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莹道:
“我知道太子接近萧家的人,是为了获得萧家的灵物,所以我伪装成来自北疆的紫衣进入他的圣贤庄,以传播凤王爷私吞灵元的谣言献计给他,一下就成为了他宠爱的谋士。
成为太子谋士之后,我再让他设法让我爹出征玄北讨伐狼患,这看起来像是为了给灵国公府添加功勋,以便让府上的小姐嫁入东宫。
娘你有而一定这么想吧?
所以你们都觉得,我爹这场战都只能胜不能败,否则萧紫菱就没有机会成为太子妃。
这时,我再让太子只发配给爹五百灵官,鉴于之前一千灵官的队伍都全军覆没,您肯定会想到让萧家本家的阴阳师们帮我爹。
而太子正苦于无法寻找萧家的灵物,所以听到我说,能派出萧家阴阳师协军的提议立即就答应了,因为他想借此机会找到灵武。
而你也没让我失望,很快就让萧紫菱前来给给萧家申请协军令。
协军令一出,萧家主力几乎全都上了战场,如此萧家本宅就成了我的战场。”
她竟然用战场两个字来形容家里,这措辞让室内的人都不由怒火中烧。
萧蘅几次深呼吸,问她:“所以,你利用刘全能与王强对屠堃家下咒,是想引老宗主出手是吗?”
“是,一开始只是动了屠老爷子手上的红布,就算是祖母出手,也会先换了红布,从那之后再下李代桃僵,让屠家的孩子看起来像是中了煞气,正常阴阳师都会选择做镇煞,到时祖母去镇煞,自然会吸入我准备好的弥陀香。”
萧蘅拳头捏得咯咯响,他想不通这个每年都会回来,给老宗主磕头问安的小姑娘,怎么会阴毒至此?!
萧雪莹说:
“没想到老宗主一直不出门,而是让姑祖母待她做法,后来我想这样也很好,因为老宗主过于聪明,我还担心她看出那不是煞气,姑祖母去我应该更放心。
所以我自动申请跟姑祖母去墓地施法,还更换了屠家准备的香烛,并事先服用解药,事后再假装跟大家一样中了毒。其实是半夜趁着姑祖母昏睡,潜进老宗主的房里……”
她说到这里,室内响起了众人倒吸气的声音,是怒,是惊,也是痛心。
萧雪莹自顾自笑了,她看向萧政:
“爹,你知道祖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呵她说,孩子,你再给祖母半柱香的时间,祖母先把你爹跟叔伯,还有兄弟姐妹给带回来……可我不能等了,她做完那些我未必打得过她,未必不惊动其他人,我得趁机挖她的心!”
“萧雪莹!”萧绮罗已经大哭起来。
她上前撕打萧雪莹,撕心裂肺地喊:“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你知道不知道当时我们在那里经历了什么,老宗主她有多想救我们所有人,萧雪莹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
萧政此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萧逸双眼血红,苦涩一笑:“一辈子都在救人,最后死在自己疼爱孙女手里,而赋予这孙女的灵力还是她自己割血喂食的。”
萧政闻言,终于闷咳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萧蘅要扶他。
他抬手拒绝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被人扶,他连倒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萧雪莹问:“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但凡你将对萧紫菱一成的关爱,放到我这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祖母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因为你,是你的自私,贪婪,偏见,愚蠢!才让你母亲死了,让你原配夫人死,让冯君乐的孩子死!”
“喝哈,喝哈……”萧政大口大口地呼吸,他说不出话来。
若是她多被爱一点,也不会沦落到这样跪在家人面前,萧雪莹也在多重压迫之下,崩溃癫狂怒吼:
“萧玉官——要不是你!萧紫菱必死无疑,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看到如此狰狞疯狂的萧雪莹,周映红哭得抽泣连连,颤着声音喃喃恳求:“是我错了老天爷,是我错了,您要惩罚我一个人吧……”
萧雪莹听不见她说什么,挣扎着起来冲向萧玉官:“我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你为什么能引导屠堃儿子起灵?!你为什么……”
还没碰到萧玉官,袁武已经挡在萧玉官面前,一脚将她踩踏在地。
萧玉官俯视她:
“因为桃疆咒被发现,你着急了,先去将刘全能灭口,并在他身上放了萧紫菱的东西,还自己扮演了来跟仵作要回证据的女嫌疑犯,你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萧紫菱的愚蠢?
她竟然又绑架了五婶,此举若被拆穿,她杀祖母的动机就没有了,你更着急了,便冒险以制服为证据让太子关押萧紫菱,再用紫衣的身份问出五婶的下落。
只要在我们发现之前将五婶杀掉,到时萧紫菱依旧百口莫辩,证据确凿之下,她依然只能当你的替死鬼。”
萧雪莹好恨,恨在场的所有人。
最恨萧玉官,是她打碎了她成为人上人的计划,让她自以为的聪明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那为什么你就认定是我,其他人不也有可能吗?!”
“除了太子之外,谁还能拿到萧紫菱贴身的物件?破绽越来越多,为了弥补,你先以紫衣的身份让我怀疑萧紫菱。”
萧玉官冷声道,
“最后情况更糟,你又以萧雪莹的身份让我怀疑太子,但无论太子还是萧紫菱,都因为那件制服,被排除在凶手嫌疑之外,如此就只剩下一直引导我判断的你跟紫衣,而我只要能证明紫衣与你是同一个人,那么凶手是你,一览无遗。”
事实证明,紫衣就是萧雪莹。
在萧雪莹的心脏上,也打出了老宗主的灵力。
真相,大白
萧政觉得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慢慢起身,其实他很不想再麻烦别人,可他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撕心裂肺。
所以才起身,就猛然喷了一大口血,人就倒了下去。
萧越与萧蘅立即扶住他。
室内起了一阵混乱。
看着来来回回的人影,萧玉官胸口有种难以纾解的难受。
虽然真相大白,但她的心里怎么会,那么寂寞。
她莫名想起,那天大家排着队给老宗主贺寿的场面。
想起老宗主杵着龙头杖,笑眯眯地看着她满堂儿孙。
她还又看见了,那个清晨,那位清瘦的老人家,站在覆盖着冬雪的院子里,仰头看着那株在冬天里开花的海棠,充满了希望地跟她说:
“玉官你看,花开了。”
凛冬将遇盆儿鬼,雪埋萧骨三千里;
若非春棠冬花开,无魂识得归乡路。
萧玉官莫名转头看向窗外。
隔着老墙的深宅院里的,那株老海棠啊,能不能告诉她,那位埋在它树根下的老人家,能安心睡着了吗?
她的魂有没有找到,归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