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岁沢带闻之来到了他第一次请闻之吃馄饨的那家店,店里的装修和以前差别不大,店名也还是跟以前一样。
闻之没想到七年已过,这家店还开着。
店面不大,里面的桌椅都是木制的,配上深黄色的长凳,看起来很是朴素。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闻之一眼就将他和记忆里的样子对应上,老板笑容如昔。
看见尤岁沢,他眼前一亮,迎了上来:“今天带朋友来了?还是老样子?”
尤岁沢嗯了一声:“老样子。”
闻之从听到老板的话时心头就是一颤,像是被数不清的毛在心尖挠了一下。
老样子……
老板笑着问:“小伙子呢?你要什么口味的?”
像是要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丝异样,闻之得知道尤岁沢吃的是什么馅的馄饨:“和他一样吧。”
“好勒!”老板笑呵呵道:“那就两碗三鲜馄饨,你们先坐一会儿,等下就来!”
三鲜馄饨。
闻之心头一动。
他当然不会忘记,他和尤岁沢真正开始成为朋友,就是因为高一时那个雨夜里尤岁沢请他吃的那碗馄饨。
那天雨太大了……
闻之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他跑了出来,却撞到了之前和自己有过过节的两个混混出口挑衅,一时没压住情绪和他们打了起来。
一架打完,闻之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混进了眼睛里,让他视线有些模糊。
他隐约地看见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哒、哒的脚步声混合在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中显得有些突兀。
那人递给他两张创口贴,闻之才恍然惊觉自己手上有几道细长的伤口正在流血。
他猛得擦了一把眼周的水渍,与此同时听见了面前人清冷的少年音:“要去医院吗?”
一如初见时的那句“同学,这里禁止抽烟”。
闻之下意识就拒绝了,其实从这人走近开始,他就知道是尤岁沢。
学校多有传闻他们关系不好,其实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事实上,闻之并不讨厌尤岁沢,甚至对他是有些莫名的在意的。
只要尤岁沢出现,闻之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捕捉尤岁沢的身影。
他最熟悉的,就是尤岁沢的脚步声。
不论是上课铃响起,还是去上体育课,或者老师叫他上台解题,尤岁沢的脚步永远平稳而从容,就像是深海平面上的波澜不惊。
当尤岁沢的脸在他眼中慢慢清晰之后,闻之鬼使神差地来了句:“能请我吃碗馄饨吗?”
也许是两人当时都着了魔,闻之提了一个不合理的要求,而尤岁沢竟然也满足了他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在此之前,他们说过的话十指可数。
闻之低头勺了一颗馄饨放进嘴里,有些烫,可他却不舍得吐出来。
那个雨夜里,尤岁沢请他吃的也是一碗三鲜馄饨。
时隔多年,他们再次坐回了这里,闻之甚至记得,他们还是坐在了当年的那个位置。
好像兜兜转转间,他们又回到了原点,好像什么都没变。
闻之咽下馄饨,看向安静开吃的尤岁沢。
还是变了的。
他以前常坐的那条长凳有高矮脚,现在显然被换了,老板依然是以前的老板,但是头发却白了不少。
而他和尤岁沢,也不再是当年那两个如骄阳般的少年。
要说这其中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馄饨的味道了吧。
一如当年一般,入口的第一下,就勾起了他的食欲。
“还是很好吃啊……”
“那以后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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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检查报告很快给了出来,结果倒不算是太糟糕。
闻之的各个器官机体功能并没有出现衰竭情况,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所以导致了身形消瘦。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闻之是从一年前才开始放纵自己的身体糟糕下去的,前些年里都有在控制自己摄入足够的养分。
除了生理方面的,就是精神方面的影响,闻之的记忆力有着明显的下滑,时常会出现失眠的症状。
林泽尔看完尤岁沢发来的东西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情况比想象中的好,至少身体不算被糟蹋得太糟糕。”
“你什么时候有空?”
“别急啊。”林泽尔笑了:“他厌食是因抑郁而起的,只要他的心理状态回归正常,厌食自然就会好转。”
“至于什么时候见我……你可以先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温水煮青蛙懂吗?”
“……”
尤岁沢已经习惯了林泽尔时不时飘忽的比喻。
林泽尔补充道:“你们毕竟七年没见了,你得让他接纳你进入他的世界里,这样在你将我介绍给他之后,他才能信任我,配合我。”
“好。”
林泽尔难得安慰:“不要急,慢慢来。”
“我不急。”
尤岁沢挂掉电话,打开阳台的门回到客厅里,闻之正在厨房那边择菜。
他走近些,接过了闻之手里的茼蒿:“我来吧。”
尤岁沢自然是不急的,他有时间来跟闻之去耗。
米饭是尤岁沢给闻之盛的,他按照之前闻之每餐吃的大概食量再多一些给他端了一碗。
“吃完它。”尤岁沢夹了几片杏鲍菇放到闻之碗里:“晚餐可以少吃点,但早饭中饭不能再像你之前那样。”
闻之默默吃掉那几片杏鲍菇:“哦……”
“从明天早上开始,六点一刻起床然后陪我晨跑。”
闻之一呆,他已经好久没有运动过了,以前还拍戏的时候自然是要保持身材去健身的,如今已然荒废了一年。
但尤岁沢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只是通知一声而已。
闻之只得应了声好。
尤岁沢继续给他夹菜:“以前不是还喜欢和我比腹肌,现在还有吗?”
“……”
怎么可能还有!
闻之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腹部,那里的肌肤柔韧紧绷,一点都不软,但跟腹肌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以前他哪是要尤岁沢比腹肌,根本是在心意还不明了的时候瞎瘠薄吃豆腐好吧。
那会他故意对自己心里的那点异样视而不见,上体育课或者打篮球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在尤岁沢家里过夜时,他动不动就喜欢压着尤岁沢,去撩他的衣服,捏他的腹肌,美名其曰比拼比拼。
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闻之就喜欢把尤岁沢压在身下动手动脚。
一开始尤岁沢还会直接掀开他,后来时间久了,尤岁沢管他什么姿势,都能岿然不动地做自己的事。
这些还算美好的少年心思让闻之不禁笑了下:“你的还在吗?”
“当然。”
“……”闻之好奇道::“你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锻炼?”
“时间挤挤总是有的。”尤岁沢看见闻之碗里饭菜已经少了一半:“早起晨跑,晚上不加班就可以锻炼。”
其实也是没办法,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很劳累,一直是处于透支身体的状态,尤岁沢如果希望多年后他拿手术刀还跟现在一样稳,自然得多维护身体。
而锻炼是保证身体强盛的一种不错方式。
建议闻之和尤岁沢一起晨跑是林泽尔的意思,一方面稳固身体,另一方面也可以刺激食欲。
不过后面林泽尔还加了一句不正经的话:跟老公一起跑步也会激发你们荷尔蒙之间的碰撞~
然而林泽尔下一句“可让他保持心情愉悦”刚发出去,就看见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难道他意会错了,老公其实不是尤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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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闻之还是剩了一部分,他后面吃的一些都感觉堵在了喉咙处,不上不下好像没到胃里,难受极了。
闻之犹豫着说道:“我……”
尤岁沢闻言看去:“吃不下了?”
“嗯……”
“那就别吃了。”尤岁沢起身,给闻之倒了杯水:“喝一点。”
闻之接过水杯眨了眨眼,没想到尤岁沢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尤岁沢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慢慢来,没打算让你一口吃成胖子。”
饭后,闻之给岁安倒了些猫粮,见尤岁沢也放下碗筷后便收了餐桌,准备洗碗。
尤岁沢没让他去,自己戴上手套走到了洗碗池边 。
凡是尤岁沢在家没有事情的情况下,一般的家务他都不会让闻之动手。
闻之见只好把桌子擦擦,便坐到沙发上,顺便把酣睡的黑猫弄醒抱在腿上呼撸毛,从他这边刚好可以看见厨房里井然有序忙碌着的尤岁沢。
闻之曾经想过,若在古代,尤岁沢一定是那风轻云淡不知风月的国师,而他倘若是将军,一定会将国师请入府中,爱他疼他。
若他不愿意,那自己便篡了位,做一国之主,让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从也得就罢。
可当下,闻之梦中那不知烟火的国师,却在厨房里忙碌,带着不同于常人的烟火气,这烟火气里有他。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露/骨,尤岁沢回过头来,目光准备地锁定了他的方向问:“一直看着我,怎么了?”
偷看人被拆穿的闻之慌了一秒,立刻举起岁安的爪子:“它刚刚就想跑去找你抱,我怕它打扰你就只好抓着它等你忙好……”
正撑着懒腰舔着蛋/蛋的岁安:“?”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猫在窝里坐,锅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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