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俞嬷嬷那细碎的声音和着院中浅浅的风入了李云辞耳中, 眉间的敛意更深。
下意识抬手向腰间内襟探去,却在一瞬顿住,后知后觉得想起, 香囊早已不在了。
李云辞压下腔内的怅然之感,索性朝外吩咐了备浴, 从案几上头随意挑了一本书便翻了起来。
书房里头的书,哪一本不是早已倒背如流, 可如今再瞧,只觉上头的字龙飞凤舞潦草异常, 正是心下烦乱之际, 却听到檐下传来簇簇叠叠的脚步声。
随即便是阿二上前相拦的声音,“表小姐可是有事?王爷今日疲乏,正要沐浴休息了。”
哪曾想东珠不依不饶,朝屋内嚷道,“阿兄!我今日回府寻不到嫂嫂, 才知嫂嫂竟不曾回府!你是不曾将嫂嫂救回么?”
“你怎的能让嫂嫂落入那歹人手中!眼下竟还有心思沐浴?日间竟还能得空去衙署!”
那头阿二忙劝道, “表小姐误会王爷了, 王爷已将王妃顺利救出的……”
东珠闻言,倏地竖起两道眉毛, “那我嫂嫂人呢?”
“这……”便是再给阿二一个胆子, 也不敢随意置喙主子的事,只如今东珠这番闹腾,教他委实招架不住。
正当他进退无状之时,身后的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阿二回头一瞧,忙低头行礼,“王爷。”
李云辞望了眼东珠, 一句话都不曾说,转身复又入了内,只不曾将门带上。
东珠见状,随即跟着入了屋,反手便将屋门阖上,义愤填膺道,“我嫂嫂人呢?你既救了我嫂嫂,为何不见她回?”
行至案几旁,三指撑着案面,沉声冷凝道。
“她自有她想去的去处,只一点,日后便不是你嫂嫂了,莫再乱喊。你如今这般口气跟我说话,愈发没有规矩!”
闻言,东珠竟倏地红了眼眶,不知是被李云辞那样凶得呵斥她,还是因着旁的,心下冒出好一阵委屈来,泪眼婆娑。
“怎的便不是我嫂嫂了!嫂嫂一人能去何处?”
东珠的大张挞伐教李云辞
听来,却不知如何去应,他不过是做了一桩成全贺瑶清之事,眼下便落得个谁人便能来朝他要说法的境地。
当即侧转过身,只将背影留给了东珠,再不曾开口。
那头东珠见李云辞竟不言语,心下是百转千回,随即带着哭腔恍然道,“阿兄,你莫不是以为嫂嫂与那歹人相识便是有旧?误会了嫂嫂?”
“你知道些个什么!从前便是无人管教你!待谁人都是这般颐指气使!如今还要闹到我头上来了!”
李云辞蓦得回转过身,已然耐心全无。
言辞之重,更胜过那日在马场。
“我如何不知晓?”东珠梗着脖颈回敬,脸上虽还挂着不曾擦干的泪珠,却半丝惧意也无。
“我两只眼睛都瞧见了!嫂嫂分明待你这般好!”
“你任嫂嫂一人在外自生自灭,嫂嫂眼下可如何是好?怕是要哭死了罢!”
“今日我从衙署回来时姨母还问我,觉得阿兄如何,先头是我被下了蛊,只当你是世上最好的阿兄!”
东珠的义正词严直将李云辞怼得哑口无言,李云辞只回了身,饶心下再有气,却也说不出半句驳她的话来。
要他如何说?
说她贺瑶清早就生了离府之心,若没有蔺璟那厮,她早就走了。
如何还是她口中什么口嫂嫂!
李云辞一言不发,落在东珠眼中便是全教她说中了,心下唯余失望。
只觉在这书房中是半刻都待不下去,随即转身,正要拉开屋门之际,复轻启唇。
“那日,嫂嫂还与那歹人说他是卑陋龌龊蝇营狗苟之辈,说你为朝廷赤胆忠心,为镇守雁门置生死于不顾,为黎民生计鞠躬尽瘁……”
“还说那人何堪与你相提并论……”
东珠的声音轻而又轻,已然又要落下泪来,那日的情境如今历历在目。
她想不明白,怎的世上之事总是不得圆满。
她不曾被欺负,阿大亦醒了过来。
可怎的就嫂嫂却不能回府来……
旁人若对嫂嫂心存误解便也罢了,如
今她的好阿兄亦是对嫂嫂的行踪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竟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只说她如何不懂规矩!
她再不懂规矩,却知晓仁义二字如何写。
想罢,东珠倏地回过身,眸中怒意重重,一字一顿道。
“我如今瞧着!你朱紫难别泾渭不分!与那歹人并无差别!当真是配不得嫂嫂半点!我真是讨厌你!”
话音刚落,便要豁得打开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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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一人在屋内,立身在案几旁。
只身形晃动摇摇欲坠,险些站不住。
才刚东珠的话,恍若平地惊雷在他耳畔炸响。
直到东珠拉开屋门出去了,都教他心下不及应,只茫然地站着,教案几上头的烛火晃动着他的心神……
脑中正是浑噩之际,继而转过身要向外追去,可待他趔趄着步子跑至檐下,院中只余萧疏的风声,哪里还有东珠的身影。
他原是想追上去问一问,这些话她如何知晓,可是贺瑶清亲口所言?
只凭着心下孤勇行至院中,却再无勇气将东珠拦下。
这些话,贺瑶清从不曾在他跟前说过,他亦从不知晓,他在她眼中竟是这样的人……
若是……若是那日,她能将这些话说与他……
想到此处,李云辞心下一默。
便是那日她将这些话说与他,又能如何,她不悦他,又如何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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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林嬷不知从何时近了身前,只轻声道,“王爷,热水已备下了,现下可要沐浴?”
李云辞一时怔楞,只摆了手,出了小院,于廊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待走了几步,复回头朝阿二道,“莫跟着了,我无事。”
阿二依言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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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春末,夜晚的凉风不似前几日那般侵骨,想来不日便要入夏。
回廊深深,远处院墙青白琉顶黛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院中还有假山矗立,月影之下,更似是蒙了一层细白的浮纱,连院中的小花园都有了几朵开
早了的花。
瞧着分明最是赏心悦目,可如今李云辞心下沉沉,委实没有心思来瞧这些。
待回过神时,竟已走过了两个回廊一个小院至了偏屋。
是贺瑶清先头住的屋子。
院中空无一人,竟连值夜洒扫之人都无,只一个侧眸,却见偏屋里亮了一盏烛火,窗户上头还隐隐落了一个人影在晃动。
李云辞心下陡然一紧,随即鬼使神差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待至门口,顿都不曾顿一下,径直推开了屋子,唇瓣的名字是脱口而出。
“瑶清——”
不想内里竟是俞嬷嬷在铺床熏香洒扫,一颗心随即一沉,面上的失望已然掩不住。
那头俞嬷嬷亦是被突然的动静骇了一跳,见着是李云辞,慌忙上前来行礼,“婢见过王爷。”
李云辞瞧着俞嬷嬷系了攀膊,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怎的就你一人洒扫,其他人呢,皆去躲懒了不成?”
俞嬷嬷低垂着眉眼,轻声道,“王妃……多日不曾回,旁人便……婢想着,闲着也无事……王妃喜洁,倘若哪日忽然回了,瞧见了屋内蒙尘,怕是要伤心的……”
一席话只说得李云辞心下更是难言,遂嗯了一声,全当是应了。
只瞧着屋内,倒似是人从不曾走过,竟生了些近乡情怯之感来,继而默了默,便转过身要走。
那头俞嬷嬷见状,慌忙追了两步,想开口却不过支吾了两声,便站定不动目送李云辞。
前头的李云辞自然听到了动静,侧转过身,“先头你去我院中寻我,是有何事?”
闻言,俞嬷嬷面上一时欣喜,遂两步上前,复毕恭毕敬朝李云辞福了一礼。
“婢……婢乃粗鄙蠢笨之人,所言怕会得罪王爷……”
李云辞微微敛眉,摆手只道无妨,“且说便是。”
俞嬷嬷默了默,才缓缓启唇,“婢不知王妃为何现下不曾回,只怕是与王爷有了嫌隙,倒不是婢为着王妃说话,亦不是婢妄图挑拨……王爷与老夫人的关系……”
李云辞今日来偏屋,便是
阴差阳错,能立身在这处问俞嬷嬷先头要说何事,也是全然因着瞧见了她待贺瑶清的心意,故而眼下,只听她说什么挑拨之言,已是耐心渐殆。
正面沉之际,那俞嬷嬷好似是下了决心一般。
“那日王妃被老夫人院中的赵嬷嬷寻去,原王爷当日便在屋内的,想来亦是瞧见了的。”
“后头王妃从老夫人处出来,面色便不大好,婢瞧着多嘴问了两句,王妃却只道无碍。”
“可没过几日,那晚,王妃……便与王爷……”说到此处,俞嬷嬷略抬了眉眼似是要瞧李云辞的神色,却不过微微挑了眼睑便又落了下去……
“婢并非是故意要做隔墙之耳,那日王爷与王妃为哪般,婢亦是不甚清楚。”
“只婢想着,若是为着……为着……要娶侧妃之事。”
“王妃父母早逝,又是孤身一人入了王府,想来是拿王爷当作是最亲近之人,骤然闻言要娶旁人,怕是王妃一时想窄了这才与王爷闹了脾气……”
“王妃年岁还小,还望王爷……莫要与王妃一般见识。”
俞嬷嬷断断续续说了好些,那日见李云辞与贺瑶清在屋内闹了那样大的动静,虽不曾听到什么,她却到底是过来人,又在宫里头见了许多争宠之事,这几日王妃又不曾回,府里已闹了好些风言风语,可她想着,若是因着这个事,那今日冒犯之言,只盼能挽回一二。
原女子远嫁便总是多受委屈,哪怕是平民百姓那头,儿媳在婆婆面前也总要吃两句话柄头的,遑论高门大户,何况眼下还非一般的高门大户。
那头李云辞听罢,心下已了然俞嬷嬷之用意,面上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小院。
只他心境已有了天翻之变化。
俞嬷嬷所言那日,他是知晓的,便是他二人争吵那日,他还问过她,母亲寻她去可说了什么不曾。
那时她是如何说的?
她说母亲待她极好,不过是说了些后院内的小事……
李云辞脑中百转千回,便抽丝剥茧般的
想要将先头那些事情缕出个头绪来。
不过一转念,便想起今日他母亲在他临出门时问的那句,“东珠如何。”
原东珠快要及笄,若是平日里问,自然无旁的要紧,可先头东珠分明亦说过,母亲问她,阿兄如何。
再加上,昨日他方归,便那样快派了一个叫颖婉的女子去他浴间伺候,想来此念绝非一时兴起。
他想起那日她在他跟前提要离府之意,那日他大发雷霆,如今想来,她在说离府前说了什么?
“王妃之位,定然是东珠来最是合适。”
他与东珠兄妹相称,自问平日亦无越矩之举,如何能让她陡生误会来?
李云辞的心渐渐下沉,若真如他所想……
脚下步履渐促,下了回廊随即一拐,正要出南院往东院去,却在堪堪至院中便停了步子。
随即顿了片刻,继而缓缓转过身,复掉头往卧房处的浴间去了。
待至卧房,那林嬷见他回,遂上前,“王爷,现下可要沐浴?只水有些凉了,劳王爷稍后,婢去吩咐人再烧。”
李云辞只道不必,径直入了浴间,只听得哗啦啦水声不断,不多会儿,竟就出来了,想来不过是随意冲洗一番。身上换好的内衫全教不曾擦干的水渍和着沾在肌肤上头,只将他身形勾勒得更是健硕。
转头入了卧房,反手阖上门,李云辞去了床榻躺好。
抬一手置于额上,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已几日不曾休憩睡觉过,平日里若是领军出征,碰上战况紧急,几日不眠的事亦是有的,但那样的情况下哪怕身子疲累不止,但心下总是亢奋不已,与现下恰恰相反。
他如今当真是疲乏不已,却如何都睡不着。
方才情急之下,他本想径直往东院去,却在半道调了头。
眼下已是夜深,这般反常匆忙去了,便是有心问,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屋外正是鸦默雀静之时,却不知是从何处起了风,竟有几缕微风掠过繁叶沙沙作响
许是有几片薄叶被扫下,那落下轻叩于屋门窗牖上,发出轻而又轻的“钋钋”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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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又是一夜未眠,翌日一早,天不过刚擦了亮,便起了身,漱了口净了面便出门往东院去了。
时辰尚早,清晨的日头还不曾挑开氤氲了一整晚的雾潋,只绕着院中层峦的假山凉亭掠影,不知可是快要落雨,李云辞行于廊下,只觉院中闷得不行,连唿吸都渐沉渐深。
不多时,待至东院秦氏屋门前,赵嬷嬷正端了吃食从檐下另一头过来,见着李云辞,忙上前见礼。
“王爷可是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已然起身了,快请入内罢。”
李云辞面上含笑,遂推门入内。
内里秦氏见着人来,面上亦是一喜,“阿辞。”
“儿子来陪母亲用早膳。”
说罢,便在秦氏下方坐下。
秦氏赶忙吩咐赵嬷嬷再去拿一副碗筷来,又朝李云辞道,“我不过用些清粥小菜,可要吩咐人再给你另拿些来?”
“不必麻烦,母亲用什么我便用什么,不用另为着我忙。”
话虽如此,秦氏只道他平日里头公务繁忙,早间用得这般清淡怕是不经饿的,遂不管不顾得赵嬷嬷吩咐再拿些糕点。
不多时,赵嬷嬷便复拿来了好些精致的糕点。
李云辞见状,“怎的竟这样快。”
秦氏但笑不语,倒是赵嬷嬷开了口,“王爷有所不知,老夫人不知王爷何时会来,便总让小厨房时刻备着些,若王爷来,便能即刻用上一口热乎的。”
秦氏听罢,眸含怨怪,“说这些作甚。”
那头李云辞闻言,心下竟又是好一阵酸涩。
原本要问出口的话一时便也说不出了,只默默与秦氏一道执筷用膳。
待膳毕,赵嬷嬷入内来收拾了,随即又奉了茶。
李云辞心下揣了事儿,便正经地坐着饮茶半点要走的意思皆无。
半晌,才装作不经意摇了摇头道,“昨儿东珠去了我那头,又是好一阵闹腾,真不知要何时才能长大。”
听着分明是嗔
怪的意思,是李云辞唇边含着笑,教人听来倒是甚为亲昵。
言讫,秦氏随即抬了眼眸望向李云辞,见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复道,“东珠原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与她一道长大,又大她许多,她是何心性你还不知么?不过是嘴上不肯饶人了些。”
“母亲还惯着她,前几日她一直待在我衙署里头,衙署是何地方,又皆是男子,当真半分避讳也没有,我不在,母亲也不说她几句。”李云辞只不动声色地顺着秦氏的话头往下说。
“我哪里能惯,从小除了她阿耶便只有你能管得住她,她亦只听你的。”
“东珠那样的性子,交给旁人,我是真千万个不放心,她自小没了阿娘,我便视她为己出,只恨不得日日在跟前瞧着才好。”
李云辞笑道,“只女娃儿总是要长大的,日后也总要成人家的新妇。”言讫,竟还露出三分怅然若失七分不舍之感来。
这厢落在秦氏眼中,已然喜不自胜,忙道,“原你们二人自小就亲,阿娘原就有这个念头,只怕如今热孝未出你会不应,故而还不曾说与你,昨儿我亦问过东珠了,她亦与你是一样的心思。”
李云辞按捺住心下跳动无章,端起茶盏,复抿了一口,才抬眸望着秦氏与其对视。
“阿娘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昨儿不是还要将那颖婉送至我院中么,怎的如今又在说东珠。”
“我是瞧着你院中无人,饶东珠再好,到底还小,怕是不如悉心□□的颖婉来得体贴。”
闻言,李云辞面上的云淡风轻竟再也挂不住,“咯”的一声将茶盏置于桌面上,一字一句道,“母亲这些话,也曾说与她么。”
话音刚落,秦氏便倏地沉了面,一个挑眉,朝李云辞看了过来。
“你这是何意。”
“母亲知晓我说的她是谁人,亦知晓我是何意。”
李云辞亦回望了过去,二人四目相对。
却不过一瞬,李云辞随即垂了眸,缓缓起了身,轻声低喃。
“儿子如今在热孝,母亲原是知晓的
何苦与她说这些。”
说罢,再不曾多言,转身推开屋门出去了,只留秦氏面色难看坐于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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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出了东院却不曾往衙署,而是径直往南院去。
分明还不曾入夏,却不知为何院中闷热无比,日头高悬,却半点驱不散层峦的积云,教人瞧着无端喘不上起来。
回廊九曲,甬道深深,落在青瓦下,分明是最清爽凉快的所在,可何着院中的鸟叫虫鸣升腾跌宕,直扰得他心下烦乱无比,脑中思绪翻飞。
待至南院书房,推门入内,在案几旁坐定,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只这一坐,便坐了一天,他分明累极,可心下却犹如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在胸膛间起伏着,不知何为。
阿二原在屋外候着,李云辞嫌他的影子落在屋门上凭白惹他心烦,便将他遣到旁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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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至傍晚,暮霭沉沉,院外昏黄的日光透过门缝窗缝投进来几根笔直的金线,只称着书房内更是昏暗之至。
李云辞正闭目养神之际,便听到阿二在外头叩门。
李云辞沉眉,睁开满是血丝的眼底,“何事。”
“王爷今日可还有旁的吩咐?”阿二小心翼翼道。
平日里阿二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只今日他已在书房内枯坐了一天,亦不曾见有人来,也不曾见他有吩咐,再者,想来是家中有事,这才有此一问。
李云辞不过是微挑了眉眼,便听见外头阿二支吾的声音,“阿九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原今日说要去瞧大夫的,眼下不知如何了。”
阿二说罢,只小心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双手束在身前,额上已沁了一层细密的汗。
半晌,内里传出一声轻而又轻的声音,“且去罢。”
这才松怔下来,正转身要走,却又顿了步子,“王爷要注意身子才好,晚膳我吩咐林嬷,早些给王爷备上。”
却再听不见内里有应,阿二亦是识趣,退开身子走了。
李云辞在屋内听着阿二急匆匆的脚步声,一时失笑,只唇边才刚漾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