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叔。”她垂眸重新给他续茶,等茶倒好了,她笑眯眯看向他,“您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或许凶手不用通过贾庆年就已经知道,兰序究竟是怎么死的,所以贾庆年什么时候死无关紧要。”
凤王爷端起她续好的茶,慢条斯理地回应她:“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有人担心贾庆年曝光毁尸灭迹的手法,先下手为强。”
白杨倒抽一口气!当时许氏说可以从贾庆年那问道兰序的事时,在场的只有他们跟王爷,四小姐这不明白着怀疑王爷杀人灭口吗?
凤王爷只是依旧淡然再问:“嗯,你还想说什么?”
萧玉官笑呵呵地,继续直言不讳:“如果只是贿赂考官,误杀兰序,那么六月红不会在死亡名单里,还有……呵呵呵。”
她假笑的这几下王爷替她接了去:“还有,本王也不应该在名单里,是吗?”
白杨听得一额头的汗,四小姐说她没吃过熊心豹子胆,她是不信的,她斗胆再次提醒她:“四小姐……”
萧玉官看白杨紧张得都变了脸色,所以,她刚才确实有点太钢了是吧?
呵呵,萧玉官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从坐榻上滑去,走到凤王爷的身边单膝跪下来,给他捶腿,还特别矫情地叫他:
“小皇叔——”
“……”白杨心脏都快蹦出来,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四小姐居然去碰了王爷的身体,这更是找死啊。
凤王爷却只低头看腿上不断敲打的小胖手,边喝茶边说:“轻点捶。”
白杨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萧玉官放轻了手劲,抬头看他:“这样舒服吗?”
“凑合。”
“那这样?”
“马马虎虎。”
“这样呢?”
“嗯,你可以问了。”
萧玉官眉眼一弯,抬头看凤王爷还真就问了:“如果贾鹏是八,杨本高是七,六月红是六,徐宗仁是五,贾庆年是四,许氏是三,那么二跟一,小皇叔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一旁的白杨连呼吸都屏住了。
即便萧玉官说的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案件多出了个不相关的六月红。
只是她怎么敢这么问王爷,真的一点不怕被杀头吗?
可萧玉官继续顶着项上人头说:“兰序死亡时间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凶手在每个杀人现场都放上凤凰花,而整个长安城,只有凤王府的凤凰花四季常开。”
凤王直接反问:“所以,你怀疑是本王杀了兰序?”
萧玉官就更直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言下之意,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可能是其他人帮他动的手。
王爷看了她谄笑的表情上那专注的眼神,微微卷起嘴角,不疾不徐地,他问了一句:“若兰序当真因本王而死,你,要如何处置?”
萧玉官面色微微一变。
瞬间想起他的那些银铃官,想到很多人为他而死的传言。
是,如果那么多人为他而死,那多一个兰序,她又能怎样呢?
萧玉官垂眸,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自己是个阴阳师,应当做的是路见不平……说说就行!
“哈哈哈,若真与王爷有关,还请王爷如实告知,在下也好帮王爷结了这个案子。”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与事本就与她无关。
她接近凤王爷也不过是为了接近太子。
而其实,她跟太子还有其他六人无怨无仇,如今策划谋杀那些人,为的不过是重返家乡。
一个专门来杀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伸张所谓的正义?
看她笑得又丑又假,凤王爷漫不经心回了她的话:“本王不知。”
不知是什么意思?
凤王爷却只是看着她,要笑不笑地说:“继续捶腿。”
捶你二大爷的腿!
如果兰序被杀真跟他有关,他还特意将她捉过来查案,那就算她查个底朝天,最后又能给谁公道?
公道?!
就这个民众需要卑躬屈膝的年代,公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来说去,萧玉官想喊一句,宋玉致,老子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
萧玉官从凤栖殿出来。
脸上早已没了狗腿的笑容,她抬头看天。
如果她袒护凤王爷,这朗朗乾坤会不会下一道雷劈死她?
可就算她揭发凤王爷,能上告的地方就是皇帝老儿那,别说皇帝是个宠弟狂魔,就算不是人家能听她一个阴阳师的话?
萧玉官心里唉声叹气,举步继续前行,兰序啊兰序,不是姐姐不替你伸冤,而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四小姐。”白杨突然叫住她。
“干嘛?”
她心情总是不太爽的,觉得力不从心之余,还觉得自己被凤王爷耍着玩。
白杨却有些严肃地提醒她:“事情可能不像小姐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王爷或许真不知道。”
“我没说不信啊。”杀人,哪里还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白杨说:“确实有很多人因为王爷而死,可那些人就如同从军士兵,随时做好上战场与牺牲的准备。”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这些为凤王死的人,得像战士有为国捐躯的信念。
只是战士已死捍卫的领土与尊严,保护的是国泰民安,这与为身份高贵的人续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白杨说:“那些银铃护卫是自愿签了生死状的,他们从中也获得对等的酬劳。”
“对等的酬劳?”
萧玉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郁闷,或许是因为贾庆年突然死了她被打击了,或许是一开始觉得这事跟凤王爷真的无关。
“你觉得一条命卖多少钱合适?人命贵贱论斤,还是论身份?”
白杨微微蹙眉想了片刻:“属下幼时经常挨饿,之后忍受了长年的灵武训练,如今属下领着凤王府的饷银安身立命,若有朝一日需要为主子赴死,属下绝不退缩,其他不管是灵官还是武官也该如此。”
“那兰序呢?”萧玉官反问,见白杨要反驳她再说,“我知道,至今也没能证明,兰序的死与王爷当真有关,可若有朝一日,王爷的命需要你的父兄弟妹来换,给多少钱你觉得合适?”
白杨顿时又愣住了。
呃,她不敢呛凤王爷,来呛白杨也是挺没意思的,萧玉官叹了一口气,又换上了笑脸:“我随便说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来说去,是她这个现代人,不适应这个卑躬屈膝的时代罢了。
“或许属下没有那么高的悟性,但属下至今不相信,兰序的死于王爷有关。”
“是。”萧玉官已经恢复假笑的模样,时代造人,她也没打算改变白杨。
白杨继续说:“白杨此话并非没有根据,除了今年一月银铃护卫高寒意外死亡之外,凤王的其他银铃护卫一直安然度过了五个朔月。”
萧玉官习惯性的又要说是……
但下一刻又被另外一个词给隐去了注意力:“朔月是什么意思?”
朔月是每个月亮最暗的一天,也可以说是每个月阴气最重的一天,这个萧玉官知道,但跟王爷有什么关系?
白杨垂眸想了片刻,觉得此事跟四小姐说应该无妨:“王爷大多在朔月夜发病,银铃护卫作为灵官会贴身值岗,而有些灵官会在护卫过程当中牺牲,但这些人有名有姓,功过生死一清二楚,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兰序。”
她知道没有兰序。
唉,说不清楚了,懒得辩论的萧玉官大步往外走。
白杨跟了上来:“四小姐是要去何处?”
“去看看贾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