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官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尾随又再次晚归回红楼的碧华,月黑风高夜,她还挑了一个偏僻的陋巷走,真是绝佳下手的机会。
萧玉官戴上黑色铁丝网手套的手,拉长手中一根银色发出寒光的铁丝。
只是,若是用锋利的铁丝,从后边将碧华元君的脑袋勒断,这样会不会太容易被查出来,霍传武知道人是他杀了,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其实他若真杀了这个女人,也没有必要掩藏,反正霍传武也不可能接受他,他就当是杀了他喜欢的人,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痛苦。
痛苦……
如果这个女人死了,霍传武余生会很痛苦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萧玉官卷着锋利铁丝的手顿时软了下来。
霍传武真的不喜欢笑,但此刻他脑海**现的都是霍传武为数不多的,笑起来的样子。
他颓然靠在深巷的墙壁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霍传武,内心猛然一惊,所以他已经被他发现了吗?不,兴许霍传武只是为了保护碧华而已。
萧玉官下意识就跑。
但霍传武却一下叫出了他的名字:“萧玉官。”
萧玉官落荒而逃的脚步一顿,下一瞬还是想着不让他发现,所以再继续跑,但原本走在他前头的碧华此刻从前面朝他走来。
他被他们一前一后困在了深巷之中。
头顶悬挂的一盏灯笼,此时突然就亮起来。
萧玉官一点也不怀疑这盏等是如何亮起来的,霍传武是学巫戏的,碧华来自苗疆,他们有这样的手法似乎并不奇怪。
他所觉悟的是所谓的绝佳刺杀时机,原来并非是他等来的,而是霍传武与碧华他们一起设计让他中的圈套。
萧玉官内心突然变得格外空洞。
霍传武朝他走了过来,带着些冰冷的语气质问道:“能跟我解释你现在的行经吗?”
萧玉官没有回答。
老西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嘴里还说:“应该不是玉官的……吧。”
然后看清眼前三人的情形,他的话都不由咽了回去。
霍传武沉声再说:“萧玉官,回答我,你为何跟着碧华?”
四人当中,只有萧玉官完全被那盏灯笼的光笼罩着,凸显出一种无处遁形的处境,其他三人包括霍传武站在光源之外。
昏暗之中,他看不清,也不愿意去霍传武的脸。
但不用看他也知道,他脸上是怎样的失望。
又是一阵的沉默之后,老西头有些着急地开口:“玉官,你是不是担心碧华走夜路会有危险才跟着她?你说过的,也会对你师父喜欢的人好,碧华在不久的将来可是要成为你师娘的,你当然会保护他对不对?”
师娘?
霍传武喜欢的人?
他能喜欢别人,却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他。
萧玉官蒙在黑色面纱后的脸,扯出了一个笑容,唯独露在外头的眼睛里,洇出一层嘲讽的笑,他看向霍传武:
“对,我怕她出事,所以暗中跟着保护他。”
反正在霍传武心里他也不是好人,那为何不狡辩呢?反正他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对他的看法,他又何必用真诚来面对他?
灯光确实不亮,霍传武锋利的眼睛里有着洞穿黑暗的光芒,他再次问他:“那你手上拿着什么?”
萧玉官抬手,看他当初给霍传武寻傍身武器而寻到的丝线,是那种只要缠住对方脖子就能绞断脑袋的锋利刺杀武器。
他自己很喜欢,但不敢送给霍传武,担心他会觉得这个武器过于阴暗,而觉得他这个人的内心也阴暗。
原来,他连送他武器都担心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原来,早在很久之前,他已经过度在意他对他的看法。
萧玉官用戴着网状手套的手,再次将能自动伸缩的一卷铁丝利刃拉出一尺的长度,再抬眼看向霍传武:
“正如你所见,是保护我未来师娘的武器。”
他在狡辩,连老西头都能听出来,但知道萧玉官那样的结果有多严重,老西头还是下意识给他解释:“班主,我说了吧,玉官就是想保护……”
“既然这么好的动机,为何要暗中行驶,还非得穿着夜行衣?”霍传武没不等老西头护犊子再次开口问。
萧玉官也毫不迟疑地继续狡辩:“自然是不想让碧华姑娘发现……”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在察觉到气氛凝重时,低声一笑:“我多少有点不善表达,怕被未来师娘夸赞不好意思,也不想让要杀师娘的坏人发现我在暗中保护她。”
这话谁会信啊?果然是来自地狱的邪物,碧华元君看向了霍传武。
霍传武没有说话。
场面陷入片刻的静谧之后,还是萧玉官不咸不淡地再开口:“那既然你们赶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霍传武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看,终归他都不信的,萧玉官再次语气如常道:“不是说了,为了暗中保护碧华姑娘吗?连老西头也这么认为,师父一问再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霍传武牙关一紧,道:“老西头,你与碧华先红楼。”
“班主……”
“嗯?”
“是。”
夜风呼啸。
大年未完。
唯独一盏老旧红灯笼照耀的陋巷里,在老西头与碧华走后,就只站着萧玉官与霍传武。
暗淡的红光照耀在身穿夜行衣蒙着脸的修长身影上,这个他亲自看着长大成人的“莲子”,正以最冷淡与逆反的眼神对着他的视线。
而霍传武再也不能以叛逆期来形容眼前的人,因为他怕纵容会露出他的本性,他直接问他:“为何要杀碧华?”
萧玉官深长呼吸,“跟你说了很多遍,是为了保护,为何你一口咬定是杀?要不你直接给我一个你想要听到的答案,我再转述给你听,这样你就满意了。”
霍传武面色冷凝。
从何时开始,这个用尽浑身解数给他准备礼物的小孩,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真是因为他的薄情寡义,才导致他心灰意冷?
还是因为……
霍传武沉声问他:“你就那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