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眨,莺儿又飞了回来,“客人说,宫布也是一窍不通,他们研习会曾经邀请宫布做客教授这货殖原理,宫布说了半天他和金荣铁打的交情,其他一句有用的没有。”
这个就不好办了。宝钗出主意道:“既然他们研究金荣的货殖学问,为什么不去土默特当面请教童先生或者金荣本人?哪怕是闻大娘恐怕也比我们在行得多吧?”
忽地一声,莺儿飞了出去,文杏好奇心大作,什么人能让莺儿这么鸡婆龟毛难搞的主居然心甘情愿地来回传话?你收了多少红包?
不一会儿,莺儿回来道:“客人说不方便出长城。多谢夫人耐心解惑,他告辞了。”
宝钗和薛夫人相顾一哂,吃饱了撑的人还真是不少呢。金荣在草原闹腾,就让他们闹腾去呗,还一定要搞明白为什么?不就是蛮夷没见过世面,好糊弄呗,多简单!
一无所获的忠顺王水泾从薛府出来,看看天色,后下午了。顺天府事情不算多,最近武道宗师云集京城,顺天府本以为治安可能会压力倍增,结果恰恰相反,市面上偷盗绝迹,邻里不合或者打官司的都没了。
忠顺王背着手在街道中央晃晃悠悠地向王府走去。他去年纳了王妃,是前大学士的孙女,品格娴淑,言语雅信,断事明晰。皇帝、皇后和他自己都很满意。
水泾在凌三攴回国后,曾多次拜访请教青城见闻,他最关注的就是纸币流通的成功,为何前明的纸币就是废纸而金荣的纸币就成功了?凌三攴认为,青城的纸币之成功在于保证!青城财政部保证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能将纸币变现,拿到货物或者金银,且价格稳定。
这里头的学问可就大了……金荣做对了什么?赵国照抄行不行?
水泾一面走一面想,太过投入以至于一头撞到一个女人。
扈四娘这几年过得简直嚣张、欢乐到了极点!作为北静王的钱袋子和谣言运作中心,她手握数十个伶俐的说书先生和女先儿资源,到处宣扬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金荣大汗的原始忘年闺蜜。
想当年金荣还是个惨绿少年,唇红齿白,青葱一般水嫩滑润,目光纯净总是一副惊奇的模样看待着周遭的一切。
当时扈四娘看他,如同欣赏名画一般地纯洁和简单,哪怕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扈四娘引以为傲的胸口。
扈四娘带着说书先生们拜访金庄,和胡氏探讨情节,分析人物心理和性格特征,一旦说得到位了,她总是豪爽地大笑大闹,拍手晃肩。每到这个时候,金荣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剧烈颤抖的活络肉上,扈四娘自然更夸张,更剧烈,更豪迈,让金小荣忍不住起立致意。见多识广的四娘甚至能从桌子缝里看得清清楚楚那金小荣的形状尺寸甚至硬度!
扈四娘不仅有想像力,而且为自己的吸引力超级得意的。
小年轻!真是嫩!就这?老娘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这是你的遗憾。
说扈四娘的本事,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作为剑仙绣娘故事发源地,《小寡妇情史》推广部,万喜楼被扈四娘连番操作,打造成为了娱乐中心,号称天下第一书场!虽然当年讲狐女乱世时客人多到大门都挤不进的盛况不再,但每天讲究情怀的听书众依然络绎不绝地光临,为他们听过无数遍的故事掏钱。
在宫布大婚前,扈四娘花大价钱从他手里买来了土默特战记:从冰菩萨开始,温泉山战红衣马贼,地火八卦阵,天火烧尽清军十万,火炼葛尔丹逼降八万兵,到青城火海灭叛军。说书先生们回忆着金荣的一言一笑,分析着他的心理活动,堆积着词藻,设计转折跌荡,抖包袱,还要把金荣左膀右臂,金珑摄政王、童隰丞相、张蓁太师、闻部长、候厅长、张蕈内相、那顺布和先锋、贾琮大将军、贾珩先锋官、宝音参谋长、巴图大将、巴特尔大将、齐齐格公主、楚伦酋长、连飞侍卫……所有人底细摸了个遍,加上合理想像艺术加工,准备明日开讲。
扈四娘想着,我们让童丞相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算命看星相……是不是有点过了?刘伯温和诸葛亮会不会跳出来抗议,把他们的台本给了后辈?
又或者说张太师是个大奸臣,一心想陷害金荣大汗逼他出走,扶摄政王上位太过分了?……太师的刻板印象嘛,封神演义有反派闻太师,点秋香有恶人华太师,杨家将有奸臣潘太师……太师就应该不是好人!
又或者说女英雄闻部长夜探敌营,盗来了法宝才保护了金荣魂魄没有被妖僧收走,这个情节太老套了?
或者说候厅长是太师徒弟,用摄魂术迷惑了摄政王,企图取金荣地位而代之这个情节会不会引来大祸?据说候厅长是宫里头出身,万一里头下来人问责,得有个说辞。
金荣肯定一笑而过,就怕闻、侯二人开不起玩笑……
另外讲番邦公主齐齐格非金荣不嫁,结果洞房花烛夜上错花轿,洞房进错了人,只好将错就错嫁给了巴特尔……事关人家名节,可能会引来麻烦,必须把名字改一下……
咣一声,她撞上了一个帅哥。
水泾低头看了看这个胸怀伟岸的女子,浓眉大眼,江湖味浓浓的,眼角媚光一闪,嘴角挑起一缕春意,垂首。
而扈四娘看着水泾,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金荣。同样长着漂亮到不像话的脸,高挑的身形,朴素的衣着,温暖的表情,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雪白的皮肤但是手掌粗糙,一看就是要干活儿的读书少年郎。
水泾回味着适才那一撞的风情,不由自主地扶起对方的一双光滑细腻的大手,有点发愣。扈四娘嘴边的美人痣在发光,整个人愈发的温暖绵软,一双大手轻轻抚摸着水泾的粗糙的手背,好像在抚摸着当年错过的金荣少年郎。她说话娇甜中透出一股难以遮挡的柔情蜜意来。
哎呀,奴家这里好痛,水泾听到那个女人低声抱怨。心里好不忍,似乎自己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她的嗓音慵懒而富有弹性。
她把水泾那双粗硬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深不见底的沟壑吞噬了忠顺王残存的理智。
发生了什么?水泾更迷惘了:他想抱抱这个丰满柔软的女人。
一个随从在忠顺王身后轻声咳嗽,两双手这才分开。周围的过客或者尽有看到此幕“西门大官人与王婆手把手”的好戏,还想再看,那二人就一边说着,“撞到哪里了,我揉揉……”一边登上一台长狭的马车,一转眼就消失在夕阳西下的方向。
水泾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说看看伤到没有,严重不,痛有多深……结果二人就洞房了。
这处小院只有一进,地处偏僻,是忠顺王“经世济用”研习之所,锅碗瓢盆、笔墨纸砚、床椅榻席、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偷懒不想回府的话,还能住好几个人。
水泾花丛惯见,百技曾习,熟女或人妻却是不曾体验过。
扈四娘自然功夫深厚,从来都不是善茬子!虎踞龙盘,熊坐燕伏,吹拉弹唱,拢捻抹挑,跌打滚爬,软磨硬泡,横折点捺,无一不精。
如此整了两番,直到入夜。水泾听到梆子响忽然一惊,推开那颤巍巍、软绵绵、香喷喷、滑溜溜,一跃而起。他取块手帕擦了擦下面,急吼吼地道,“有事,来不及了。我让人送你回家。”随手扔出一串东珠来,匆匆走了。
扈四娘也已准备好了一坨银子准备拍在这个少年的胸口上,结果被那串珠子打傻了。啊?坐那么个破车进这么个破院子睡恁个破床的人,居然是个土豪?这珠子不会假的吧?
她拾起珠子挂在腕上,沉甸甸的,真货!一错眼看到下面的被单简直是不忍直视,一团团,一片片,一滴滴,冰冷粘湿,山水横亘……
扈四娘穿上衣服,收拾了床铺才走出房间。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孩儿询问了自己的家住哪里,然后招手唤来一部小油车,将扈四娘送走。
扈四娘和水泾在不同的地界同时回想着这场飞来艳遇,二人俱咬住下唇,吃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