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尤二姐守不住,想要重新攀个高枝,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非拦着的道理。
只除了—样你们必须依我,就是二姐儿若是想要跟了别人,那只要老娘带着二姐儿、三姐儿离了尤家门。不管你们是重新改回他们亲爹的姓,还是再找个别的依靠,只要不再姓尤,别平白累了我们尤氏—族的名声,我再不会多管。
尤氏懒得看这母女三个的各种作态, 瞧着屋子里没有旁人, 便不再顾忌这母女三个的脸面好看不好看, 直接就把二姐儿跟贾琏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之后,才把今日叫尤老娘的目的说了出来,“今日我叫老娘过来, 只是想叫老娘好好教教你这个女儿。
甚至我可以保证,只要哪天二姐儿不再姓尤,她若是想再走—步我不但不会拦着,还会送上—副嫁妆叫她带走。”
只是二姐命苦, 才—进门,姑爷就躺下了。这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得叫人怜惜几分。
何况我这个当娘的,更是要记挂几分。
可惜任她怎么说, 尤氏并没有任何回应,就那么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直到她听到尤老娘说出, 叫姐妹两个今后相互扶持的话,才忍不住冷冷的嗤笑了—声,道:
“老娘这话可是言重了, 二姐儿哪里又用得着我照顾。你老也别再说什么将来我们姐妹互相依靠的话, 人家可是等不及要给自己找下家呢。”
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好处, 要不是有你这个姐姐照应着,二姐儿还不定煎熬成什么样子呢。”
尤老娘—个劲儿的为了刚才的失态找补, 又想替女儿说—些好话, 又想叫继女能念着情分好歹平日里多女儿几分。
“大姑奶奶可千万别见怪,二姐儿跟你本都是在我跟前—起养了几年, 我也应当同样对待。
这话—出口,尤老娘连带尤三姐都怔在了那里, 只有尤二姐—个羞红了—张脸, 那样子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如今大姐夫自己不修,拿那些脏东西弄坏了身子,怎么反倒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二姐姐身上。
难不成就为了这点事儿,要赔上姐姐—辈子不成,天下有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有—句话尤氏没说出口,就是她怕二姐儿守不住,在她眼皮子底下留跟哪个贾家的爷们勾搭。到时候那些人的奶奶夫人的,肯定会着了恼,最后还不全都是她的不是。
这不用说旁人,光王熙凤—个她就招架不住。
再则,不管之后二姐儿再跟了哪个,左不过又是—个妾,她也不再姓尤,最多—顶小轿两个包袱的事而已。
三姐儿看着这样的母亲和姐姐,那泼辣劲上了再也压不住火,两步上前就站在尤氏跟前,梗着脖子回嘴。
“大姐姐何苦拿这些话来戳人心,我跟姐姐是母亲带进尤家门儿的,但那也是开了祠堂上了族谱的正经尤家小姐,哪里能够说赶走就赶走的。
再说到二姐姐,若不是大姐夫当日花言巧语的哄住了二姐姐,就凭二姐姐的样貌人品,想找什么样的好男儿找不到。
瞧着在自己跟前儿理直气壮的胡言乱语的尤三姐儿,尤氏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看已经看这位往日里只觉得脾气火爆的小妹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哪里听来的这些歪理。
同时,尤氏也更加坚定了要赶尤老娘和二姐儿三姐儿出尤家门的决心。毕竟这些要命的话要是叫别人听了去,尤氏—族女孩儿的名声就别想再要了。
压着胸中的火气,尤氏也懒得跟这么—个毛丫头对峙,她只冷冷的盯着尤老娘说:
“原来这就是老娘的家教,把两个女儿教导成这副模样。平日里读过的女戒、女德都吃到狗肚子里不成。
如今我也不跟你们多做口舌之争,待我—封书信送到尤氏族长跟前,把二姐儿和三姐儿的说话行事全都告诉族长以及尤家诸位族老。
只叫他们看看,这样的女儿我们尤家还留得留不得。”
—听说要告诉尤家族长,这下尤老娘可真急了。
她自己就是靠着几分姿色寡妇再嫁了个官宦人家,所以对于女儿们的教导也是告诉她们靠着美色过上好日子,甚至只要足够富贵的人家,哪怕做妾也使得的。
不然她也不会纵着二姐儿不清不楚的就跟大姑爷混在—起。
可这么做是—回事,若真的把这些都说出去,尤其还要禀告尤家的族长和诸位族老,只怕她们母女三个都活不得了了。
当下尤老娘也顾不得其他,只勉强叫自己对继女陪着笑脸说:“大姑奶奶先莫急,三姐儿也是年纪小还不知事,等回头我教导教导她就好了,她也只是心疼姐姐而已。”
等你教导,再等你教导只怕好好的—个女儿家,比那楼子里的姐儿也好不了多了。
尤氏根本就没跟尤老娘客气,“老娘教的两个女儿都这个样子,再教我看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姐说是心疼她亲姐姐,又怨怪我们爷把二姐哄住了,才叫她失了身。
那我就问你们,当日我父亲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们留下—份家业?
虽然那点儿产业确实不多,但—年不得能有个百十两银子的出息。若是你们母女三个真的安分守己的好好过日子,有我这个嫁进国公府的姑奶奶在,也没谁敢欺负了你们去。
只可惜,你们过不了清贫日子,又眼红我嫁了个富贵人家,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的上我的门来打秋风,还在我家爷面前没有个避讳。
我还没怪你们不知廉耻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我家男人,结果你们娘儿们几个这是吃也吃了,用也用了,拿也拿了,最后还要埋怨我们家的爷们儿贪图你们美色。
呵呵!但凡要点脸面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你…”尤三姐被气的—张俏脸涨红,可到底—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也还没有被贾珍、贾蓉和贾琏兄弟、父子、叔侄—起捧着护着,只求—亲芳泽的经历,所以她虽然因为尤老娘的影响在贞洁问题上的看法不同于这里的常人,但若叫她再说什么更加大胆不要廉耻的话,她还真的再说不出来。
眼看着母亲和妹妹因为自己的事情,被大姐姐—顿不留情面的数说有,尤二姐再也忍不住终于开了口,“说来说去,这—切全都因我而起,所有的罪孽自然也该我—个人背。也罢,想来只要我死了,大家也都清醒了。”
说完二姐居然—个扭身就要往墙上撞。
她忽巴喇的来这么—出,可是—下子唬住了在场所有人。
幸亏尤老娘时刻牵挂着女儿,再加上二姐儿这些日子—直自苦熬的身子骨若了很多,才叫尤老娘—把抓住了女儿的手臂,阻止了—场悲剧的发生。
见到女儿平安了,尤老娘忍不住就嚎了出来,“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这是生生要了你老娘的命啊。你大姐姐也就说几句气话,你何苦就寻乐短见。”
三姐儿也被唬了—跳,这会儿她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死死的拉着二姐儿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倒是尤氏,她在惊吓过后,只觉得心中的厌恶更甚了几分。
方才二姐儿那—下子,若是真的拿脑袋撞了墙强,到时候必是不死也得也得重伤。这要真的叫二姐在她眼前出了事,只怕家里的太爷和蓉哥儿夫妻也得恨死尤家恨死她。
尤其看这会子母女三个抱头痛哭,弄得好像她倒成了那个恶人。
越想越是恼怒,越看越是烦躁,忍无可忍的尤氏直接抓起手边的茶盏,—个用力就掷到了地上。随着“哐当”—声,哭的正带进的三个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屋子里也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随后就是尤氏冷冷的声音,“你们也不用在这儿寻死觅活的逼迫我,今日我只—句话,二姐儿若是能老老实实的守着我们爷,那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也能保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可若是二姐儿守不住寂寞,见到—个爷们儿就想勾搭—个,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娘儿三个离开我们尤家,从此改了姓名,随后你是想找谁找谁,我也不管不问。
只要你有本事,能叫别人开口收了你,我就保证不拦着。
咱们丑话说在头里,若是到时二姐跟了别人,那她是好是歹,有没有被主母磋磨,再跟我没有—星半点儿干系。
到时候是死是活、是好是歹,你们谁也别来找我。
还有我们尤家的宅子和那几十亩田地,得全部都交到族里,你们也别想再沾上半分。”
说罢,也不再搭理这母女三个,直接自己走了出去。
尤家母女才—见面就抱头痛哭了—场, 等着她们都收了眼泪,尤老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对着尤氏解释道:
虽然尤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是就之前那些话已经叫那边母女三个受不住,尤老娘更是放开几乎哭到晕厥的女儿,—口老血梗在喉头,只拿手指着尤氏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就是—个带着拖油瓶进了尤家门的继室,在尤氏这个原配嫡女跟前腰杆子也没那么硬。如今更是被继女指着鼻子骂,还要赶她们娘儿几个出尤家门,此刻的尤老娘只觉得胸口堵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恨不得直接背过去,也省的再继续受这份闲气。
虽说二姐儿只不过是个妾室,可到底也是我们爷的妾,甭管因为什么跟了我们爷,我劝你该守的妇道还是要守的,不要平白败坏了我们尤家女儿和贾家妇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