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的班到底没下成。
电话打给杨子骞,杨子骞也吓了一跳,这个项目的主要设备都是由龚柏青出,接工程的时候,杨子骞还特意确定过这事靠不靠谱,龚柏青拍着胸脯打包票,可是胸脯没拍响,却把脸打的啪啪响。
叫杨子骞想折,他能有什么办法?赶紧给认识的人打电话,结果年底了,设备都没有闲置的。
杨子骞的交工时间是跟龚柏青签订的,本来时间上就紧,但可以完工。可是要真不能完工,按照合同,他还得给龚柏青赔钱呢。
这下,杨子骞算是被龚柏青这个不靠谱的乙方负责人坑惨了。
杨子骞到的时候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刚才龚柏青给他打的电话,把他气得浑身发抖,肺都快炸了。
玉京认识他这么久,除了上次她被人绑架的时候见过,剩下根本没见过杨子骞脸这么青。
这边事比麻都乱,玉京也跟着一起帮忙想办法,眉心不经意的皱到一起,可是看到秦家父子的时候,还是胡乱笑了一下。
“秦伯伯,我这还有事要忙,要不,你们先回吧。”
秦白夜:“……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们在车里等你。”
秦白夜识大体,见到这里要谈事,不在屋里等她。
“成。”她痛快的答应。
临出去的时候,秦守业说:“玉京,你来一下。”
玉京犹豫的看着屋里噤若寒蝉的气氛,怕是外人一出去,杨子骞就能炸了。
果然……
“龚柏青,你当初是怎么拍胸脯跟我打包票的,现在让我跟你一起赔钱,没你这么干的。”
龚柏青唯唯诺诺道:“哎呦,我的祖宗,咱俩当初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要是没办法定期交工,也要赔钱呀,没道理我出设备,还我赔钱,跟我有福同享的时候称兄道弟,我有难了,你就想撂挑子不管?”
杨子骞可没有跟人称兄道弟的习惯,全都是龚柏青在杨子骞出设计、出技术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弟的叫着。
玉京在门外听到这些话,别提多生气了。
“玉京。”
秦守业说:“秦伯伯厂子里有两台吊车,可以借给你应急,只不过,这设备是跟卢钟伟单位租借的……”
玉京知道谁是卢钟伟,建筑机械设备厂的总经理,也是卢小薇的父亲。
但这个诱惑太大,两台设备足够这两栋楼用的了。
龚柏青不是个正人君子,事情头就能看出来,他这假泥菩萨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泥腿子过江自己管不好自己,还得裹上别人才善罢甘休。
这么卑鄙的事,都能干出来,这活还是赶紧干完,赶紧交工的好。
“要是以秦伯伯的名义租给我,那就没问题。”玉京肯定,以秦守业跟卢钟伟的关系,后者是不会轻易坑他的。
秦守业:“好,那我就把设备转租给你,回头你们用完,我再跟卢钟伟续约,左右我那边不是着急的活。”
哪有机械设备摆在厂子里不用的道理,这分明是秦守业故意帮她呢,不过现在的局势,她怎么都得领。
“秦伯伯,多谢了。”
杨子骞就跟玉京一起到秦守业的办公室把合同签了。
塔吊的装卸需要特定机械工种,事情自然瞒不过卢钟伟,机械工被秦守业借走,他也到了矿山公司。
得知秦守业是要帮白云山家的大丫头,卢钟伟流露出了悔不当初的歉意。
“守业,你怎么不早说呀?云山家的孩子用设备是该帮,这事我做主了,不用你把设备借出去,我那边给她匀出两台。”
见他态度诚恳,秦守业心里舒服些。
“不用了,我已经跟玉京的老师签订合同,设备由我来出。”
“哎……是凤芝那外甥太不成气,你走以后,我立刻把他叫出来说了一顿,为了点利益,怎么能干损人利己的事呢,那小子平时就游手好闲,凤芝还以为他改过自新了呢,才掏钱给他开了家店,谁成想,他连店都不看,还干出这种事,凤芝为他出头也特别后悔。”
卢钟伟说的言辞恳切,“守业,你就别跟我客气了。错是孩子犯的,凤芝的外甥就是我的外甥,孩子犯了错,咱们做大人的总得想办法补救呀。你也要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矿山公司跟机械设备厂的合作从来都没出过问题,从工作角度讲,卢钟伟还是有信誉的。
秦守业把设备借出去,的确需要冒一些风险的,但再大的风险他也得扛着,因为这是帮白家的孩子。
“这件事先放一放,你言辞凿凿的说,这件事是李凤芝外甥干的,证据呢?”
卢钟伟激动的站起来:“别说证据了,我现在马上把他叫出来,去给云山家大丫头道歉都没问题。”
见他这么诚恳,秦守业放下戒备,要是能让凤芝的外甥给玉京道歉,哪怕解决不了损失,也能让玉京心里平衡些。
“这件事我先问问玉京的意思,要是她不想见凤芝的外甥,那就不必了。”
眼见着秦守业消了气,卢钟伟算松了口气。
“那你们厂呢?你厂子里也要用设备呀,这批矿石不是被轧钢厂定了么,交付时间是年底,你把设备借出去,时间上就来得及?守业,咱们俩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我是见不得你受损失,你把设备借出去,我再借给你,来回拆装设备的时间,不就全浪费了么?”
卢钟伟也算诚意够足的了,一番话彻底让秦守业卸去心底的介怀。
“好吧,设备用你们厂里的,但必须把最好的机械安装师傅派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
幸福来得太突然,白玉京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两台塔吊比她预想的时间要提前几天到工地,杨子骞这边的工人歇了两天,现在全都精神抖擞的干活。
离老远,龚柏青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质问的声先到了。
“你们哪来的设备?”
杨子骞没在工地,工人们都听说了,知道这位项目负责人不是什么好饼,几个跟玉京关系好的,立马把她围在中间。
“租的。”
白玉京淡定的说。
“在哪租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托关系高价租的呗!”
“不可能!”
龚柏青这几天见到设备被人卸走,头发一把把的掉,刚三十多岁,头顶都见亮了,人也一惊一乍。瞧这架势,要是真叫他赔钱,还不得气疯了。
“你们!杨子骞租到设备,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枉我赚钱都想着他,这不是可劲霍霍我一个人么?”
真不要脸。
也不知道是谁那天嚷嚷着要杨子骞共患难来着。
“龚头,你就别跳脚了,咱们把工程赶出来,不就是跟您共患难么?这就跟考试一样,明知道考不出来一百分,及格也比交白卷强吧。”
“而且多花点钱,总能搞到东西,现在就看你想不想花钱了。”
白玉京年纪不大,这张嘴却总能叫人火冒三丈,龚柏青气得屁都吭不出来,着急忙慌的开车去租设备。
一清早工地外边,稍远的地方就停着一台黑色奥迪,龚柏青开车经过的时候,撇了一眼,可是车里的人他不认识,反倒是工地门口那台车里走下来的人,他见过。
秦守业在外边带上工程帽,走进工地。
“秦伯伯,太感谢您了,这下我们就能开工了。”
能帮到她,秦守业比什么事都高兴,但这些设备中间的事,他不打算瞒着玉京。
玉京虽然心里不舒服,也清楚,矿山公司也要养活那么多工人,年底哪里都忙,设备借给她,秦守业务必是要再去弄的,他宁可自己日子难过,都得帮她想办法,她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了,秦伯伯费心了。”
大不了,她多留心点。
租设备再难,也不是租不到,只要肯花钱,还是能得到的。
龚柏青最后花了平时三倍的价钱才租来两台塔吊。
他跟周扒皮似地,人家设备到了,才知道,一台要负责两栋楼的建设,施工期紧,他还只给工人一份钱,常常天黑还在施工,简直是把人往人干榨,不顾别人死活。
他的工人都怨天怨地,但为了年底能拿到工钱,只能忍着。
机器是会出故障的,人也是会累的,在疲劳压榨下,他那四栋在建楼经常鸡飞狗跳,事故频出,因为安全隐患的问题,杨子骞跟他吵了好几次,但都没用。
最后也只能各管各的。
平时不见大胡子发力,但在杨子骞真遇到事的时候,是真给力。
他帮忙排的工程进度表,比玉京曾经见到的任何一个工程都缜密,效率也高的出奇。
“物料到了么?”
到中午了,办公室大门被从外拉开,大胡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壶水,可见这一上午是有多累。
玉京也在埋头苦干,工程进度按现在的速度一定会提前,她这边也要抓紧时间,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忙碌。
最近发帘长了,她都没工夫去剪,随便找了个卡子把头发卡住,露出了平时看不见的额头,包子一样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只不过唇色跟肤色比十分突出,泛着惨白。
她强忍着不适,也没停下手里的活。
“白叔中午就能给送来。”
“嗯。”
大胡子脱下外边脏兮兮的工作服,没急着去冲个澡,转身又出去了。
不一会,他端着饭菜走进来,比平时还多了一口小锅,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趁热吃!”
说完就进去冲澡了。
闻到饭味,玉京才觉得浑身没劲,肚子早就饿了。
看到小锅里的东西时,她瞪大了眼睛。
酒酿蛋!
罗汉床下是有一坛子酒酿,之前她还以为他爱吃呢,可是放了有段时间,也没见他吃过。
敢情,这是给她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