什么?是不是也在谴责我是个坏人?
天地良心!那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把三百万斤煤辗碎了扔到草原上而已!连埋羊下水的坑都是别人挖的!这些东西不埋到外面去你能放哪?难道和屎尿污水一起扔进哈拉沁河?
金荣裸着身体下了床,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地下还有地龙热气熏蒸,三重门将寒意挡在大山外。
冬日大雪,正是计划、思考、判断的最佳时刻。把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逃避现实,那不就说明你金荣还是个懦夫吗?
王子腾应该不会去急着去找女直人的人头了,这一把火下留下的好大头颅够用了。
老子也不用去袭击尔康的老家了,万一紫薇金锁找我拼命怎么办?
已经死了太多的人........这是战争!
如果我输,那么我死!你输,那么就别叽叽歪歪的。各安天命!通灵宝玉选择了我,那么红衣教就是我的踏脚石,助我登天。这是实力,也是运气。
虽然暂时保住了小命,保住了代天人间行走的这个人设,但是,只要你稍微松懈怠惰一下,只怕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堕入深渊!
金荣拉开一道帘,一张巨大的地图画在墙上,火把跳动的光芒把地图照得忽明忽暗,红黑交替。
地图上清清楚楚标着西至维拉特地盘,东至朝鲜,南至长江,北至俄罗斯各个标志性城市、河流、势力名字。王子腾曾经提到的那块土地上则标着一颗星。
那个地方,就在古北口之外,一个叫做承德的影子城市在金荣的脑中浮现。向西向北正是蒙古草原,向东直达清国,向南离北京不足五百里,离大海可也不远,方便连接西洋南洋东洋(北洋名字不祥,就算了)。
此乃四战之地,也是勾通东南西北的要冲。是荒凉贫瘠之地,也能变成尽享渔盐之利的商路中枢。虽然没有争天下之资,却也能做江湖大豪的根据地。
运作得好了,比青城更能对赵、清、蒙施加影响。
可是没有人,就没有势!人从何处来?钱从哪里来?除非把父亲留下的海盗宝藏启出来.......
宝藏不能动!你力量孱弱根本就保不住!动了就是末路!否则花姐、闻大娘早就动手了,她们掀起惊天动地的宝藏传说,逼金荣出道,很难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把人尽量想得阴暗些,就不会吃亏。毕竟是死过一次的积年老鬼了。话又说回来,等到了随意启出宝藏而不惧天下人觊觎的时候,还有必要打开那宝藏吗?
这就是老爹金多多牛气冲天的地方!当我能取的时候,我不想取了,不妨留给不肖子孙。
金荣一跃而起,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要崛起!要雄起!要杀出去!目前虽然靠算计胜了一仗,却依然孱弱,谁家都能灭了自己。
筑承德新城之此事当从长计议,先把青城拿回来,史鼎拎不清状况,我来逼他滚蛋。
在门口招呼一声,连飞噌地冲进屋,帮着金荣穿好衣服(活春宫都见过无数次了,连飞对裸男**熟视无睹。唉,毒害青少年的金老湿啊,作孽!)。
金荣浑身酸痛地被连飞扶着,顶着刺眼的早晨阳光(乍一出门差点瞎掉),走下倾斜的山道,颤颤巍巍地爬下巨石,离开了整个温泉山最隐秘、最安全、最宽敞、最温暖的,也是全世界酋长大汗值得拥有的最寒酸的寝宫。
温泉山静悄悄的,男女调笑声偶尔会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混蛋,早操是在被窝里完成的吗?
这些隐秘的小屋原来是在温泉大门山路被攻陷时备用的火力点,如今被家将们和张太师瓜分,搂着香软的肌肉女们没日没夜,肆意纵横。
辰时的冬日草原刚刚天亮,温泉山地气尚暖,存不住雪,落地即化。
金荣摸出一枚银哨,吹响了紧急敌袭警报。
连吹了三遍,家将们才衣冠不整探头探脑从乌龟壳里钻出来,寻找是哪个混蛋乱吹八吹,打扰了老子的快活。
金荣惨白的脸与天光交相辉映,独一无二的华丽丝袍下面空荡荡的,如今他瘦成这样了?原来的那个白胖子呢?
众人早就忘记了金荣也曾经在建造冰雕时从胖子变成一个肌肉男的事实,脑中还是他富态绵软的样子。此刻的金荣弱不禁风的体态让人不禁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一场?又想起他每天都必要有三个蒙女伺候才尽兴的香艳传说,才下结论这人是纵欲过度才瘦成这样。
一百个家将连同贾琮和张蓁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到齐,集合完毕。金虫一个人守大门已经有好多天了,他从山石夹道中露了个脸,打个招呼便同小豆子回到大门口的碉堡里继续当门神,顺便同小豆子打磨功夫。贾琮嬉皮笑脸地凑到金荣面前,将捏在手心里的一个红肚兜塞进怀里。“哥,今儿个怎么了?忽然想起来要紧急集合?”
金荣手指比了个手枪,在贾琮脑门上点了点,“嘭,”金荣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已经死了。”
贾琮脸僵了僵,翻了个白眼,总算给金荣留个面子,没有吵架。
金荣:“看看你的兵,”手指了一圈,有打哈欠的,揉眼睛的,开玩笑的,搂搂抱抱推推搡搡的。就是没有一个像战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