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子腾父子回到家中,早已华灯渐歇,夜深人静。
跟皇帝及兵部的大佬们吃了接风洗尘宴后,王夔与王子腾洗尽倦意,让王子腾夫人小妾自己先去歇息了,关门闭户,低声商讨后手。
今日面圣还算成功,基本上完成了三个层次的战略目标:一,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得到正面评价。二,介绍草原两战内幕。虽然火烧温泉山并未亲眼看到,重点讲讲温泉山攻防战倒是可以的,顺便洗清了和金荣过分亲密的怀疑。栽赃陷害孙恤心是临场发挥,意外收获,虽然肯定没什么屁用,但总比不做好。三,给自己求个前程,这里有上中下三个可能。上为得到军队主导权,中为谋事权,下为留守京城以备咨询。
目前战略目标全部达成,得到了日后大用的保证和千里驹的评价,绝对是意外惊喜。
皇帝虽然吃了饵,却也不亏本:若日后让王家承包草原事务,胜则无功,过则有罪!青城经营好了,随便把你升个官就将桃子摘了,反正赵国是祖国母亲,是大本营,是命脉和退路,你姓王的姓贾的姓金的蹦跶得再欢,建的堡垒再坚固,不过是镜花水月,朝庭母亲随手一拍就碎。
王子腾分析了皇帝的谋划,王夔笑道:“皇帝陛下的小算盘打得再精,也算不过金荣童隰。皇帝根本不了解金荣,根本不知道金荣心底里最大的忧虑和野心。”
王子腾一个白眼扔了过来,“你又知道了?”
王夔知道父亲的言外之意,才认识金荣几天?谈过几次?你敢说能彻底挖掘出人家内心深处的秘密?
王夔:“金荣最大的隐忧,就在于他没有背景!贾氏在利用他,敖斯尔在利用他,其他汗国在观察他,然后给予致命一击,赵国也没把他当自己人。举世皆敌,何枝可依?从零开始在草原上征兵?钱粮人都是问题!如果用草原模式,自带兵器战马,蜂涌而上,抢一把就走,有敖斯尔在,谁能服他指挥?如果像赵国搞职业军队,哪来的钱粮兵器基地和稳定收入?难道吃达达族、敖斯尔和其他小部落?他的天下会根基浅薄,都是边缘台吉,根本没有资源,就算有,金荣拿什么去换?”
王子腾点头,这些东西父子二人分析了无数次,算是看得很透澈了。
王夔:“待孩儿寻机召集了志愿兵,到了草原,游走在三方之间,夺下青城治权,挤开史鼎的人,土默特七分在汉,五分在我!贾琮是一介武夫,金荣是江湖混子,童隰年老如何是我之敌?”
王子腾道:“我还没见过金荣和童隰,贾琮也有数年未见过,哪有什么映象?听你说得这么容易,心里没底啊!”
王夔道:“刚才孩儿说的是最佳结果,十年内不打个三场五场的,赵人根本不可能在草原站稳!利用这个机会,让草原和金荣两败俱伤,耗掉金荣、史鼎、贾琮的实力,咱们取而代之。次一级的结果,赵国大胜,草原人归附,咱们没有机会了,就回朝当官熬资历吧。最坏的结果就是,草原大胜,金荣史鼎大败身死或被擒。相信皇上不会允许这个结果出现,必然以举国之力与清、蒙会战,一定乾坤。我王家必然备询,在合适的机会立下战功,个人荣辱也罢了,再保家族百年富贵当可期也。”
王子腾道:“你放心,我必不许贾琮坏了你的前程,否则就拆了荣国府。”
二人一齐大笑。
王夔:“贾琮和他父母关系极差,就在反目成仇边上。他若有机会,必然会打压贾琏贾珍贾宝玉,甚至逼其父休妻。”
王子腾叹道:“何至于此?”
王夔:“咱们家再出个妹妹嫁与贾琮呗。”
王子腾笑道:“这个可以有,我只怕早有人盘算这个婚事久矣。”
王夔:“难道是史家?”
王子腾:“史鼎侄女叫湘云的,跟贾家走得极近,说不定史鼐已经在考虑跟贾赦修复关系了。”
王夔:“他们有龃龉不成?”
王子腾:“史鼐是天网八门门主之一。天网当年看贾氏出了个神童贾珠,就暗中杀掉了嫁祸于别人,结果贾氏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天网,灭了河北直隶两路的投靠天网的无数高手,震慑江湖。史鼐受人之托在中间说合,天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了结此事。”
王夔:“大公主竟然有如此魄力和贾氏开战?”
王子腾:“那倒不是,前任天网总统领是太上皇的姐姐,临死前想给贾氏一个好看,结果被人抓住了尾巴。大公主接管了天网后,第一件事就是跟贾氏和解,扔出个替罪羊。”
王夔:“史鼐跟贾府闹翻了?”
王子腾:“反正史湘云原本跟贾宝玉一起长大的,此事之后就分开,好几年没有见面。最近一两年事情淡了,两家才恢复来往。”
王夔沉吟:“如今贾氏借力金荣贾琮,恢复了在军中的影响力。天网已灭,史鼐必须赔个女儿出去,才能让贾府对史家敌意减少,至少不要阻碍史家从草原攻略里捞好处。”
王子腾:“史家最核心的利害在于坐镇青城的史鼎,前面因不救金荣失误了一次。如果贾氏不从中说和,史鼎在草原上肯定寸步难行。”
王夔:“坊间传说其子孙绍祖有意求取贾赦独女,算盘真是精明。”
王子腾:“贾氏也未必亏!用一个女儿交换孙恤心全力配合金荣贾琮,那是合理的。本来孙家哪里攀得上荣国公府?如今草原利害得失涉及到了贾氏的战略重心,这个亲事必然能成。”
王夔:“贾氏不是根在四川和金陵吗?难道还能再开辟个蒙古老营?”
王子腾:“四川老营只是次核心,真正的根其实在山西!你以为是金陵?狡兔三窟之技,贾氏玩儿得不错!四川、金陵加上蒙古正好三角形护住他们山西老家。若不是咱们近两代都有女儿嫁给贾府,又幸运地成了当家媳妇,谁能想道他们真正的根在山西?”
王夔:“也对喔,山西近千年没有战乱祸害,富甲天下,代代文武双全,户户平安喜乐,万千儿女散布江南江北,其中多少人和贾氏有关?那么多出自山西的宰相大学士三公,见谁曾摸出他们的底来?”
王子腾:“你知道就好。日后若机会来了,我为你求娶贾氏女。这得看你在草原上拼搏得结果喽!贾氏女婿没有废物。”
王夔:“要不要让大哥或者二哥来帮我?”
王子腾:“不可,你放心去做,弄个哥哥算怎么回事?他们要立业,得自己去拼,粘着弟弟讨饭,还是抢弟弟的事业?我王家有这么不要脸的?”
好吧。王夔放下心来。
王子腾:“没的事儿你想的太多!该想的又不深入!”
王夔:“您指的是哪个事儿?”
王子腾:“如果你是金荣,后面的路怎么走?你想过吗?”
王夔:“难道除了与赵国配合,蚕食土默特,还有他路不成?”
王子腾:“这就是你当不成长生天人间行走,骗不到那么多部落酋长二代公子追随的原因了。”
王夔怒气上涌,随即按下,沉吟半晌:“金荣唯一的三窟之道,难逃一个走字。去那个地方,才是活路!父亲大人高瞻远瞩!儿子服了!心服口服!”
王子腾笑:“如果老子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历经三代帝王不倒?难道我武功丢了,脑子也丢了不成?”
王夔:“金荣最佳应手该是,用土默特向蒙赵清三方捞足好处,然后一走了之,让这三方争出猪脑子来,再反身调和,再捞第二轮好处,等蒙赵清坐下来谈得差不多了,再杀出来捞第三轮好处。”
王子腾怀疑道:“有三轮好处可捞?我看不出。难道清国皇帝和察哈尔汗、鄂尔多斯汗、喀尔喀汗都是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