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回去。
宝宝。
这两句话入耳的瞬间,团子瞬间忍不住了。
她抬起脚,习惯的就要扑到爸爸身边去:“爸爸,濛濛……濛濛想要爸爸抱抱……”
“回去!”粗粝如砂嗓音,及时喝住团子的小脚,脸和上半身全都是绷带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猩红骇人的眼睛,“别过来。”
团子抖了下,怯怯地收回小脚。
她当真站在那里,以那只将砍断的人腿为界限,不越过半步。
高大的男人,站立在三丈远的地方,手握又宽又长的巨剑,强有力的臂膀因为使力的缘故,一块块的肌肉鼓起,线条流畅忄生感,又带着不容小觑的爆发力,非常能给人以安全感。
红色的月华,妖冶鬼魅,透过走廊那四方的口子,奶团子看到爸爸沐浴在那轻如薄纱的红色之中,宛如开天辟地的魔神,将一切靠近的魑魅魍魉,全一刀砍杀。
窃窃的低语,在潮湿的雾气中回荡,团子看不到的地方,走廊以外的b面恐怖里世界里,这处废弃的幼儿园周围,虬结围绕了无数怪物。
当团子起先踏出一只小脚的瞬间,所有蛰伏的怪物苏醒了。
“坐标!活人世界的坐标!”
“谁能拥有坐标,就能随时去到活人表世界。”
“永不迷失,我要坐标永不迷失。”
……
仿佛是嗅到肉腥味的饿狼,幼儿园附近的怪物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涌进幼儿园里。
奶唧唧的团子,半只脚踏进恐怖里世界的团子,在所有怪物眼里,就是活着的人形坐标。
谁若能独占这坐标,就相当于在活人表世界有了个定锚,不管如何被恐怖世界侵蚀,都将有一丝逃亡出去,再回到表世界的机会。
兔子急得很,恨不得有身体抱着崽儿就先回去。
它透过团子的眼睛,看了看杀狂了的大佬,忧心忡忡。
兔子:“崽儿,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到办公室里等你爸。”
团子摇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背影:“濛濛不想回去,这里离爸爸最近。”
她要在距离爸爸最近的地方乖乖等着,等爸爸忙完了就会回来给濛濛一个抱抱了。
她抱着小书包,蹲地上乖乖得等。
兔子:“……”
兔子看着手上那份加密文件,愁的满身兔毛都在掉。
这份文件是主神爸爸隐藏加密的,只有在出现关键字的时候,才会自动弹出来,同时也会跟主神爸爸那边回执通知。
兔子把文件又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确定自己十分了解ab镜像世界了,斟酌了下语句,适才又对团子解释。
兔子:“每次红色的星星或者月亮出现,表里两个世界就有部分壁垒融合,融合的相同场所内,会短暂的出现两个世界生物相遇的情况。”
团子一边看爸爸,一边分心听着:“濛濛知道,就像刚才濛濛和老师遇见蜘蛛虫虫那样。”
兔子点头,下一句说到最关键的地方:“镜像世界的规则,像照镜子既是一样可又绝对相反,表世界里你爸去年就死了,按理说在里世界他就该活着,但里世界的活人无法进入世界融合场所的。”
换句话说,不知道幽溟做了什么,竟是让自己变成那副惊世骇俗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适才能自由的在每一次世界融合中出现。
团子不自觉抱紧了小书包,顿了顿才说:“爸爸也想见濛濛的,爸爸是为了来找濛濛。”
兔子点头,按大佬的性格,肯定是这原因。
不过,它叹了口气:“可是崽儿,你不一样,你是我投放过来的,这就意味着你出现在表世界,可是对照的里世界并没有你的存在。”
团子睁大了眼睛,听不懂这句话。
兔子接连叹气,头上的兔毛大把大把的掉:“所以你就成了恐怖里世界里,所有怪物眼里的坐标,活坐标!”
只要能缔约上坐标,和坐标之间建立结合一体的关系,就相当于在光明的表世界里,永远存在一座自己的指引灯塔,自己将永不迷失,甚至有朝一日还能重回表世界的光明之下。
这种诱惑,没有任何里世界的恐怖生物能抗拒。
团子眼睛biubiu一亮:“濛濛懂了濛濛懂了。”
她激动到原地跳小脚:“濛濛要跟爸爸缔约结合,濛濛只给爸爸当坐标。”
兔子欲言又止,瞟了眼还在厮杀的大佬,非常不乐观。
里世界和表世界一样大,大佬再是厉害,可源源不断的怪物他也杀不完啊。
团子没想那么多,她小手放嘴边呈喇叭状,奶唧唧的大声朝爸爸喊:“爸爸爸爸,濛濛要做爸爸的坐标。”
“嗤啦”一刀将面前的裂口女拦腰砍断,喷溅的黑血染脏男人的围裙布摆。
他顿了顿,缓缓回头,眉骨的绷带松落,露出半只猩红色的眼睛。
那眼里的狂热和戾气,如同深不见底的汪洋,只让人心惊肉跳。
可团子半点都不害怕,她反而还因爸爸看到了自己而蹦蹦跳跳。
她朝男人奋力挥手:“爸爸爸爸看得到濛濛吗?濛濛在这里的哦。”
男人自是看的到,而且还能看的很清楚。
他缓缓转身,拖着宽大的巨刀,脚上镣铐哐啷,步履沉重且慢的朝团子走来。
“啪嗒”滴滴黑色的血,从围裙摆往下流,混杂在男人染血的脚印里,就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别人的。
见爸爸在往自己这边走,团子遂耐心地等在原地。
飘散的雾气里,潮湿又阴冷,可团子此时,却似篝火明亮,同这肮脏恐怖的里世界格格不入。
她就像是耀眼的繁星,闪亮璀璨,谁都想要摘下来独占,谁都想只让繁星属于自己。
三丈,两丈半,两丈,一丈半……
男人距离团子越来越近,近的仿佛他一个跨越就能到她的身边。
然,异变陡生——
“轰隆”小山大的拳头从天而降,朝着男人脑袋砸下来。
团子惊呼:“爸爸小心。”
却只见男人不慌不忙一偏头,手上的巨刀快若闪电。
“刷”巨刀扬起,越过头顶,直接抵住了那拳头。
从头至尾,男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看着团子,嗓音粗哑的吐出两个字:“不怕。”
宝宝不怕。
团子愣愣看着男人,她清晰看到爸爸身上缠绕的绷带逐渐散落,半边黑色半边殷红的鲜血浸染绷带,将绷带给染出黑红黑红的团团脏色。
于是,那一身绷带就更脏了。
爸爸……疼不疼呀?
团子想问,可又不敢开口问。
她紧紧抿着小嘴巴,眼睛不眨地望着爸爸。
“坐标,我的了。”从那拳头上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下一刻,那拳头舒展开,变成个背缚逆十字架的青年。
青年双手被荆棘捆绑在逆十字架上,心口钉着拇指粗的三根铁钉。
他的眼睛被剜去了,只剩下流着黑血的空洞眼窝。
在他脚踝上,同样被锁着镣铐,那镣铐还拖着个人头大小的铁球。
铁球锈迹斑斑,一路走来,兴许是十分重,让青年走路的时候佝偻着身体。
他准确的“看”着团子:“杀戮,坐标给我。”
回答他的,是男人犀利锋锐的巨刀。
“轰轰”像是天堑鸿沟,巨刀自上而下落下去,狠狠砍向青年。
青年仰起头,癫狂地大笑起来,只见他弯下腰,拖在身后的铁球轰然飞起。
“嘭”铁球和巨刀碰撞,发出磅礴的声响,以及闪亮的火花。
这一记对撞,顶多算个试探。
杀戮猩红的独眼,冰冷地盯着青年,像是盯着胆敢挑衅的猎物。
这般的男人,青年却是从未见过的,就好像那活坐标是他逆鳞般,谁都不能碰触。
可就是这般的杀戮,青年脸上带出笑容,那是一种被挑起斗志,也同样势在必得的疯狂。
青年弯腰,将背后的逆十字架对准了杀戮。
他喝道:“再来!”
杀戮没有动,仍旧保持着巨刀低垂的姿态,只是身上的绷带又松动了几股。
好几股的绷带线头,从男人精壮的体魄上散落,并无风自动,缓缓飘动起来,宛如有自己意识的活物般。
团子看看爸爸,又看看陌生的青年,她揪着小书包带子,腾地站起来表决心。
小濛濛:“濛濛只给爸爸当坐标,不跟其他人缔约的。”
闻言,青年愣了下。
爸爸?
一只活人世界的小幼崽,竟是认个恐怖怪物当爸爸?
“哈哈哈哈,”青年像听了天大的笑话,“爸爸,她居然认你当爸爸,一只活人幼崽,一只吃活人的怪物,哈哈哈哈。”
飘动的绷带头,齐齐僵硬了一下,尔后自动缠绕上来,将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遮挡住。
是的,他是恐怖怪物,是吃活人的丑陋怪物……
“你才是怪物!”团子有些生气了,她从书包里抓住块木头小积木,朝着青年就砸过去,“爸爸永远都是濛濛爸爸,他就算是怪物,也是濛濛的爸爸。”
“啪嗒”小积木掉落地上,没有砸到青年。
团子鼓起腮帮子,气的像只圆滚滚的小河豚:“爸爸有我这个小宝贝当坐标,你就没有小宝贝,略略略。”
这话落下,对青年来说是扎心的利刺,可对杀戮而言,却像是九五寒冬里的暖阳。
刚缠回身上的绷带,又软趴趴地掉下来,分明没有风吹动,可硬是自个都飘了起来。
那飘的姿态,扭来扭去,就像是飘摇的海草,竟是能瞧出几分的欢快来。
青年:“……”
今天的杀戮,不正常?
“哼,”青年看了眼血红的月亮,冷笑了声,“没有坐标,我就抢来坐标。”
话落,缚住青年的荆棘簌簌滑动,垂落都地上,就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荆棘毒蛇,很是骇人。
杀戮纹丝不动,他像一座安全可靠的港湾,屹立在团子身前,为她遮挡掉所有的风霜雨雪。
巨刀横亘在身前,无数绷带飘扬,像张牙舞爪的触手,同荆棘毒蛇绞杀在一块。
与此同时,天空上高挂的血月,颜色逐渐开始发黑,跟月食一样,先是一点黑色的弯月弧度。
弧度逐渐扩大,血月的光华逐渐减少。
兔子惊叫提醒:“崽儿快回办公室!两个世界的边缘重合要结束了!”
团子犹豫起来,她还没有跟爸爸缔约结合啊,要是走了,下次爸爸会找不到濛濛的。
“血月要消失了。”
“快走,血月要消失了。”
“等待下次机会,掳获坐标。”
……
因青年和杀戮的激战,旁的怪物只能在幼儿园外围徘徊,此时见血月即将消失,遂各自回了里世界。
“轰隆”巨刀砍在逆十字架上,飞溅起霹雳四溅的火花。
青年借力飞快后退,散落在地的毒蛇荆棘,细细索索爬回到他手腕,尖刺扎进血肉里,流下腐臭的黑血。
“下次血月,”青年的目光越过杀戮,落在了矮墩墩的团子身上,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颇为势在必得,“坐标我的。”
话罢,青年被身后束缚逆十字架带着飞远了,染血的尖刺荆棘,蜿蜒在青年身后,逐渐隐没到黑暗里消失不见。
此时,血月已经三分之二都被黑暗吞噬,是剩一勾弯曲的弧度。
黑暗,在血色的月华之后,笼罩整个b面恐怖里世界。
表里两个世界,短暂的衔接界限,即将断开。
团子跨过那条短腿,哒哒哒朝爸爸跑去。
她边跑边喊:“爸爸坐标,快点和濛濛结坐标。”
这话一落,高大的男人握刀的手顿了顿。
他站在那,缓缓转过身来,绷带缠绕住了整张脸,就完全看不清表情,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团子跑的很急,喘着小气到爸爸跟前,她想去拉爸爸,可想起刚才一直都碰触不到,又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她仰起小脑袋,明媚的白嫩小脸暴露在阴冷的雾气中。
“爸爸坐标呀,”团子说的不太清楚,“爸爸快跟濛濛结坐标,结了坐标爸爸下次才能找到濛濛的。”
毕竟,每一次表里两个世界的短暂衔接,地点都并不相同。
团子并不知道怎么结合,她遂把自个袖子挽起来,双双举起白嫩嫩的小胳膊,急切地望着爸爸。
男人沉默,在血月只有一丝的时候,他在团子面前缓缓蹲下身。
团子看不到爸爸的脸,她犹豫了下,还是伸出小手,轻轻去揭爸爸眉骨上松散的绷带线头。
绷带松落,露出男人猩红如血的左眼。
同起先的疯狂戾气不同,此时那左眼里,倒映着小小的奶团子,充满了极度的温情。
团子不自觉翘起小嘴,脸上漾起了欢喜的灿烂笑容。
她又奶又轻的喊:“爸爸。”
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接着,她像个操心的小大人,催着爸爸赶紧来结合:“坐标,快点濛濛要给爸爸当坐标。”
她很急的呢,红月亮马上就要没了。
男人犹豫地动了动:“宝宝……”
团子还很小,并不清楚跟个里世界的怪物缔约结合,这意味着什么,可男人很清楚,他不愿捧心尖上的宝贝受这样的委屈。
团子才不管这么多,她拽住绷带一头,不过没用力拉扯:“爸爸爸爸,濛濛月亮一红的时候,就都能见到爸爸的。”
她吸了吸小鼻子,有丢丢小委屈。
哎……
似有隐约的叹息声在流淌。
男人从来都拒绝不了这么一只小粉团的要求。
他站起身,看了看身上的绷带。
这节染血了,不要。
这段太旧了,不要。
这头都拉线了,也不要。
……
在最后的时刻,选来选去,杀戮非常慎重的将心口那里的绷带剪下来。
那位置缠绕的绷带,不仅洁白无瑕,还新得很。
细细的绷带,被男人小心地系在团子软乎乎的手腕上,还贴心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至此,盛大的黑暗悉数笼罩整个里世界。
团子还在摸手上的绷带,猝不及防被爸爸轻轻一推。
下一刻,她就站在了明亮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里,景老师睁眼苏醒,像是历经了一场恐怖的噩梦,她什么都不敢去回想。
见着团子低着头,站在门口没动静。
景老师眼皮一跳:“濛濛,赶紧进来。”
团子左手捂着右手手腕,按着暖呼呼的绷带蝴蝶结。
她回头,冲景老师露出个无比欢喜的笑容。
紧接着,景老师就听她说了句毛骨悚然的话。
——“老师,濛濛把爸爸带回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