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勾了勾唇,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吃师父做的东西,师父做什么都好吃。”
浮白笑着摇了摇头。
她真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番,我在外游历,遇上了很多有趣的人,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好不好?”
筷子顿了顿,云清笑靥如花的抬起头,道:“为何要等我身子好了,今日就讲给我听,我好久都没听到师父说话了,我好想师父。”
越说云清越觉得脸皮薄,不好意思。
浮白也并非是不愿,只是看着那卧榻上还睡着的丫头,怕是今日不成。
云清看出了浮白的顾虑,道:“师父好容易回来,今日就只看着我,别管她了,好不好?”
他是个会撒娇的主儿,浮白自然拗不过他,只是把云娇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浮白心里过意不去。
云清又道:“叫迎岚来看她,反正她跟迎岚那小子比跟我亲近,师父就答应我吧。”
若是有迎岚在旁照顾着,浮白倒也安心,便只好点了点头。
云清吃过了饭,浮白就抱着云娇去迎岚房间。
远远的瞧见迎岚也正巧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个精致的盒子。
瞧见浮白,迎岚很是恭敬的行礼。
浮白看了一眼云娇,小声道:“娇儿睡了,阿清夜里要同为师说话,恐吵醒了娇儿,劳烦你照看她。”
迎岚心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云清什么是要跟师父说话,他分明是别有用心。
不过,想起那人如今一身的伤口,师父定然嫌弃他的,他也翻不了天。
这般一想,迎岚心里高兴多了,他连忙从浮白怀里把云娇接过来。
“师父放心,弟子定然好生照看娇娇,这个……是弟子前些日子采的神果,有助于提升修为的,孝敬给师父。”
浮白颔首,“难为你记挂为师,对了,这里头有鸡蛋羹,娇儿没有吃饭,若是夜里醒了吵闹,你喂她吃下。”
迎岚点点头,“是,师父。”
浮白从迎岚那里回来,一路上都在感叹。
自己这两个弟子,怎么这般天差地别的。
分明都是年少时候就拜入她门下了。
一个娇气的要命,另一个懂事的要命。
若是云清能有迎岚一般的听话,大抵她会少很多烦恼。
进了门,那人已经躺在卧榻上了。
浮白把手里的锦盒放在云清身旁。
云清偏过头来,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捻起那盒子在手里看了又看。
“迎岚给的?”
浮白点点头。
云清放下盒子,颇为不满,“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他师娘吧,可从不见他这般拿好东西孝敬孝敬我,反倒是撺掇着我女儿欺负我,这是何道理?”
浮白站在卧榻边,手里捻着两瓶治伤灵药,一面扶着他起身,一面笑说,“不要胡说,什么师娘?”
好歹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张口闭口都是师娘师娘的,成何体统?
倒是云清丝毫不在意,“我怎么就不是他师娘,你是他师父,我自然是他师娘。倒是你……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见你要跟我成婚,他才不尊敬我。”
前一句云清还说的很有气势,可后一句,他就没了气焰,甚至声音小的让人听不清。
浮白问他,“你说什么?”
云清瞪她一眼,也不敢说,怕她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他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云清垂着眼眸,嘴上不说,可“不高兴”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
除非浮白是个不识字的,否则还真是很难看不出来。
她一面给他上药,一面道:“你如今身上有伤,不要总是动怒。你若觉得迎岚待你不好,我明日与他说说,叫他好好照顾你,这总可以了吧?”
云清靠在她肩膀上,哼哼了几声。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点。
重点不在迎岚的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
她若是更早些给他个名分,他使唤起迎岚那小子,倒也是理直气壮的。
可现在倒好,他和浮白也没有成婚,虽然有了云娇,可迎岚那小子总是拿这事嘲笑他。
还说什么,说不定师父不过是瞧着他年轻貌美,等过些年遇上更好的,谁还要他这种性格暴躁又傲慢的家伙。
要是迎岚的指控是无中生有,那对云清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话。
可偏偏,迎岚说的都是事实,他是除了这张脸,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放眼整个天宫之中,哪一位神女嫁的不是上神尊者,唯独他是个连仙都没修上的蛇妖!
传出去真是难听。
等哪一天,浮白真的觉得他一无是处了,说不定这要抛弃了他的。
要是说云清心里一点也不担忧,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师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这一番游历又是半年之久。
害的云清独守空房,好不寂寞!
如今可算是回来了,云清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跟她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浮白给他上完了药,瞧着云清那张脸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扶着云清躺下,道:“怎么了,还不高兴吗?我难得今日回来,你就这般愁眉苦脸的对着我?”
被她这么一说,云清心里也有些难受,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可偏生就是笑不出来。
他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浮白,道:“我没事。”
这句没事说的极其敷衍,但凡是任何一个寻常人都不会觉得他真的没事。
浮白轻叹一口气,道:“罢了,你早些休息,我不打搅你了。”
说罢,她抬手给云清掖了掖被角。
正要起身离开,那人突然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扯住浮白的手臂,“师父要去哪里?”
浮白怔了怔,道:“去看看娇儿,你早些睡,我过会儿回来。”
云清哪里不知道,她说去看云娇,定然是要顺便把云娇带回来的。
等着他睡了,她就能两个一起哄着睡下。
云清不肯,拉着浮白的手不肯松开,“师父哪儿都不准去,说好了留下来陪我,给我说故事听的,你……身为师父,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平日里撒娇生气的时候,可从未把她当成师父。
这会儿倒是口口声声喊得恭敬。
浮白无奈,也不忍心惹他生气,便只好又从新坐下来,道:“好吧,我不走就是了,你别乱动,方才给你包扎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见她不走了,云清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
他松了松手,改成抱着她的手臂。
似乎还是担心这人突然就离开了一般。
浮白扯了扯被子,给他盖盖好,道:“前几日,我在一个村落了住了几日,遇上了一对年过七旬的老夫老妻,心中百般感触。”
云清根本无心听什么故事,只是一心想着要把师父留在自己身边罢了。
他心不在焉的问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可感触的?”
浮白笑道:“听闻那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附近有名的剑修,因常捉妖除魔,在那一带很是受欢迎,再加上他生的不错,追求他的姑娘从村东头排到了村西头。”
云清垂着眸子,随口道:“那他夫人定然也是个貌美如花的,不然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浮白一手整理着云清的碎发,那人干脆躺到浮白腿上去了。
“连我也这么以为,却不成想,老人家的夫人年轻的时候并不怎么出众。不光是样貌不出众,就连女红细活也不出众。”
这倒是勾起了云清的好奇,他扬了扬头,看向浮白,“哦?那为何会被那男子看上?天底下的男子,有哪个是不看重容貌的?”
浮白浅笑,“那阿清的,也看重吗?”
云清怔了怔,立刻从浮白脸上移开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我自然也是看重的,师父生的好看,我喜欢师父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话倒像是甜言蜜语,尤其是浮白一向不觉得自己哪里好看,更是觉得他哄着自己。
浮白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倒是会讨人欢心。”
云清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握在掌心里,“那到底是为何?”
“那男子,为何看上了他夫人?”
浮白道:“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瞧见他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因为他夫人面相严肃,有些畏惧。可后来,慢慢的了解之后,越发觉得他夫人好,具体是哪里好,他也说不上来。久而久之,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一看到她就高兴,看不到她就失望,想时时刻刻绑在一起。即便是已经过了几十年,还是觉得喜欢。”
云清垂着眸子,只觉得自己也是如此。
他喜欢师父,说不上师父哪里好,可就是爱得要命。
反倒是师父……
浮白又道:“我想,我对阿清就是如此,一瞧见阿清就心里欢喜,瞧不见阿清,我就心神不宁。”
云清:“……”
“你骗人!”云清指控。
他抿了抿唇,道:“你才没有那么喜欢我,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为何……”为何不跟我成婚,分明就是……留有余地。
还有那个若水上神,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不婚不娶的。
像是活脱脱的跟他作对一般。
每每瞧见浮白,那个若水上神都是一副仰望迷恋的样子。
虽然说云清不愿同他吃这些没有意义的醋,可时间久了,总归是心里不舒坦的。
浮白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得发问:“为何什么?”
云清咬了下嘴唇,歪过头去,道:“没什么。”
见他心里有话,又不愿说出来,浮白只能叹气。
良久,两人沉默得像是中间隔着一道冰墙一般,冷冷清清的。
浮白开口,“听了那老人家的话,我心里感触颇多,也羡慕他们夫妻二人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生活。故而……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你心里愿不愿意。”
她等着云清问她是什么想法,可云清偏偏跟她作对,只当作没有听到,什么也不说。
浮白见他不问,也觉得自己说了反倒是有**份,只好作罢。
“我看你累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听她说了这话,云清顿时又警惕了起来,“你又要走?”
浮白怔了怔,她何时说过自己要走?
只是时候不早了,他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浮白也不好干说话。
“我不走,该睡了。”
这下云清才放心了,点了点头,道:“你哪儿都不准去,就在这里陪我。”
这会儿连师父也不叫了。
浮白也由着他得性子,灭了油灯,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
身旁那人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安稳。
浮白担心他这样翻覆,要牵动了伤口,会疼。
她只好抱着他的肩膀,给他输送些灵力。
感觉到丝丝的灵力涌入,云清周身的痛感也渐渐的弱了下去。
他低声道:“别浪费你的灵力了,要是牵动了功德,怕是你又要下凡去游历了,我可不想再跟你分开。”
浮白嗯了一声,收了手,道:“那你不要乱动了,好好睡觉。”
那人果真听话,真的不再翻滚,直挺挺的闭上双眼睡了。
次日一早,浮白早早的起身给云清做早饭,顺便也给云娇做些。
虽然云清不高兴浮白做饭给旁人吃,可总归迎岚昨日帮他们照看了孩子,此刻云娇还在迎岚那里,浮白也不能只做云娇的,自然只能连同迎岚的一起做。
谁知,前脚刚踏进厨房,便瞧见迎岚也走了进来。
迎岚面上有些不怎么高兴,但还是给浮白毕恭毕敬的行礼。
浮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娇儿昨晚胡闹?”
迎岚摇了摇头,道:“娇娇睡觉很安分,昨晚睡醒了起来吃了师父做的鸡蛋羹,也没有吵闹,继续睡了。”
既然不是云娇胡闹,他怎得今日不高兴呢?
没等浮白问,迎岚就从浮白手里接过蔬菜,道:“还是我来做吧,师父好容易从凡间游历回来,定然是诸多辛苦。云清师兄真是过分,竟还非要让师父给他做饭,实在是叫人生气。”
原来是因为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