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霞咬着嘴唇道:“我的武功基本上荒废了,要杀出去的话……”
水焉道:“这些日子,我用笔将思路整理一下,写了几封书信,明白了我自己,也明白了这些年起起落落的得失。”她摸摸自己的脸,鼻子和下巴又恢复到原来不甚完美的老样子。
南霞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她。
水焉一笑,“你猜对了,我又突破了一次。”
啊?三次突破?这么荒谬绝伦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水焉翻起裤腿,鞭痕昨天还黑着,现在踪迹全无。
水焉笑道:“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确不适合做天网总统领。我决定让贤,我要去寻找适合自己的位子。”她拍拍嘴巴里能装一个鸡蛋的南霞。“南姐,想通的人不止你一个!天网这个摊子是开国皇后的梦想,就应该让适合的人来延续完善这个梦想。我已经知道该交到何人手上了。”
南霞:“你舅舅,大将军?”
水焉点头,“反正天网新任总统领由前任指定,我指定他来做。以后他再交给合适的人,而不是硬掰一个。”
这才是让天网重获新生的唯一道路!
门主们都有机会!只要你能服众。请你们每年述职报告,最后选举。定个期限,十年或五年选举一次。大家同意,你就上。大家反对,你就下。
水焉退休,做个裁判就好。正如同金荣之于天下会,指导你们,但不加入你们,永远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却不陷进去背上这个包袱。
这个就叫“通透”。
不过这个小九九不必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金荣想必能看懂,哈哈,这就够了。我专心地当个好妈妈就行,从学换尿布开始。
准备好了,皇帝,咱们谈谈吧。
贾政看着小叮叮躲在王熙凤怀里胆怯地看着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有点发懵。这是大公主的女儿?被几个宗师拐带出宫?寄养在荣国府?谁同意的?贾赦呢?死哪儿去了?贾敬呢?修行修成脑残了吗?仇人家女儿耶!
老太太道:“这个女娃儿可怜见儿的,啥世面也没见过……”
大年初一,谁都不痛快。
叮叮出生在某个岛上,又随母千里寻爹跑青城,后沿着黄河旅行至金荣被绑架,困在固原,又上图播,下四川,奔京城……能于颠沛流离中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一路所见所闻,比在座所有女人加起来都都多十倍,但因不识佛手,未闻猩唇,罕尝鲞茄,少用脂粉,难适绣鞋,便被目为不见世面——其怯于豪门的架势大约和刘姥姥家的板儿差不多。
你不知道你爹娘就是天下最大的豪门吗?
她还真不知道,而且一点没有贵不可言、高不可攀的自觉!
叮叮这两年奔波劳苦的,跟个乡下大妞儿没啥两样。原先嫩如春葱,现在肤硬如梗;原先色比雪白,现在是黑里透红(还是在成都待得时间太短,没完全消掉那高原红);原先目如朗星,现在是透着狡狯(胡氏和桃叶是什么人?);原来说话文雅轻柔,现在是中气十足(天天跟金小小打架吵架抢东西)。
这样一只小野猫钻进了鸡笼……王熙凤一眼就瞧出这个小殿下不是善茬子,三下五手地施展降魔术,就将叮叮给收服了。
真是物以类聚啊!王夫人细细品了一品,便冷笑一声,不论了。
王熙凤家的大姐儿尚在襁褓,不好和叮叮做一处玩耍,但王熙凤身上的妈妈味道让屡次三番失去母亲的叮叮感到温暖。这个二奶奶说话做事怎么就这么合自己心意呢?
更何况上面那位老太太发了话,要这个二奶奶照顾自己。老太太说话时,别人动都不敢动一动,只有这位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放肆地逗大家笑,而且没有人敢不笑,有脸面的媳妇们还得添油加醋地凑趣儿。
荣府后宅食物链一目了然。
小叮叮越发地粘在王熙凤身上不肯挪窝了。
贾政到处打听宫中变故,晚上才回府,陡然看见不知其来的小叮叮,连向贾母磕头贺寿的茬儿都忘了。但木已成舟,送叮叮来的侍女早跑得不见人影……她们倒是放心把小姑娘一个人丢在荣国府。
退货的话,你得知道往哪儿退对吧?送回逍遥观?讨皇帝嫌吗?毕竟这位算皇亲,搞不好以后又是一个公主……金荣和水焉的女儿封公主是板上钉钉。
贾政:“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叮叮:“我叫金金金。”大舌头?
机智的贾政:“你今年几岁啦?”
叮叮伸出三根手指:“五岁。”好吧,手指看来不够用。
贾政:“你的爹娘是谁?”
叮叮:“我爹是诸葛金荣。我娘是鄢国公主。”
贾政:“为什么你爹姓诸葛?”自比孔明再世吗?好狂妄。
叮叮批判地看着贾政,一脸的“你无可救药”,道:“因为他一看到漂亮女子就会凑上去,隔着面纱都能把人画下来,不就是猪哥吗?”
众人绝倒。
王熙凤:“那你娘怎么就喜欢上了你爹呢?”
金叮叮一脸的“你咋这么笨”,“如果有人看不见你有多漂亮,也不知道你多有钱,更不明白你多高贵,只因为你的人品性格就喜欢上了你,你当然非他不嫁啦!”咦,咱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王熙凤:“你爹娘怎么认识的呀?怎么就知道对方人品了呢?”
叮叮得意地道:“我爹有一次被几十个贾苹果妖怪围攻,我娘正好路过,把苹果怪们撵走了,从此他就喜欢上了我娘,隔着面纱画出了我娘的样子,所以我娘觉得我爹很有才,也很痴心。”
就好像一声惊雷从天而降,从贾母到贾政到姑娘媳妇丫头,全部震惊。
贾政艰难地道:“那是怎么回事?彻查!”
室内气氛转为古怪,王熙凤忙将小叮叮藏到后院让平儿管着吃喝洗睡。
大年初三。
贾氏一家两府给七十以上的族老集体贺寿,贾母正好七十三虚岁,本命年,大家心照不宣地要大弄一场热闹——所以众人又是一阵忙碌。
有官身的先应付临时大朝会,族老和孝子们在祠堂敬香。还有打十番的活儿……现在被贾氏小辈包圆了,就这个,还要打破头抢才有的做!万一神道老祖宗看中了某人,冥冥中降下一缕福缘的话,可别再被某个外人劫了去——当年那个姓金的简直太可恶了,凭打十番夺走了本属于贾氏孝子的气运!
贾母是女眷,不能入祠堂磕头,自然由长重孙贾兰代祈福。贾兰抛下花了十两银子才买来的敲磬打磐的c位,上香为老太太寿,顺便替他母亲李纨求祖宗恩典赐福。贾宝玉帮忙敲磐,那节奏简直是……连贾菌那种最没用的小跟班都暗中摇头。
中午戏班子开始唱折子,各路八竿子亲戚和族老子弟纷纷拥来大观园讨寿添福,今日百无禁忌。
做寿的族老们无不收到堆积如山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这些人都在七十开外,个别的上了八十,是吃过香的也喝过辣的,曾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他们吃着茶酒唏嘘唠叨,怀念老公爷,发狠一定要让小字辈们知道老祖宗是怎样脑袋挂在裤腰上干革命的。
前边女眷们陆陆续续地从戏园子下来,即将开宴。
几个有诰命的女眷轮流给老太太祝寿碰杯,贾兰和贾宝玉来者不拒,替贾母酒到杯干,赢得一片喝彩。刑夫人、尤氏、王夫人领着许青媛、李纨、王熙凤回敬众位夫人,席间气氛其乐融融。
贾琏根本捞不着出头露脸的机会,万一又有人问,你兄弟贾琮近况如何,这脸得被打爆。
有人一不小心提到了探春,王夫人答以怀孕安胎。另一人提到了西平王妃,席上人脸色俱冷,一股寒气不知其所来。林黛玉和贾府近乎决裂,这话题在两府是禁忌,从来无人提及。
看到席上一冷,王熙凤立刻举杯邀行酒令,才算糊弄过去尴尬。
王夫人和薛姨妈看了看脸上冷漠淡然的贾母,后半场她未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