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远,都能听到许家哭天抢地的声音。
何蒖珠五味杂陈的给女儿包扎完胳膊,拎起竹竿照她后背大腿就是一顿胖揍。
藿七忘了怎么拿裤带揍霍大宝了,还来拦着她:“蒖珠,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何蒖珠都气哭了:“这事能瞒着么?啊!?我知道你平时胆子就大,主意也正,可是你不该连这事都瞒着我啊,那文静云英未嫁,这就挺着肚子让全村人看了笑话,你怎么心就这么大啊?”
其实胳膊跟后背也没那么疼,但玉京为了让何蒖珠心软,撅在院子里的石阶上,拧着后背用力卖苦:“那我也不能看着她寻死觅活啊,那次大半夜她跟林……大林哥浑身湿漉漉的回来,就是去投河了。要不是被我们遇见了,你早就去许家吃回灵饭了,哪还能看着活蹦乱跳又可爱的小孕妇。”
白玉京三句话没说完又贫上了,何蒖珠随手操起竹竿就要打她,竹竿半路却没落下来。
林逸尘悄声把竹竿拦下,一仰手扔到院墙外,让何蒖珠够不着,然后软声说:“何姨,这事我也知道,您想出气,就打我吧……”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当她的面护着女儿了。
何蒖珠现在看着林逸尘不知道怎么的,总想回避,心理复杂得很。
可能是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眼看快三十的女婿。
她看着玉京,训了一句:“你给我好好说话!”
白玉京被藿七扶起来,藿七悄声说了句:“别气你妈,她都急坏了……”
玉京朝藿七挤了下眼,接着说:“我陪她去过医院,就是那次去找秦伯母那回,她不是回头还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么?”
听她这么说,何蒖珠才想明白怎么回事,坐在凳子上,“啪”的拍了下桌子。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玉京老老实实站在院子当间:“文静的情况特殊,这胎没了,以后想要孩子就不一定能要出来,我陪她一起去医院,她手术室都进了,又决定生下来,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尊重她……”
“你……”
何蒖珠一听女儿胆子大到都陪人家去打胎,差点没气晕过去。
“文静是没爹还是没妈,最不济不是还有孩子的亲生父亲么?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冲这个好人了?”
玉京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决定都告诉妈妈,让她吃颗定心丸:“何蒖珠女士,你好好想想啊,要不是因为遇到渣男,文静至于投河么。渣男听顾家那个妖精吹,文静家是高干之家,才着急忙慌的哄骗文静,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发现文静家就是乡下的农户,一点情面都不讲,还倒打一耙说文静骗他。
刚从上海回来那时候,我不是去了趟北京,那次就是带着孕检单陪文静去找那个男的,结果渣男不负责,他爹妈更无赖,说什么都不认文静这个儿媳妇,明明是他们儿子心怀不轨,莫过头还骂文静……”
何蒖珠捶胸顿足,想不到女儿胆大到这个地步:“我的天老爷呀!这都是什么事,你还带文静去找人算账了?”
玉京坐下来跟没事人似地,还翘着二郎腿:“啊!我把人揍了一顿,他们家不认账,我就闹到大学去,让学校把他开除了,给文静出了口恶气……”
何蒖珠捂着脑袋,她这是生了个齐天大圣啊,她这女儿简直要上天了,可是一想女儿打小就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以为她长大懂事了,结果根上还是这样。
“就这些?”
内院里都是自己人,大家都像听她说书一样,明知道不该笑的,可谁都忍不住,藿七笑得不行,给娘俩弄了点面包、火腿肠和矿泉水,玉京也不客气,她早就饿了,拿起火腿肠就咬掉四分之一。
“嗯,就这些……哦,对了,你要当姥姥了!”
何蒖珠刚喝了口水,“噗”的一口都喷出来了,差点从凳子上翻过去:“你说什么?”
何蒖珠心脏病都快犯了,蹭的站起来,指着林逸尘:“你……你们……”
林逸尘也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看到玉京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在闹着玩,这事认了不行,不认他怕早晚有一天会被秋后算账,于是佯装无事的低下头啃面包。
“妈,你这么高兴啊!”白玉京笑嘻嘻的。
何蒖珠一拍桌子:“我这样像高兴么?”
玉京站起来顺了顺何蒖珠的后背:“你生气也别吐水呀,现在水资源多宝贵,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人撬锁,才从顾家库房搬出来的。”
何蒖珠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顾家人动手,“你姥姥说的对,你就是个土匪!”
“她们也抢了我家的东西呀,是她们趁我不在,把咱家地窖的东西都抢走了,还不让伤号住棚子,那我能惯她们毛病么?我刚才就是跟您逗着玩呢,我已经认文静的双胞胎当干儿子干女儿了,那你不就是最美丽的姥姥了么?”
何蒖珠让她连哄带吓,这才松了口气,瞪了眼女儿:“死丫头,你再这么吓唬我,我都能短命。”
“呸呸呸!”玉京从身后抱住何蒖珠,把脸埋在何蒖珠的脖颈间,闹到最后她倒是把自己闹哭了。
“咱们一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自打过了这个大槛,何蒖珠就开始信佛了,说头些日子琼玖考试前,跟周晴和藿七一起去庙里拜佛,几家人除了希望孩子高中,都许了家人平安的愿望。
眼下玉京没事了,琼玖几个孩子听说家里出事,也第一时间从外地赶了回来。
好几家在地震以后的第三天一起来庙里还愿。
“感谢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的女儿大难不死……”
光拜佛还不行,何蒖珠还请了一尊菩萨回家。
一起来的还有许文静一家,许家父母一开始还要找欧阳卿去算账,许文静跪在地上央求之后,夫妻俩也只能做罢。
“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夫妻俩关上门在家哭了好几天。
期间那文君还想去许家探听探听文静大肚子的新闻,许文静把大门一锁,压根不开门。
等玉京一家来庙里的时候,也跟父母一起来了。
现在正跟玉京在寺庙外商量以后咋办,地震完,许家的地不是地裂,就被踩坏了,五谷杂粮要应季种植,眼看七月,今年是完了。
“能咋办,直接搬到市里呗,田地可以雇人耕,或者租给我也行,过几天我买的龙虾苗就要到了,正想扩大养殖场。你现在挣的也不少,养父母不算啥事。”
玉京的话提醒了许文静,现在市里人一个月最多才能挣千八百块的,她跟着玉京做档案管理,还有一中复印的收入,足足好几千块,够他们一家在市里租房子过好日子了。
“嗯,不过现在市里也不好租房子吧!”
这场灾难果然比她上辈子那场还惨烈,玉京一度怀疑跟她重生有关,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我店里北边还能再加两层集装箱,你跟你爸妈商量商量,可以先到我那去住。”
两人在大殿外边聊了半天,家里人也没有从殿里出来的打算,许文静看了眼在庙里潜心跪拜的林逸尘和沈博轩,跟玉京说:“玉京,你跟大林哥怎么回事,他回来这几天,怎么也不见你跟他说话?”
玉京垂着眸子,抿着嘴角:“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怎么遇上他们的?”
徐文静回想起那天,也是够惊心动魄的。
那天已经下半夜了,许文静好不容易走到劳动公园,一路上中间又震了一次,把她吓得腿都直哆嗦,浑身狼狈不堪,脚底被划破好几个口子,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她去过饭店,没找到玉京。
周围不断有人议论,哪里哪里死人了,哪里哪里正在抢救,许文静走不动了,越来越怕,坐在公园花坛沿上嚎啕大哭……
她一个人面对未婚生子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害怕,她想回家去看看爸妈是否安生,特别特别想……
马路上不少人都跟她一样无家可归,但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又冷又饿……
现在哪怕出现一个认识的人也行,她想爸妈,想玉京……
许文静把脸埋在膝盖中呜呜直哭,又变成了那个没用的许文静。
“许文静?”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不远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骑在摩托车上,许文静抹了把脸,辨认好久才看出来是谁。
“你……大林哥……太好了,你回来了,太好了……”
林逸尘长腿一撑就从摩托车上下来,看的出来他一身风尘仆仆,不比许文静好到哪去,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了,反正许文静第一眼没认出来。
他目光触及那个旅行包时,焦急的问她:“白玉京呢,她在什么地方?”
“她……她这几天住在乡下。”
许文静看他一直盯着那个包:“这个是玉京给我的……”
话一说完她就愣住了。
“……吃的喝的用的,里面什么都有,等我得空就给你打电话,你拎着包等我就行……”
突然想起这段话,许文静连忙把包打开,然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