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阳光,似久未照耀到幼儿园。
当景老师被人搀扶出来的时候,头顶沐浴着暖阳,她微微抬头适才发现,原来天都亮了啊。
天亮了……
已是一夜过去了。
顿时,景老师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昨晚上办公室的诡异经历,想要跟人诉说,嘴巴一张,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毕竟那般诡异,说来又有谁会信呢?
景老师被送上车,她回头看了眼。
矮墩墩的团子,背着小书包,乖乖的被另一个老师牵着手手。
察觉到景老师的视线,团子歪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她忽的露出笑脸,朝景老师挥了挥手。
那抬起的小肉手,在日光下翻着柔和的奶白,整只团子软和的像是在发光。
一切都是治愈温馨的模样……
然,景老师眼神忽的一颤,目光凝在团子露出来的一截细细小手腕上。
景老师眼瞳逐渐收缩,整个人如坠冰窖。
那手腕上,赫然系着白色的绷带蝴蝶结!
莫名的,景老师想起昨晚上,脸和上半身都缠绕着绷带,还拖着把巨刀的古怪男人。
那是,恐怖的怪物!
景老师崩了:“不……”
她宛如疯魔了般,捂着脑袋嘴里不断念叨三句话。
“红色的星星。”
“红色的月亮。”
“他来了,他来了……”
这三句话,居然和之前新闻里,那些连环虐杀的罪犯说的一模一样。
当即就有人打了个电话出去,不多时遂有陌生人来,给景老师扎了镇定剂后,将人悄然带走。
这一切,都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有团子,她往景老师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随后,她低头抬起小手腕,跟那绷带蝴蝶结嘀咕道:“爸爸,濛濛还能不能见到老师呀?”
团子还挺喜欢景老师的。
白色的柔软绷带飘动了下,似乎像只大手般,轻轻拂过团子小脸,仿佛在应承着什么。
奶团一夜未归,幼儿园院长正亲自跟监护人解释。
“是幼儿园失误,我们老师无意将门锁了,导致景老师和濛濛被反锁在办公室里,请放心,景老师全程都陪着濛濛,孩子没事。”
那监护人,是个穿黑西装带单边眼镜的青年,他脸上带着疏离的微笑,对此说法点了点头。
待见到团子,青年对她招招手:“小小姐,请问您昨晚过的怎么样?”
提及昨晚,团子就翘起小嘴笑:“很好哦,濛濛还见到了爸爸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老师保护濛濛,濛濛也保护老师了。”
周围的人没把团子这话放心上,毕竟濛濛爸爸去年就去世的事,整个幼儿园都知道,大家只以为她是做梦了。
青年点头:“孩子我先接回去了,这几天请个假,让她在家里多休息。”
院长点头,诚惶诚恐将人送走。
上了车,团子坐在后座儿童椅上,左看看右看看。
青年坐在她身边,任她打量。
团子摸着手腕上的绷带问:“你是我爸爸请来照顾濛濛的吗?”
青年视线从绷带上一划而过,他有些无奈道:“小小姐,您又忘了吗?我叫庄羽,是您父亲生前聘请的管家兼专职律师,任期到您十八岁成年。”
仿佛这些话,庄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言辞非常熟练。
庄羽:“在您成年期间,您父亲的公司产业,还有您的监护权,都将由我负责。”
换句话说,幽溟给奶团找了个全方位的、专业级的保姆,确保有足够庞大的财产给团子花销,还不被旁人觊觎。
团子捏了捏绷带尖尖,哦了一声就不在问了。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小手一直都不离开手腕的绷带。
庄羽皱起眉头:“您手腕是受伤了吗?我立刻让将家庭医生准备好。”
说着,他一边打电话通知医生,一边伸手就去捉团子手腕,要先看伤势处理。
团子蹭的一下,将缠绷带蝴蝶结的手背身后。
她警惕地盯着庄羽,跟只长耳朵竖起的机警小兔子一样,防备着庄羽抢绷带。
小濛濛:“濛濛没有受伤,爸爸保护濛濛了。”
庄羽耐着性子:“可是你手腕缠着绷带。”
团子不会撒谎,但她又不想跟人说绷带就是爸爸,纵使年纪小,她也知道现在的爸爸和别人不一样,这是不能说的。
她绷着白嫩小脸,就那么看着庄羽,说什么都不把手腕拿出来。
庄羽揉眉心,妥协着商量:“好吧,我不看了,但是小小姐您要是哪里有伤,一定要告诉我。”
团子点头,某种意义上她还是很乖的:“濛濛会说的。”
两人短暂的达成一致,想起昨晚的事,庄羽眉头又皱了起来。
庄羽:“昨晚上,我来幼儿园接您,但是幼儿园一直进不去,我等了一晚上,今早太阳出来,适才看到幼儿园大门。”
那种情形太诡异了,庄羽上了心,然脸上丝毫表情不露。
他观察着团子,斟酌着句子试探问道:“昨晚上,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有没有遇到危险?景老师有没有欺负你?”
团子小指头缠着绷带扭来扭去,她看庄羽一眼,没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
于是,团子想了想,像分享秘密一样,故意压低了小奶音说:“是爸爸哦,昨晚上爸爸来接的濛濛。”
她还叮嘱庄羽:“不过这是秘密,庄叔叔不要跟别人讲,有爸爸保护濛濛,没有危险的。景老师很好呢,就是就是……”
金丝单片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庄羽问:“就是如何?”
团子慢吞吞的说:“就是老师胆子很小,连虫虫都害怕,濛濛就不怕,濛濛拿这么长的尺子,帮老师打蜘蛛虫虫。”
庄羽疑惑:“幼儿园办公室里有蜘蛛吗?”
团子上的幼儿园,自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贵族幼儿园,园区会定期清鼠杀虫,按理不该有蜘蛛才是。
庄羽没多想:“有些蜘蛛带毒,下次小小姐看到,不要自己去打,会有危险的。”
听闻这话,团子奇怪的看庄羽一眼。
蜘蛛虫虫没有毒的哇,都没有嘴巴,只有手手和脚脚呢。
再问不出什么来,庄羽再次揉着眉心,带娃这份职业太难了,当年肯定被幽溟给坑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兔子:“……”
鸡同鸭讲,约莫就是这样了。
它说了句:“崽儿,下次不用讲这些,说了他们也不懂的。”
团子应了声,当真就不说昨晚的事了。
她趴车窗边,看着外头车水马龙的景象,倒也不觉得无聊。
庄羽不放心,多叮嘱了句:“小小姐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有任何事也可以跟我提。”
团子敷衍地点点头,她拿手腕贴近耳朵,黑亮的大眼瞳滴溜溜地转动,一会嘿嘿笑起来,仿佛是在听谁说话。
庄羽没放心上,小孩子经常跟玩偶说话交朋友,这都很正常。
不多时车停了,团子被庄羽抱下来。
团子扫了眼,随即惊叹地张大小嘴巴:“是城堡!是爸爸和濛濛的家!”
独栋的别墅,外形修建成了白蓝外墙的城堡模样,有尖尖的塔,以及圆形的穹顶,庭院前种着大片团子最爱的粉色玫瑰。
此时正是四五月份,成片的玫瑰绽放,将整座城堡衬托的梦幻唯美,就像是童话一样。
团子太喜欢城堡了,她趴在庄羽肩上,好奇的四处看,还时不时转头跟绷带嘀咕。
对她这样的反应,庄羽半点都不奇怪。
毕竟,过个两三天,这小幼崽就会这般惊叹,心理医生说,这应当是孩子骤然失去亲人带来的自我保护防御机制。
似乎只有这样,团子才认为,爸爸没有离开自己。
进了欧式的金色雕花大门,别墅里的帮佣当即准备好饭菜。
团子捧着热牛奶喝,不过她喝一口就玩一会绷带。
庄羽多看了几眼绷带,小声提醒她专心吃饭。
吃饱喝足团子累了,她自顾自滑下儿童椅,啪嗒啪嗒就跑回公主房休息。
整座城堡,不管是外形还是内里格局布置,都和团子在其他小世界住过的大同小异。
所以,她半点陌生感都没有,便是爸爸现在只有绷带陪着自己,她也非常适应良好。
团子很香甜地睡了,枕着爸爸的绷带十分安心。
庄羽通过监控看了会,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本该安心才是,可他眉头却越皱越深。
不多时,一通电话打来。
庄羽接通,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
庄羽:“你们确定?真的是同样的三句话?”
沉默了会,庄羽又问:“景老师清醒了吗?人还正常吗?”
得到了答复,庄羽飞快起身:“我马上过来一趟。”
走之前,他不自觉又看了眼监控。
监控画面里,粉色的公主床上,团子窝成小小的一团拱着,在监控看到的角度,缠手腕上的柔软的绷带自动松开。
绷带散落,落在枕头和团子柔软的发丝间,带着监控器拍摄不了的诡异气息。
那气息萦绕在团子身上,像是狼王标记所有物,将团子浑身上下都染上自个的味道。
这就是缔约坐标,加深结合,永不失联。
同团子表世界的温暖光明相比,同样但又不一样的恐怖里世界里。
黑暗和血色交织,在没有血月的时候,整个里世界都处在一片黑暗和虚无之中,沉寂不为人知。
缠绕着绷带的男人,良久的站在一个地方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适才缓缓抬脚。
锁在脚踝上的镣铐,哐啷哐啷发出一阵响,从来就不曾愈合的脚踝皮肤,再次被磨的稀烂,渗透出黑色的血来。
黑色的血将镣铐腐蚀的锈迹斑斑,于是粗糙的铁锈,又反过来将男人的脚踝磨破,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男人动作极慢的转身,他像蜗牛一样慢吞吞走了两步,随后弯腰伸手。
手背染血的绷带散落,有线头落尽地面黑色的污血里,顷时就有邪恶的黑色丝线,丝丝缕缕顺着绷带缠上来,最后扎进没有绷带缠绕的衤果露血肉里。
“滋滋滋”像是硫酸,血肉被腐蚀,化为黑色的血水,滴答滴答将绷带染黑。
然而,男人毫无所觉,似乎完全没有半点痛感。
修长的两根手指头,在血水湿泥里一抠。
下一刻,一枚小小的正方体木质积木就被抠了出来。
那积木,正是团子从小书包里抓出来砸坏蛋的。
积木染上了脏污,男人扯起绷带就擦拭。
片刻后,那积木露出原本的模样,其他面都是木头色泽,只有正面印着翠色的四叶草图案。
带卡通风格的四叶草,胖嘟嘟的,颜色鲜艳可爱。
就,莫名有点像奶团子。
男人看了会,用干净的指尖轻轻摩挲而过,那动作间带着无比的温馨和眷恋。
唇边的绷带松了松,露出苍白、冰冷的薄唇。
男人低头,薄唇轻轻印在积木四叶草上,随后似有一沙哑粗粝的低笑声响起。
杀戮将心口的绷带扯下来,露出流黑血的空洞胸腔。
他避开黑血,小心翼翼将积木放进心口位置,代替丢失了的心脏,如此藏好坐标点后,绷带再次紧紧缠好,半点都不泄露给旁人知道。
做完这一切,杀戮看了看漆黑如幕布的苍穹,他算了算下一次血月时间。
还有十天,要十天后血月才会再次出现。
十天后,他就能再次见到宝宝了。
不过,在此之前,某些试图对宝宝不利的因素,他都要清除掉。
高大的男人单手握着巨剑,拖着沉重的镣铐,辨认了下方向,缓缓往前走去,身影彻底融入到黑暗里。
不多时——
“轰隆”一声巨响。
飞溅的火星,映照出一隅,巨大的宽刀和逆十字架狠狠砍在一起。
紧接着,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杀戮你疯了?血月未至,谁都不准动手,你是要破坏规则吗?”
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刀比一刀凶狠的杀意在狂涌。
这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恐怖里世界的其他生物。
血月不至,原本大家都在沉睡,耐心等待下一次的血月狩猎。
可眼下,有人破坏了规则。
黑暗里,无数猩红如恶鬼的红眸相继睁开,在活人不可见的黑暗中,视线丝毫不受影响。
众人就看到,一身暴虐煞气的绷带男人,一句话都不说,闷头追着背缚逆十字架的青年砍。
没有人上前帮忙,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杀别人和被别人杀的区别。
相反,死亡的怪物尸体,还会被分食,成为别人力量的一部分。
杀和被杀,吃和被吃,就是在养蛊!
最后存活的,必然是最强大的。
恐怖的里世界,不需要数量,只需要质量。
逆十字架的青年很是恼怒:“杀戮,等不到血月你就要杀我?”
唰唰唰!
男人一刀下去,砍断青年的左腿。
黑色的污血喷溅,溅落到地面,滋滋冒出青烟,并腐蚀出一个个的小洞。
粗粝到刺耳膜的嗓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抢坐标者,杀!”
青年愣了下,继而哈哈哈大笑。
他空洞的眼窝里,缓缓流出血泪,随后他朝四周张望,用整个里世界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坐标,他身上有表世界坐标!”
——“活着的坐标!”
——“一只小幼崽!”
这话一落,整个里世界死寂一片。
下一刻,一骑着断头战马,浑身铠甲手持长矛的怪物出现了。
对方二话不说,长矛对准杀戮,狠狠投掷过来。
“咻”尖锐的破空声,像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誓要洞穿杀戮的脑袋。
然,杀戮不慌不慢转身,只轻轻抬了抬手中巨刀。
“嘭”耀眼的火光,沿着宽大的刀身飞溅。
在那唯一的明亮中,所有人看到,男人身上的绷带唰唰散落,在他身后无风自动,张牙舞爪如触肢。
男人双脚缓缓离地,逐渐被绷带带的悬浮至半空。
猩红的双眸陡然睁开,所有人就听他说——
“你们,坐标威胁,清除!”
为了团子的安全,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狂妄颠覆整个恐怖里世界!
【作者有话说】
积木染上了脏污,男人扯起绷带就擦拭。
绷带:“……”
我可谢你哗哗哗哔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