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们二爷身边是丫头小妾一个都不少, 你这么一个往日里温声细语的, 倒是把爷们儿给管的连个身边的丫鬟都留不住。”
通过这段时间跟王熙凤接触下来, 再加上对原著的了解,米娜又怎么听不出这位琏二奶奶其实是在羡慕嫉妒自己。
这些人哪一个不说你是个温柔周到的, 还是老太太跟前儿重孙媳妇辈第一得意人儿。
可就是你这么个一天天说话柔声细语的,我竟然瞧不出内里倒是个厉害人物。
不然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不过, 相对于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荣国府, 宁伯府这边儿在米娜和达西的管束下,倒显得安静许多。
尤氏不愿意跟儿媳妇产生矛盾,哪怕听了些风声,也不会跟米娜说。至于下人们, 他们纯粹是不敢传主子的闲话。
“啧啧啧!”
米娜才一进王熙凤的院子, 还没等进屋,王熙凤就主动迎了出来, 并用一种怪用的目光把米娜从头到脚转着圈儿的瞧了好几遍。
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不重要,米娜和达西也不会关心, 所以这些传言一时间居然没叫两口子听到半点。
直到米娜再一次因为买卖的事情上门去找王熙凤, 才从这位琏二奶奶这里听说这事。
东府、西府两边的主子、奴才对于这位幸运的小蓉大奶奶的品行也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嘴里还啧啧有声的说着,“瞧瞧,瞧瞧。这就是咱们贾家门儿从老太太、太太, 再到那些哥儿姐儿们心里眼里的和善人儿。
我这也只是听从我们爷的吩咐,结果倒是把那善妒的名儿都扣在我脑袋上。
说出来我的冤屈,谁又相信了?
不过她们两个人现在有着共同的利益,再加上相处久了也有了情分, 所以米娜在王熙凤面前倒也不似以往那么把自己摆在晚辈的位置,说话相处起来只比平日里随意的多。
所以这会儿王熙凤的酸话,她是丝毫不惧的。
“瞧婶子这话说的。”
而且不管在东府被下人叫伯爷、夫人,还是被尤氏叫蓉哥儿媳妇,或者被尤二姐叫少奶奶,要么就是在西府依然被叫小蓉大奶奶,她都适应的良好。
所以被人叫什么她都丝毫不受影响,“我们爷说内宅里这些丫鬟仆妇都归我管,他不方便插手,所以才叫我出面处置。
而且这个规矩也是我们爷自己定下的,只要有那生了爬床心思的丫头,不用管是谁,一律阖家打发到庄子去种地。
要我说不管这女人是温柔也好,泼辣也罢,能不能管住爷们儿还得看爷们儿自身。
我们爷大概是被我公公那事儿给吓到了,再说现在我们俩还没生下子嗣,他哪里就敢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近身。
就怕万一哪天着了道儿,那我们两口子岂不就成了宁伯府的罪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王熙凤的内室。
只是在经过外间屋的时候,米娜到底在那株红珊瑚摆件跟前留了一瞬。
王熙凤对米娜的这点儿异样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她现在正在为刚刚米娜那番话感慨连连呢。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女人家再怎么厉害,最后如果还不都是看他们男人和儿子。
蓉小子这是被吓住了,好歹能叫他收收心,老实一阵。可是我们这个,从来都不知道个惧怕,而且那颗心从来就没在家里放过。”
一贯肆意张扬的王熙凤忽然出现这种感慨,估计是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些触动。
不过这种哀伤也不过一瞬的事儿,下一秒,王熙凤就改成说起了孩子的事情。
“我瞧着你进门儿也快一年了,虽然你们那边儿大大小小出了不少事儿,但是你和蓉哥儿可一向是蜜里调油似的让人羡慕,怎么一直肚子却没有信儿?”
孩子的事儿也是米娜和达西比较烦恼的事情之一,而且他们两个甭管心里是什么样的老妖怪,但生理年龄也只有十六七而已,根本还不到生孩子的好时候。
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思,自然是要等着过了二十二、三再说生孩子的事情,但是这里的条件不允许。
要是米娜真的进门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都不用别人说话,就只道观里的贾敬都会忍不住给他唯一的孙子纳妾。
所以两个人现在的方针就是能拖就拖,哪怕只拖后一两年,能过了十八再生也好。
不过对外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们也只能拿曾经的贾蓉行为不检点来说事。
“婶子有所不知,在我们爷和我成婚前,也确实胡闹了几年。
这不是上回太医给我们家爷诊脉,说我们爷在身体还未长成的时候,就过度纵欲,不知保养,所以亏了肾水,不易叫女子有孕。
而且便是有孕,孩子的身子也多有不好。
这不是太医开了药,叫先好好养上那么两三年。还说最好是等及冠之后,在生孩子。
这样不但我们爷的身子长成了,曾经年少弄出的亏空也能好好养回来。”
这也不算米娜胡说,太医确实提到过这贾蓉的身体就是年少纵欲,肾水有亏。
按照太医的说法,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的,然后平日女色上有个节制,也就没问题了。
只是为了能够晚一点要孩子找借口,所以达西特意买通了太医,把调养的时间从一年半载直接延长到两三年。
这事儿是跟贾敬还有贾珍尤氏那里都报备过的,因此他们那边儿的也没人催他们两口子生孩子。这也是尤氏在米娜驱赶丫鬟的时候,不插手的原因之一。
反而催他们生孩子的,倒是荣国府这边儿的老太太他们。
也不知这位老祖宗怎么想的,大概是有个重孙媳妇儿还不够,这位老太太还想活着看他的玄孙也娶妻生子呢。
其实一说到子嗣,别说是贾母这个老太太,就连王熙凤在人前这么要强的人,其实心里也会弱上几分。
毕竟她至今还没给贾琏生出儿子。
所以一听了这个消息,王熙凤就好像抓住了不是自己不能生的证据,立马激动的问:
“照你这么说,那我跟琏二自有了大姐儿之后就没再开怀,岂不也是琏二那个王八羔子在外头胡闹太过的缘故。他弄了个肾水有亏不易有孕,所以才叫我这两年再怎么努力都开不了怀。”
说完这位一贯要强的琏二奶奶竟然红了眼圈。
米娜虽然也同情王熙凤,但这是隔房堂叔堂婶儿的房里事儿,她一个侄儿媳妇儿还真不好多嘴。
也是米娜没怎么掩藏心思,脸上不由带出来一些,王熙凤打眼一看不由就冷哼一声,道:
“咱们都是自己人,谁又不知道谁呀。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我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
就琏二那性子,什么脏的臭的他都往敢往跟前划拉,不坏了身子才怪。”
可是你们生不出儿子,可不光是贾琏在外头乱搞的缘故。而是你屋里头那个珊瑚摆件,一直帮你计划生育呢。
心里嘀咕了几句,对于这么一个要强的人难得在自己面前示弱,米娜还真的生了几分不忍。
所以她也想着是不是提醒提醒这个表面精明内里蠢的二奶奶。
“为了子嗣这事儿,其实我们爷也是找了不少太医和外头街上的名医。
问来问去倒是懂得了一些道理。
这想要生孩子,第一样就要求夫妻两个的身子都健健康康的,这样生出的孩子也才会跟着康健。
不然若是父母哪一方病病歪歪的,生出的子女多半儿也是那病弱的。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家的敏姑奶奶还有林姑老爷,听说这夫妻两个,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也是为了求子常年吃药生生拖坏了身体。不然也不会好不容易求来一个林姑姑,还生的柔柔弱弱。”
这也是房间里只有王熙凤和米娜两个人,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没多少避讳,直接就拿林黛玉一家子当了反面教材。
对此王熙凤很是认可,“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还有人说,越是富贵人家,那孩子越是轻易留不住。倒是山野人家的孩子,有的是生在田间地头,那孩子也是上山下河的跑,倒一个个都皮实得很。”
看到王熙凤很认同自己的观点,米娜又继续说:“除了父母双方的身子一定要健康,不能乱吃哟影响孩子之外,就是平日的吃穿用度也得要万般的小心。”
王熙凤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这可不是废话吗?甭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哪家的媳妇儿怀了孕,不是得给点好的。”
“婶子这话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我想说的确是另一番道理。”见她误会了,米娜赶紧解释。
“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什么道理。”
“我说的是,想要生孩子,那要注意的除了吃些好的之外,还要注意一些忌讳。
像是一些薏米、木耳、螃蟹这种的,要么就是过于寒凉,要么就是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不利子嗣。”
“你说的这个倒是道理,只是对咱们也是多余。不说别人,就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有了身孕,太医自然会嘱咐一份禁忌,再加上家里的嬷嬷丫头们在一旁看着,保你出不了一点问题。”
这叫人怎么说呢,王熙凤这是对贾家的人完全信任啊。还是得提醒一下才好,“在咱们家这样难得和睦,自然像婶子说的这样,有了身孕,只要按照太医吩咐和嬷嬷的照顾,就能顺顺利利生下子嗣。
可是有些人家,尤其是那越富贵的人家,那孩子可就越难保住。
远的不说,就说京里那些权贵人家,有时候一家子为了嫡庶长幼的纷争,可出了不少龌龊事儿呢。
有的是小妾害了嫡妻嫡子,然后就要自己出的庶子霸占了整个家产。还有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家业绝了兄长的子嗣,到时候家里和兄长的一切,都是那兄弟的儿子继承……”
米娜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胡说八道,把自己脑海里各种宫斗宅斗的桥段给王熙凤科普了一遍,一边暗暗观察她的神色。
一开始王熙凤还当故事听,甚至问米娜这些她都是从哪里听来的。直到听说兄弟相争、绝人子嗣的时候,脸上才稍微变了颜色。
还不是完全没救,这就好。不过为了不被精明的王熙凤发现端倪,米娜见达到效果之后马上又说:“说起这些个内宅的斗争,全天下斗的最厉害的大约也只有那里了。”说着还神秘兮兮的用手指了一下皇宫所在的方向。
“真是作死了。”一提到皇家,王熙凤也被唬了一大跳,“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一星半点儿露的外面,可仔细你这条小命吧。”
看到王熙凤言语间把自己划归成自己人,米娜的真心难免又多了一分。
“瞧婶子说的,这只有咱们娘俩,说点私房话。但凡有一个外人在场,哪怕是婶子的心腹平儿在,我也断断不会说这样的话。
反正到时候要是这话传到外头,我只把脸一抹死不承认,难道谁还硬往我头上扣不成?”
这话说的,王熙凤直拿帕子捂着嘴笑。一边还拿手点着米娜的额头,很咬着牙道:“终于不装了吧。真是应该叫旁人看看你这个大家嘴里心中温柔和善的人,其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米娜也毫不在意的抿着嘴笑,等到王熙凤说完了,她才神秘兮兮的给王熙凤传授她曾经‘听说’过的坊间流传皇宫里争宠陷害的手段。
“据说历朝历代那宫里的娘娘们的手段就不一般,说起陷害她人,这些娘娘们也是想出了无数的法子。
那些宫廷迷药咱们就不说了,什么麝香珠子做的手串儿、摆件儿,被红花浸过的丝线织出来的布匹,要么就是打胎的草药喂养长大的鸡在煮出鸡汤给怀孕的娘娘喝。
更别说平日里言语间挤兑,或者谁使个绊子、跌个跤。,不动的那胎就保不住。
所以说,有的时候不求那么大的富贵,只像咱们这丰衣足食安安稳稳的,那就是求之不得的福分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关于‘小蓉大奶奶善妒,见不得爷们儿身边有丫头’这个传言,不知不觉间就传遍了整个宁荣街。
米娜微笑着携了王熙凤的手,两个人就往他们屋子里走。
“这明明都是我们爷的意思。”米娜怕王熙凤听了什么伯爷、伯夫人的话心里不舒服,所以说话的时候也会注意着。
哪像我, 这一天到晚看着炸炸呼呼, 还人人都说我善妒是个胭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