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掀开车帘探出头诧异地道:“雪凝, 这么晚了你怎么带着人在街上骑马?”
“朱慧兰不见了,她的丫头说她要跳河, 四处找不到人,就跑到我家里求我找人。”钟雪凝微微喘息道,她先才骑马实在是太急了。
长孙愉愉蹙了蹙眉,“她家里人怎么不去找?”
钟雪凝叹了口,“哎,别提了,她家的人不大指望得上, 我也是尽一份人力吧, 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老天爷了。”
“那也犯不着你亲自去找啊?”长孙愉愉不解地道,钟雪凝对朱慧兰向来是不搭理的。
“你是不知道朱慧兰那牛『性』, 就怕别人劝不回她。”钟雪凝呼呼地道。
毕竟是一条人命, 长孙愉愉并没坐视,“那我也让人帮你去找吧。”
“那可是太好了呢。”钟雪凝道。
陈一琴也热心肠地道:“我和九哥也会帮忙找人。”
钟雪凝道:“那咱们头去寻, 南边儿我找过了没人,我往洵水东去,你们正好顺路去西边儿看看吧,还有北边儿。”
钟雪凝打马走后,长孙愉愉招来肖清, “肖姨,你带一队人往西边儿去找找, 一个胖乎乎的姑娘,约略十五、六岁吧。再让肖姐姐领一队人去北边儿找。”
“不行。”肖清想也没想就否了长孙愉愉, “公主有令,我们必须先把县主安全地送到家,然后我再和阿『露』头去找人。”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指不定晚一人就投水了,长孙愉愉只好道:“那算了,咱们一块儿先去西边儿找人吧。”
肖清头,反正她得一直护卫在长孙愉愉身边。
陆行打马上前道:“县主,待会儿还烦请你送阿琴回去,我去北边儿找找朱姑娘。”
这还是这一整日陆行跟长孙愉愉说的第一句话,他俩也算是“心有灵犀”,谁不带搭理谁的。
陆行倒不是对长孙愉愉有多大的意见,只不过不喜欢上赶着讨好罢了,他对这种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贵女也素来没么好感,何况晋阳公主母女真称得上是穷奢极欲,这就更不为他所接受了。
长孙愉愉了头。
好在京城的大河就这么一条洵水,有些小支流,却未必淹得死人,所以找起人来还算可行。但洵水很长,在城中蜿蜒,长孙愉愉的马车只能沿着河边一直往西去沿途寻找。
肖清人在河边若是遇到行人,也会打听他们有没有看到个胖姑娘,然而却是人人摇头。
差不多要走到西边儿城墙了,陈一琴伸指了指窗外,“愉愉,你看那边儿像不像有个人影?”
长孙愉愉定睛看去,也觉得像,“肖姨,你往那边去看看呢。”
那人影在挪动,马车驶近的声音许是惊扰了她,只见她更是加快了脚步往河里走。
“是她,肖姨你快把她拦住。”长孙愉愉高声道。
想死的人却不好拦,肖清抓住朱慧兰的时候,她整个头顶经没到水面下了,拉起来时呛了不少水,只匍匐在地上不停咳嗽,眼泪、鼻涕一团糟,长孙愉愉看着就往后退了两步。
陈一琴却似乎不嫌脏,上前帮朱慧兰拍着背,助她吐水。
朱慧兰没有溺水,呛了会儿其实就好了,但她并不肯起身,就匍匐在地上哭,也不嫌弃那地上泥啊草的脏。
长孙愉愉强忍住翻白眼儿和捂嘴巴的冲动,却也不好在这时候显得太没人味儿。
陈一琴柔声道:“朱姑娘,夜里太凉了,你开始发抖了,有事咱们好好商量行吗,命只有一条,没了可就全完了。”她开始力去扶朱慧兰起来,“你有么心事跟我们说也一样的,我们能帮的肯定会帮你。”
朱慧兰约莫也不是决绝地想死,要不然也不会听到马车驶近才开始快速往水里走,所以陈一琴如此说,她也就由着她扶了起来。
长孙愉愉见陈一琴要把朱慧兰扶到自己的马车上,立即将伸到身前拒绝道:“不行。”
陈一琴不解地看向长孙愉愉。
“她身上脏,而且全是水。”长孙愉愉不能不嫌弃,她的马车四周壁面还有脚下全是包了软垫的,在里面坐着不觉颠簸,却经不得水。
“那怎么办?朱姑娘的是冰凉的,得赶紧找个地儿暖和,不然她会着凉的。”陈一琴略带指责地看着长孙愉愉。朱慧兰毕竟是姑娘,浑身湿透了,衣裳贴在肉上,也不能随便去找户人家进去。且长孙愉愉后面跟着的侍卫还有男呢。
“县主你不能这样。”陈一琴扶着朱慧兰跨前了一步。
长孙愉愉嘟囔道:“敢情你对着我,倒是挺会说不字儿的。”
陈一琴抿嘴想笑,却又想起这氛围不对,赶紧抿平了唇角,“搭把吧,把朱姑娘扶上马车。”
长孙愉愉肯定是不会动的,莲果也没动,还是肖『露』上前一步帮着扶了朱慧兰上马车。
长孙愉愉站着没动,是在思考自己骑马的可能『性』。
陈一琴却探出头来道:“县主,你不上马车吗?”
长孙愉愉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自家马车,却是一进车厢就坐在了角落处,离得朱慧兰远远儿的。
朱慧兰知道长孙愉愉嫌弃她,只把自己肥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也躲在另一边儿的角落里。
陈一琴柔声道:“朱姑娘,你是遇着么事儿了啊,为何会想不开啊?”
长孙愉愉这时才看清了朱慧兰身上的衣裳,依旧是大红大绿她上午在东郊穿的那一身。
朱慧兰哭着道:“是吴娇娘欺人太甚,今日我穿成这样,扮得跟个媒婆似的是她『逼』的,她说我要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她会劝服她爹,同意我家去燕州收参,可事到临头她却反悔了。”
“你家收参为何要她爹同意?”长孙愉愉『插』嘴道。
“县主也知道,最好的人参就在燕州的大山里,可那边儿全被京城商会把控了,从燕州入关没有京城商会的引,人参就带不出燕州。”朱慧兰哭道,“以前我们也有引的,可上回义卖,吴娇娘没有争赢我,就在她爹面前告了状,把我家的引给取消了。”
“就为这个你也不至于跳河啊?”陈一琴道。
朱慧兰哭得哗啦啦的,“陈姑娘不白,这些年我爹看人参的意被京城商会把控了,受我后娘的挑唆,就把这桩意给了我,权当是我以后出嫁的嫁妆。如今引被取消,我的嫁妆就全没啦!全没啦!我这样的人,如果再没了嫁妆,可怎么嫁得出去啊?”朱慧兰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是说你若是出嫁,有十万两嫁妆么?”长孙愉愉问。
朱慧兰背擦了擦眼泪道:“若是能嫁给陆状元那样的人,我爹自然肯出十万两的。可是我们知道陆状元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我。”
陈一琴闻言可就不好说话了,陆行正是她九哥。
“你别哭了,世上的事情总有法的,不如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吧。”陈一琴说这话心里可没底,她对商场的事儿是一儿不懂的。
“你能有么办法?吴娇娘肯定没那能耐可以左右一桩大意,必然是京城商会不愿意再给朱家引,正好有个借口才如此的。”长孙愉愉转头对朱慧兰道,“所以吴娇娘说么你按照她说的做就能帮你,那也是哄着你玩儿的,你傻不傻啊?”
“我知道,可是我若不听她的还能怎么办?”朱慧兰哭道,“今日我在上巳节上出了大丑,我爹经知道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还把我赶出了家。”
“你爹是你亲爹吗?”长孙愉愉好奇地问。
朱慧兰道:“我后娘的妹妹跟吴娇娘玩儿得好,一准儿是她和我后娘撺掇我爹把人参意给我做嫁妆的,然后又在吴家那边挑唆,把我家的引给收了的。自从我后娘入了儿,了我弟弟,我爹的心里就再没我这个女儿了。”
“可是我看你义卖那天出很大方啊,寻常的爹可不会给女儿这许多钱。”长孙愉愉还是不太信朱慧兰,『逼』近商人『奸』诈。
“那是因为我爹想让我攀上县主你啊。”朱慧兰看着长孙愉愉哭叹道。
长孙愉愉这下却没话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马车内陷入了寂静中,陈一琴倒是很震惊,怎么能有这样的亲爹。
马车行到岔路口时,莲果询问道:“县主,我们现在是往哪儿走呢?”
长孙愉愉看了看朱慧兰,“先送朱姑娘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爹经把我撵出来了。”朱慧兰缩了缩身扒着车厢道。
陈一琴见状道:“要不然先让朱姑娘在我家住一宿吧?”
“不行。那是她亲爹,哪有随随便便就撵了亲闺女的道理。今日我们一起送她回去,她爹想来就不会再把她撵出去的。若是她留在你家,以后再回去反而有些话不好说了。”长孙愉愉道。
朱慧兰人其实不傻,她一听就白了,长孙愉愉这是在为她着想。且她也不甘心就那样把整个家让给了她爹和继母母俩。
陈一琴也听白了,心下对长孙愉愉顿添了几佩服之心,她原还以为这位县主是嫌弃朱慧兰呢。
只是救得了初一,救不了十五,朱慧兰如此就是回去了,也是输得一塌糊涂,她的问题还是没得到解决。
马车行到朱家口时,朱慧兰迟迟不肯下车,只眼巴巴地看着长孙愉愉,陈一琴自然猜到了朱慧兰的想法,但她自己是没有半儿法帮朱慧兰的,所以也只能帮着她求救地看向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只觉得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么时候给了陈一琴一种自己是老好人的错觉?
正僵持着呢,钟雪凝就赶了来,还在马车外就急急地问,“愉愉,你们找到朱慧兰了吗?”
莲果撩开车帘道:“钟姑娘,朱姑娘就在咱们马车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