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看向帝王。
鱼凉微微眯眼,摆了摆手。
意思就是随他了。
温九卿深深看了鱼凉一眼,然后跟着侍卫离开。
走出御书房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蓦然放松,心神也空荡了许多,说不清什么感觉,胸膛里翻滚着的都是不甘。
“难过吗?”
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问道。
难过,当然难过。
明明是他犯了罪,这样的难过简直是毫无缘由,毫无道理可讲的。
他慢慢笑了,视线抖出微微的水光,眉眼间的清冷化为了更深的冷清。
*
“瞧,陛下给娘娘亲手做了些点心,来哄娘娘开心呢。”年长的彭英姑姑微微笑道。
“娘娘这份盛宠,真真是独一无二的。”
“……”梅乐卿没说话,低垂着眉眼,面容苍白。
独一无二又如何,怕只怕,她在高高在上的君王心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木头美人,摆设罢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许多隐约模糊的事情都渐渐有了轮廓。
譬如,陛下为何要娶她,真的是因为喜欢她么?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青楼出身,如何配得上帝王的喜爱?
如今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正因为她是孤女,较之那些高门贵女更好掌控,对于年轻的帝王来说,从根本上避免了外戚干政的风险。
她被用于平衡皇权与相权。
彭英姑姑笑道:“陛下自个儿不好意思送来,倒是让成公公亲自送来了。这别扭劲儿啊,倒真像个半大孩子似的。”
“姑姑渴么?”梅乐卿抬起眼,语气清清淡淡,不带一丝温度。
彭英微怔,道:“…老奴不渴。娘娘,怎么了?”
“…”梅乐卿紧抿着唇,半晌,轻轻叹出一口气,垂眼道,“姑姑先下去罢,本宫想清净清净。”
彭英退了下去,梅乐卿才将眸光落在那盘点心上。
盯着看了一会儿,纤纤玉指才轻轻拈起一块,缓缓放入檀口。
清甜的滋味溢满唇舌,几乎瞬间就让她的眼泪淌了下来,唇瓣微微颤抖。
可惜,可惜!
可惜你我了…陛下。
*
“陛下,陛下……!”成月急匆匆跑进御书房,不顾惊扰批折子的帝王,跪在了地上。
“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坤宁宫…自缢了!”
鱼凉笔尖一颤,嗓音冷厉,“胡说八道什么?!”
“奴才不敢胡说…”成月都要哭了,“太医都说了,皇后娘娘已经…去了…”
“……”鱼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为何才来禀报!”
“是彭英姑姑来报的,原先不敢让陛下知道,怕陛下动怒,太医瞧过了,说娘娘去了,才不得不来禀报…”成月说着,心中也十分感叹。
皇后娘娘,那样一个清冷如玉的女子,竟就这样去了。
扔下了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也扔下了她想爱却不敢爱的夫君,去了另一个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
“皇上驾到——”
鱼凉长腿迈入,紧紧皱着眉,眼神冷如刀刃,看着坤宁宫众人,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坤宁宫的宫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下接驾。
坤宁宫已经挂上了镐素,到处是白色的缎子,这个以庄重典雅著称的宫殿,此刻看着异常凄清。
又或许,它的凄清不是从此刻起,而是从许多个月,许多个春秋以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