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您慢着点儿！”
车下的下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这可是李先生的座上宾，若是别说是摔着了，就是蹭到点儿油皮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担待不起。
顾师傅借着他的手站稳了，摆摆手说：“不碍事，我是有点急了。”
他又抬头看看天色，迟疑地说：“还是来得太早了些，还是暂时不要惊扰了人家休息，要个雅间与我歇歇再说。”
顾师傅发了话，自有下人去办，不多时就有伙计来 引着他往二楼的雅间走。
要说无巧不成书，恰好秦月夕洗漱完毕想在早饭前出门溜达溜达，没想到就在二楼跟顾师傅走了个对头。
“顾师傅，您怎么来了？”
秦月夕眼神比顾师傅好了不知多少，乍然一见虽然早有预料，也免不了微微一惊。
灵泉水再有奇效，那一点点的剂量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将几乎枯死的果树救回来，可顾师傅还是这么紧巴巴地找过来，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顾师傅一听到有人召唤他，抬头来仔细一看，认出是昨日登门的顾夫人，立刻撒开扶着他的下人的手，紧赶两步走到秦月夕身前就是拱手一揖。
“顾夫人，昨日是老朽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他全然没有了昨日的冷然鄙夷，满面愧色地看着秦月夕，语气中也听不出丝毫的委屈勉强，看来确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
“顾师傅这是哪儿的话，本来也是月夕仗着手里有点儿东西，就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怨不得您老生气。”
秦月夕对顾师傅油然生出几分敬意来，说话更为客气。
且不说顾师傅有一手栽种的绝活，就说他这种人虽清傲却能放下身段及时认错的风骨，就让秦月夕佩服至极。
她自己就是个脾气倔的，轻易不肯对人低头，即便是真错了要道歉，自问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唉，不管怎么说，老朽昨日都不该对夫人那种态度。”
顾师傅摇摇头，只是道歉而已，与心安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二位，您二位有话可到雅间里细细来说，这儿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啊。”
客栈的伙计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插了句嘴。
他二人恰好站在楼梯上，挡着上下客人的路了。
顾师傅被这么一提点，也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对对，咱们到雅间里慢慢说吧，恰好老朽也有满腹疑惑，想请教顾夫人。”
秦月夕知道这是寒暄够了要进正题了，便笑着点头道：“是应该的，月夕也有一番话想跟顾师傅说，正好，您就来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由伙计引着进了雅间。
秦月夕坐定之后，又对站在顾师傅身后的下人问道：“顾师傅可曾用过早饭了？”
那下人垂首回道：“回夫人的话，顾老早早便动身进城，水米还不曾沾牙。”
“这样。”
秦月夕点头，又笑着对顾师傅说：“我也是想早起走走之后再用饭，吃得也香，可巧就赶上顾师傅前来，若您不嫌弃，就一起用早饭吧。”
顾师傅点了头，秦月夕便吩咐伙计准备些好消化得米粥面点和小菜，兼顾了营养美味，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饭菜还没送上来，顾师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对秦月夕说：“顾夫人，老朽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话在嘴边实在不得不说，还望勿怪。”
“顾师傅有话尽管说，月夕定然知无不言。”
秦月夕的态度让顾师傅又是暗暗点头，如今她手里握着他所求的东西，态度却还是这般敬重，并未因此就拿腔拿调端起架子，说话又得体暖心，难怪会让鬼手李都对她青眼有加。
他并没有说的是，昨晚鬼手李亲自到农庄上为她做保，自己这才给了面子去看那棵果树，结果发现果木树根朽烂的地方居然缩小了许多，旁边尚好的地方也开始长出新的根须来。
顾师傅一看就知道，这树虽然恢复得不甚明显，但显然是已经活过来了。
朽烂的根须上长出新根来，说明毒性已经在慢慢消褪，否则幼小的新根又怎能冒得出来。
至此他才知道秦月夕是个真有本事的，思及自己之前的态度悔不当初，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天不亮就起身，坐了马车直奔城里来找人赔不是了。
他这一想就走了神，毕竟年纪大了，平日里只是侍弄果木庄稼，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来打点人情世故。
秦月夕也不催促，就在旁边静静等着，左右她是要把人给拐回顾家的，虽说现在只有六十亩地，未来还有一山头的果园，但格局终究是小了点儿。
不过，对这点秦月夕却是不担心的，左右顾家将来就算恢复不了昔日的荣光，做个富贵人家是没问题的，总不会亏待了这位顾师傅去。
在这期间，早饭由伙计送上来，每样份量不算多，贵在菜色齐全，想吃什么都能吃上一口。
顾师傅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秦月夕笑吟吟地在旁作陪，顿时一拍额头道：“哎呀，瞧我，这年纪大了怎么说走神就走神了呢。”
“无妨的，现在顾师傅还是趁着饭菜热乎先吃一口，咱们时间尽够的，之后再慢慢说话吧。”
秦月夕考量到顾师傅的身体，他也领了这份情，一顿饭还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待到二人都吃过了，又有伙计及时将饭菜撤下，换了茶水果子来。
“顾师傅，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月夕这便洗耳恭听了。”
秦月夕知道他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便主动提起了话头。
“那好，那老朽就说了。”
顾师傅原本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的，可事到临头要说了，忽然又犹豫起来。
他心知自己想问的东西，是在打探别人手中仰仗的机密，别说是讨要，就是问一问都是不该的，又怎么好意思张嘴。
于是那话就卡在嗓子眼儿里，嘴巴张了张，硬是没冒出一个字来，眼看着脸都要憋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