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官重新回到了戏班,表演与训练一个不落。
但他上台的次数还是不多,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创办戏剧院的事上,他想把很多剧种都放到他所构建的剧院来表演,比如京戏,昆戏,越戏等等。
咸阳是帝都,在霍家杂戏班未进城之前,大家最爱听的是京戏,当然现在最爱且普遍的也是京戏,只是霍家戏班太火才弄出了一个杂戏的热潮。
为了能将各种戏剧引入戏剧院,萧玉官在戏剧院修建之初,就开始去找了其他戏班,京城里最出名的京戏班子就是玉春堂。
不过京戏自认是戏剧之首,颇有点看不上其他戏种,尤其还是像杂戏班这种从街头起步,没经过专业学习的小戏种。
所以玉春堂的班主张晓春根本就不肯见萧玉官。
萧玉官几次碰壁干脆就去学了一段京戏,然后去玉春堂的门口唱,结果因为这一唱还让他引起了张晓春的注意。
一个月后,事务繁忙的白虎上神,终于再次以霍传武的身份回到霍家杂戏班,一进院子就看到大家围观着什么一边叫好一边鼓掌,接着他就听到清亮婉转的京戏唱腔从人群里传出来:
“风流不用千金买,月移花影玉人来,今宵勾却相思债……”
这唱词让霍传武眉头微蹙。
老西头见到他回来,跑着过来行礼:“少班主您回来了。”
霍传武问:“何人在院中唱戏?”
“少班主没听出来嘛,那是小莲子唱的京戏!”
“他合适开始唱起京戏了?”
老西头笑道:“玉春堂的班主就是那个张晓春,说他若想让玉春堂来剧院演出,小莲子就要拜他为师。”
霍传武蹙眉:“什么?”
老西头说:“小莲子为了说服张晓春去学了一阵京戏,张晓春发现他扮相秀丽嗓音极佳,就让他拜他为师学青衣。”
霍传武问:“他同意了?”
“小莲子没说起,但最近天天在唱戏,这小子天赋极高,只要用心学什么都极易上手,而且小的看他那青衣扮相,可比玉春堂的林秋鹤要美上几分,别说青衣,加上花旦他也不在话下……”
“把他叫过来。”霍传武说了这句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小莲子这么努力上进,神君不高兴吗?诶不对,难道是神君听说小莲子要去拜别人为师,他不高兴了?老西头眼睛一两,去叫来了小莲子。
“少班主让你立即过去找他一趟。”
可是,萧玉官却不大想去见他,想到以前他竭尽所能将他教的做到最好,他以为他也好看他的,但六年了,他在他眼里是还差得远了。
想叫他的没精打采,老西头却很兴奋:“小红孩,你没答应张晓春拜他为师吧?”
“怎么了?”
老西头神神秘秘贴在他耳边说:“少班主听说你要拜别人为师,特别不高兴,嘿嘿。”
真的吗?!
萧玉官血液瞬间燃起来。
张晓春要收他为徒的时候,虽然他很想赌气就答应了,给霍传武证明一下,他觉得他不好自然有人觉得他好。但想到这么多年霍传武对自己恩情与栽培,他还是拒绝了张晓春。
拒绝之后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为什么非要贴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不可?
不过现在老西头说什么?
霍传武以为他要拜别人为师,不高兴了?
萧玉官压下自己快涌到嘴角的笑意,跟老西头说:“我师父就在他那屋吧?”
“嗯,快去吧!”看莲子开怀小跑的身影,老西头宠溺道,“别老惹你师父生气。”
萧玉官回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继续得意往霍传武的院子跑,跑到门口他将喜悦都压收起来,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敲响他的门。
“进来。”
得到应允他走进去,对霍传武拱手行礼:“师父,您找我?”
萧玉官虽然没做青衣的扮相,但为了配合动作身上穿着一件青衣的外袍,一个儿郎穿着娇娘的衣裳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霍传武看着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身像什么话?”
果然跟老西头说的那样,他在意了吧?萧玉官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挑眉反问:“像什么话?”
完全不像话,霍传武问:“你想去张晓春那唱戏?”
萧玉官没有告诉他已经拒绝了张晓春,而是故意说:“张班主说我很优秀,很有天赋,可以吃那碗饭。”
“所以不打算创办戏剧院了?”
“我答应了您要办戏剧院,自然是会将戏剧院办好,若是办得有声色了,也算是偿还了您的知遇之恩。”
霍传武闻言,看向他:“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留在杂戏班了?”
是不是着急了?
有人抢了他才知道他优秀吧?
萧玉官心里高兴,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随口说:“大概吧。”
霍传武看着他想了想,询问:“是确定了去玉春堂?”
“还没确定吧,但难得有人欣赏觉得我不错。”说完顿时察觉,他果然非常介意霍传武说,他离他喜欢的样子还太远那句话。
确实那天的对话他至今没有忘记一个字,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沮丧,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致。
如果不是老西头说,师父因为他要去拜别人为师不高兴,他也不会来他面前故意挑衅……
“那你去吧。”霍传武说。
萧玉官觉得自己听错了,还是说师父只是生气了说的气话,不然他怎么可以一点也不犹豫?
但霍传武继续说:“京戏大多从小就训练,你虽然长着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已经十八岁,起步已经有些晚,但若张晓春觉得你可以,你就去吧。”
他是认真的。
并且没带情绪。
也是,霍传武根本就不是会带情绪说反话的人,他说一不二,说让他去就真的是想让他的。
正因为这样萧玉官才慌了,感觉自己在被他赶走,情急之下他找了一个借口说:“剧院还没建好,我答应过要给你……”
“不必,我自会让老西头与孟三德接管,你只管安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萧玉官面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很想问一句,霍传武你当真要赶我走?
但何必问,他的表情没有半点不舍与挽留。
可萧玉官却突然很想告诉他,他没有答应张晓春,也从来不想走的。
若是以往,他也就赖着不走了,可就在他有了耍赖的念头,就想到那天他同样毫不犹豫的那一句“不喜欢”,瞬间连开口求他让他留下的借口都找不到。
最终只能说道:“好,我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