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拦住她,快拦住她……”
见许殊竟不顾生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燕王目眦欲裂,连忙大喊。
最前方的几个士兵连忙跑过去,试图抓住许殊,但还是晚了一步,只抓住了许殊的一截袖子。
燕王绝望地扑到城墙上。
“殿下小心!”见状,东方先生慌了,连忙大喊,“将殿下拉回来。”
旁边的士兵反应快,赶紧拉着燕王往后拽,可惜迟了一点,下方各部在见到燕王出现的那一瞬,立即搭弓射箭,箭头像雨点一样射向城墙。
好在关键时刻,有士兵拿盾牌挡在了前面,燕王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才幸免遇难。
东方先生连忙过去扶起燕王:“殿下,速速传御医过来。”
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燕王喘着粗气,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个薛许氏,将本王耍得团团转!”
东方先生无声地叹了口气。谁能料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胆魄,置生死于度外呢?她这一跳,成了最大的变数,直接打破了目前的平衡。尤其是她跳楼前还故意说了那番话,这对他们太不利了,因为下方的将士听到那番话,有了讨伐燕王的借口,同时许殊跳楼的壮举,也会刺激下面的男儿,激起薛家军的愤怒和血性,鼓舞士气!
他们真是低估了薛夫人。从薛府人去楼空开始,他们就该想到的,薛夫人不简单,可惜因为对女子天然的轻视和不以为然,酿成了大错。
如今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钳制薛家军的利器,形势危矣!
燕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哪怕双腿发软,浑身还冒着冷汗,他也很快振作起来,大声喊道:“搜,全程搜捕薛家人,抓道全押到城楼上!”
“殿下,迟了!”东方先生无奈地说。这时候即便能够搜到薛家人,但带过来也晚了。而且这些人的分量也远不及薛夫人,恐怕要挟不了薛煦明兄弟。他们这次怕是要完了。
这预感很快便得到了应验,一个士兵迅速来报:“殿下,东方先生,他们开始攻城了!”
话音刚落,东方先生就听到了楼下撞击城门的声音。连攻城器械都准备好了,薛家军分明是有备而来。燕王只有几千人马,还极度分散,如何跟十数万身经百战的薛家军抗衡?
东方先生脸色一白,十年谋划终还是功亏一篑。谁能料到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竟成了最大的变数,她这一跳,将他们苦心谋划的优势破坏殆尽。
除了东方先生,最受打击的便是燕王。他不甘心如今就失败了,忽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刀,跑过去去拽着杨夫人,将其拉到城墙上,挡在自己面前,回头阴狠地盯着定北候:“让西大营阻止薛家,快点,不然,本王就将她给推下去!”
他手里的这点人马肯定拼不过薛家军,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东西二营。如果二营能够拦住薛家军,双方拼个你死我活,那他还能顺势捡漏,干掉这些尾大不掉的老臣。
燕王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目光阴狠地看着定北候。
见妻子被抓,定北候脸上的从容淡定不复存在,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夫人却先一步说道:“薛夫人都不畏死,老身比她多了活了二十年,一把老骨头,随时都会去见阎王,这条命有何可惜的?只要不连累家人,不让乱臣贼子当道,荼毒黎民百姓,便是粉身碎骨,老身又何惧!燕王,要杀要剐,你随意!”
此话不止是向燕王表明态度,更多的是说给定北候听的,让他别向燕王妥协。
薛杨两家世代交好,又是姻亲。如今薛夫人摆了燕王一道,以身祭旗,激起薛家军的士气,燕王恨透了她,事后必然是会算账的,若真让他上位,杨家人也迟早要完。而薛家那边,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们也不能停手,放过燕王。
若西大营真站出来阻止燕王,两军势必会打起来,最后必须便宜燕王。
牺牲她一人,保全杨家,她死不足惜!
燕王气得牙痒痒的,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些胆小怕事的女人怎么都不怕死了。他将雪亮的大刀架在杨夫人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呵斥道:“闭嘴!侯爷,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结发妻子血溅三尺?”
定北候暗沉的眸光闪了闪,上前一步说:“燕王殿下,妇道人家咋咋呼呼,胡言乱语,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若放了她,让老臣来劝说下方的东西二营吧!”
燕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出了一个许殊,他对这些人防备到了极点,根本不信定北候会突然改变主意。
可楼下城门的撞击声越来越重,若没人阻拦,过不了多久,薛家军就会攻进城里。此时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
犹豫了一下,燕王丢开了杨夫人,抓住定北候往城墙旁拽:“老实点,别想跳下去舍身取义。你若敢骗本王,本王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要将你的家人全部千刀万剐!”
定北候撞在城墙上,又被人抓了起来,袍子上沾了灰尘和血迹,颇为狼狈。他站定,仍旧平静地说:“殿下放心,老臣不敢!”
“算你识趣!”燕王将他推到城墙上,但没松绑他身上的绳子,而且还拿了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这下,定北候也别想学薛夫人跳城楼了。
“快点,让西大营拦住薛家军!”
定北候面朝城墙下方,底下东西二营连同薛家军的将领都认识他。东西二营本来有些躁乱,见他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城楼,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可愤怒、骁勇善战的薛家军并没有停下攻城。
燕王又催促:“快点,定北候,你若不识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定北候终于开了口:“本侯十几岁征战沙场,为国尽忠三十年,问心无愧,却落得连家人也护不住的境地。燕王德行不修,弑君杀父,诛杀忠良,迫害……”
“闭嘴,闭嘴,将他给本王拖下来!”燕王没想到定北候也一样不识时务,气急大骂。
士兵听令,本准备将定北候拖回来处置,谁料,定北候忽地脑袋一垂,用力磕在了脖子处的大刀上,热乎乎的鲜血喷涌而出,撒了下方的将士一脸。
如此热血,如斯震撼!
静默了一息,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为薛夫人报仇,为定北候报仇……”
“为薛夫人报仇,为定北候报仇,打进城里,诛杀乱臣贼子!”
此起彼伏,冲破天际。
定北候的死,激怒了西大营的将士。
薛夫人和定北候的舍身取义,极大地刺激了士气。
不用任何人喊口号,将士们争先恐后去破城,云梯架了起来,许多将士不顾生死,奋力往上攀爬!
形势斗转直下,十几万大军奋力攻城,守军很快就抵不住了。
坏消息接二连三地涌来。
“殿下,攻城车快撞开城门了!”
“殿下,西边城楼失守,薛家军爬了上来!”
……
眼看大势已去,燕王撑着刀站了起来,大吼:“杀,统统都给本王杀了,一个都不留!”
东方先生见已无力回天,上前拉着燕王劝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西门尚且还在咱们的掌控中,咱们从那边先逃出京城,再征集兵马,反攻回来!”
能生谁愿意死!燕王自然也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他跟着东方先生,带着心腹匆匆下了城楼,准备逃跑,并下令让人处死了这些家眷。这些大臣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让他们尝尝失妻之痛,失子之痛!
士兵们拿着刀,对准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廖指挥使一面躲闪刀子,一面大声劝道:“燕王那厮已逃,弃了你们,何不弃暗投明。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既往不咎!”
啪,大刀砍在他的肩上,削掉了他的一条胳膊。
城楼上鲜血四溅,鬼哭狼嚎。
***
燕王匆匆逃下了城楼,一路直奔西城门,行至半路,却碰到一队亲信跟齐王的人马打了起来。
齐王自知敌不过早有准备的燕王,冲破飞仙阁后迅速召集了亲信,躲了起来。但一直被燕王的人马追杀搜捕,在牺牲了几十名最得力的干将后,他被燕王的人马堵在了小巷。
本就不敌,如今燕王又来,齐王仰天长啸:“天要灭我,天道不公!”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燕王停下了脚步,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人马就杀向齐王。
东方先生在后面急得跳脚:“殿下,出城要紧,莫要跟齐王缠斗!”
“东方先生若怕了便先逃就是,尽全力诛杀齐王!”他若这时候放齐王一马,那以后这大燕的江山就是齐王的了。凭什么,他苦心谋划,最后却为齐王做嫁衣。
燕王不甘,便是耽误逃亡也要先送齐王归西,省得便宜了齐王这厮。
齐王听到东方先生的话,再联系燕王如今的失败,心里有数了,哈哈大笑:“我的好皇兄,看到你失败了,本王便是到了地下,也知足了。”
双方人马激烈地缠斗在一起,拼死搏杀,鲜血直流,染红了地面。
而远处的喊杀声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东方先生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喃喃自语:“迟了,迟了……”
燕王不听他的劝,跟齐王缠斗浪费了时间,如今追兵已至,他们是逃不掉的了。与其落到敌人手里,受尽百般□□,不若自行了断,也能得个痛快。
东方先生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看向燕王的方向,轻喃:“殿下,属下先走一步!”
他用力将匕首插进了脖子,鲜血喷溅,模糊了他的眼睛,临死前,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定北候自尽的那一幕,原来割破脖子是这么的痛……
“东方先生……”燕王回头就看到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殿下,追兵来了,快走!”有下属提醒燕王。
可已经来不及了,薛家军已经出现在巷子里。
燕王这才意识到,他已经陷入了死路。
昨晚,他还在欣喜宫变成功,做着荣登大宝,将那些负过他的人统统杀掉的美梦。他要做万万人之上的帝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他即将沦为阶下囚!
不,他绝不会像条狗一样向他们祈求活命!
燕王举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随着燕王和东方先生的相继自尽,燕王一系群龙无首,很快便败下阵来。
天黑之前,最先冲进城的薛家军就尽数诛了燕王嫡系,控制了皇城和京城各大府衙,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等清点人数才发现,燕王手段狠毒,不光杀了陆家等一众臣子的家眷和一些顽固的老臣,而且还将同父异母的兄弟杀光了,哪怕在皇位上半点竞争力都无的皇子皆遭了毒手。
只有齐王经过御医救治,保住了性命,但一条腿已经残疾,是个废人了。
如此一来,扶持谁当皇帝便成了让人头痛的事。
朝中几个老臣的意思是从皇室宗亲里选一个登基继位,以安天下。
可素来只行军打仗,不管朝政的薛家军不答应。薛煦明推荐齐王继位。
在此次宫变之前,恐没人会将这么个小子的意见放在眼里,但如今十几万薛家军镇守京城,里里外外都是薛家的人马。京城虽还有东西二营十万大军,可西大营因为定北候的惨死,士气低迷,又跟薛煦明是姻亲,压根儿就不说话。而东大营的廖指挥使被砍成了重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东大营群龙无首,区区五万人也无法跟薛家兄弟抗衡。
而且,薛夫人还在宫变之时救助了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子嗣妇孺。想到薛夫人以身殉国,大家不由对她肃然起敬,这份人情自然也延续到了薛家身上。
因此薛煦明的话极有分量,哪怕还年轻,但却得到了不少拥护。经此一变,战战兢兢的捡回一条小命的各大臣也不敢对这个浑身煞气的薛小将军对着干,最后只能妥协,同意了让齐王这个残疾人荣登大宝。
这简直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齐王在府中养伤,听到这个消息,看了一眼门外美其名曰保护他的薛家军,哈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他跟燕王你死我活,争来争取,最后不过都是一场空!他这样的废人登上皇位又能如何?不过是旁人手里的一个傀儡罢了。
好在这皇位没落到燕王和陆皇后这两个仇人手里,而且两个仇人还都死在了自己前面,他已无憾!
***
三日后,大臣们收到了齐王的一封信。
信里,齐王细数昭明帝和燕王罪责,连他自己也没放过,然后以“连氏皇族德行有亏”为由,拒绝登基,并表示,这大位天下能人者当之,只要能为大燕黎民百姓谋福祉,能够让天下黎民安居乐业,谁坐皇帝也一样。在信的最后,他举荐了薛煦明,称薛家为大义之家,薛夫人德行高洁,舍身取义,乃是天下楷模,薛家世代保家卫国,若薛将军能登大宝,将是大燕之福。而且齐王还表示,他乃是一废人,经此事已看破红尘,决定出家为僧,常伴青灯古佛!
看到这封信,大臣们都沉默了。事到如今,薛家打的什么算盘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可此事是齐王自己推辞并举荐薛家的,他们也不好指责薛家狼子野心。
但他们也不肯轻易妥协,事情便僵在了这里。
最后是还躺在病床上的廖指挥使出来打破了僵局,他公开表示支持薛家,还称赞齐王有尧舜之风。
薛家大权在握,又有东西二营支持,眼看无力回天,不少识时务的大臣都改了口风,只有极个别死忠于连氏皇朝的大臣不愿,还嚷嚷着不跟这些见风使舵者同流合污云云。
对付这些冥顽不灵的文臣容易得很,薛煦明直接削了他们的官职,让他们告老还乡。他们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接连削了好几个大臣的官职,余下的都老实了。
薛煦明在众臣的“举荐”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昌荣,史称昌荣元年,封妻杨氏为后,追封其母薛夫人为孝慈顺仁徽成天育圣至德圣天皇后,广赦天下。
许殊的葬礼颇为隆重,葬礼之后,群臣散去。
薛煦明跪在墓碑前,声音沙哑:“娘,对不起,儿回来晚了!”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虽然他登上了那个人人向往的宝座,但他却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母亲。
薛煦州跪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逝者已矣,好好做个贤明之君,莫辜负了娘的期望。”
薛煦明回头望着兄长:“你还是要走?”
薛煦州接过手里的孩子,轻轻说道:“前世我心盲眼盲,害了薛氏一族,导致娘今生殚精竭虑,为保全薛家,牺牲了自己。无论前世今生,我都是薛家的罪人,我下半生最好的归宿便是带着恕儿看守族地,为爹娘抄经念佛,为薛氏一族祈福!”
见他意已决,薛煦明没有勉强:“大哥,若你有朝一日想通了,便回来帮我。高处不胜寒,我不想做那孤家寡人!”
薛煦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会,你还有弟妹,弟妹肚子里的孩子。煦明,多多保重!”
他抱起孩子起身,走出墓地,看到陆家人佝偻着背,局促不安地受在外面。瞧见他,马上谄媚地迎了上来:“薛将军,这……者就是恕儿吧,长得真好看……”
“是啊,太像薛将军了。薛将军,这个,你看咱们国公爷已经走了,这家里乱糟糟的,还请薛将军帮忙定夺一二。”
薛煦州冷眼看着他们。陆皇后已死,陆家的靠山倒了,陆国公夫妇和陆瑶也死在了宫里。陆家元气大伤,这些在陵寝外蹲守他,不外乎是为了借着恕儿的关系,跟新皇族攀上关系,重享荣华!
可他们何德何能?一群靠着女人裙带关系耀武扬威的纨绔罢了!
“我即日启程回族地,看守祖先陵墓,诸位若不嫌弃,可跟随薛某一同前往。”薛煦州抱着孩子淡淡地说。
陆家人哑了,谁去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啊?陆瑶才去半年,回来就那副鬼样子,他们才不要!这薛煦州有病吧,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受罪。
薛煦州没管他们,抱着孩子直接走了。
回到府上,薛府较之以往更冷清。崔管家含泪将家具都封存了,秦管事依依不舍地看着薛家这座老宅,似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头。
薛煦州说:“崔管家、秦管事,你二人不必与我一同回族地的。”
秦管事摇头:“夫人不在了,这京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呆着也是伤感,不若回族地。”
崔管家也说:“是啊,这府里主子都没了,我一个老管家还呆在这里干嘛呢?走吧,走吧!”
三人带上孩子坐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悄悄出了城。
两道透明的身影站在院子的树荫下,静静地看着薛府的大门合上,将一切记忆封存。
薛夫人泪眼婆娑,跪下朝许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谢谢,谢谢你!”
改变了薛家的命运,让她的两个儿子各归其所,还替她报了前世之仇,赢得了不少人的爱戴与赞誉。如今提起薛夫人,无论是薛家军还是东西两大营,又或是京城的大官贵族,谁不说一声薛夫人高义,乃是当世女子的楷模!
许殊微微一笑:“你心愿已了,便去吧!”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薛夫人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一道刻板的声音在许殊的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完美完成任务,获得五星好评。宿主将获得三个月的休假,宿主选择休假还是继续下一个任务?
许殊浅浅一笑:“下一个任务!”
***
天旋地转,许殊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田地上,旁边放着一把镰刀和一个竹筐。
天晴水蓝草绿,风景正好,就是这泥土地凹凸不平,躺在上面太不舒服了。许殊撑着草地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她所处的环境,荒郊野外,身穿粗布衣裳,头无钗饰,只用布巾包住了头,再看双手,老茧厚得跟天天下地干活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就是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恐怕很糟糕。
哎,先接收剧情吧。
看完了剧情,许殊甚是无语。这次她的身份是一出戏剧《红鬃烈马》里的女主,其实说是女主,但其遭遇,跟女配一样惨。可女配好歹还干过坏事,她干什么了?她就是识人不清,认识了个渣男伪君子,毁了自己一辈子。
这个戏剧后来还经过改变,屡次登上荧幕,不过剧情都是大同小异。就是讲一个王丞相的女儿眼睛不好看上了一个乞丐薛平贵,然后绣球招亲,招了这个乞丐为婿。王丞相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这么个乞丐,想毁约,女主王宝钏为了跟男主在一起,与父三击掌,断绝父女关系嫁给了乞丐。
乞丐后来参军,驯服了红鬃马却被老丈人和二姐夫打压,远征西凉。期间被西凉公主所救,然后娶西凉公主为妻,生了一双儿女,娇妻幼子在怀,还当上了西凉国王,好不得意。
至于老家的王宝钏早忘到爪洼国了。最后还是王宝钏听闻丈夫当上了国王,写了一封血书托人送去给丈夫。薛平贵在得知了原配的消息,返回大唐,与王宝钏相认,然后跟老丈人和二姐夫算十八年前军粮的账,经皇帝劝解,双方说和。但皇帝很快驾崩,王相谋反,要杀薛平贵,薛平贵引来西凉军反擒王丞相,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分封两女为东西二宫,不分大小。
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苦尽甘来,可惜只当了十八天皇后就撒手人寰了,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然后薛平贵还博了个好名声。
许殊看完就想说,岳不群直呼内行,这一等一的负心汉,伪君子,竟还成了忠义两全之人,让一众中老年大妈大爷百看不厌。
也不知是何人写的本子,搞得王宝钏一家简直是像是给薛仁贵送人头似的。看看,当初若无相府千金相中下嫁,薛如何会去西凉,又如何会当上国王。若无王宝钏那封血书,薛又怎么会回来?然后拿下大唐,当上皇帝?这简直是现代男频爽文的翻版嘛!
虽然这个故事,漏洞百出,逻辑不通,常识性错误极多,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造反打仗当皇帝封皇后太后跟个儿戏一样,但架不住男主光环厉害啊。
尤其是原主苦守寒窑十八载,一无所有,拿什么跟位高权重的男主争?
许殊叹了口气,仔细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然后发现她好巧不巧地穿到了武家坡这出戏里。
此时,薛平贵收到了原主的血书,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许殊仔细回忆了一下剧情。薛平贵收到血书的时候怎么说的,“想不到这十八年她过得这么惨!”,“如果我不去找宝钏,我薛平贵岂不成了负心汉”,听听,有一句对妻子的怀念和爱意吗?
没有,他回来找原配老婆,就一个目的,怕被人视作负心汉,心里觉得愧疚而已。说到底,他为的是自己的名声,这简直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更绝的是,他回来之后,还故意在武家坡调戏试探原主,想看看她是否忠贞,还问她当初为何改嫁。明明他已经收到了血书,知道原主没改嫁,还先倒打一耙,搞得一副原主认不出他是对不起他的模样。自己都已经另娶,哪来的脸来验证原主是不是忠贞?就算原主改嫁了,又哪里对不起他?这妥妥的驰名双标嘛!
更恶心的是,一会儿他就要来了。
许殊找了一圈,现在挖个陷阱将其活埋也来不及了。至于打嘛,她这副亏空的身体肯定是打不过渣男的。
可要她像原主那样,跟薛平贵哭哭啼啼诉衷肠,然后和好如初,她可办不到。哪怕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不情愿。
武力强虐渣男是不行了,只能智取。许殊将镰刀放在了一边,然后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剪刀。她也不知道原主身上怎么这么多刀。
哎,这剪刀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生锈钝了。许殊走到河边,寻了块石头,磨剪刀。
将剪刀上的锈迹都磨掉后,她将光亮的剪刀藏到了腰间,重新走回地里。
刚蹲下割了两把草,许殊就听到背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扭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头上帽子都镶嵌着宝石,留了一小撇胡子的中年男人在草丛后面。
这穷乡僻壤的,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过来,应就是那负心汉。
她装作吃惊地站了起来,瞪着那厮:“谁?你是谁?”
薛平贵赶紧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殊,心里想:我一眼就认出了宝钏,她竟不认得我!
许殊瞪大眼,她竟然听到了渣男的心声。莫非这是因为她提前知道了剧情的缘故。
总算有个金手指了,许殊心里极为高兴,但面上不显,板着脸戒备地瞪着他:“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大嫂,请问武家坡在哪里?”薛平贵问道。
许殊淡淡地说:“这里就是武家坡!”
薛平贵听了脸上挂着油腻的笑说:“我就要找武家坡。大嫂不必怕,我是来找人的!”
许殊想起剧情,没心思跟他兜圈子,直接略过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这里是寒窑,没人,你别找了。”
薛平贵跑过去,抓住许殊的手,笑得自以为帅气,实在色迷迷的油腻得紧:“我就是来找寒窑的。这里住了个王宝钏对不对?她丈夫薛平贵已经将她卖给我了。”
剧情里,王宝钏自是百般伤心难过。然后薛平贵又一再调戏她,还说了薛平贵的许多坏话,但王宝钏不信,还为丈夫辩驳。
许殊想起来就油腻,她不耐烦跟渣男罗里吧嗦,冷静地看着薛平贵抓住他胳膊的手,淡淡地说:“是吗?请随我来!”
薛平贵脸上当即浮现出震惊之色,心里炸开了锅一样,失望透顶:宝钏怎如此对我?她就是这样对我忠贞不二的吗?
薛平贵失望极了,感觉自己不顾代战劝阻,千里迢迢硬要回来找王宝钏是个笑话。
许殊听到他的心声,不由乐了。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看看原主这副样子,吃了如此多的苦头,他看到妻子的第一面,不是心疼,不是激动地跟妻子相认,反而搞了这么一出试探调戏,还说他很失望,拜托,真正失望绝望的不该是原主吗?
原主要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怕要气死过去。
当然,原戏剧里,原主也是寻死觅活过的。
许殊装作没看到他骤变的脸色,冷冷地说:“我回寒窑收拾好东西便跟你走,你若不放心,就跟我一道去。要嫌弃寒窑简陋,便在这里等等。”
薛平贵当然不能说嫌弃。他恢复了先前那副花花公子的油腻中年大叔模样:“我便跟你去看看就是。”
路上,他还试图跟许殊搭话:“你这么多年在寒窑生活,可曾后悔?”
许殊瞟了他一眼,他想听到什么?王宝钏为他苦守寒窑,终日吃糠咽菜?
“这么好奇,你莫非想试试顿顿野菜泡水的滋味?”
此话一出,薛平贵再不吭声了。初闻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以野菜为食时,他可是尝过的,那滋味甭提了。乞丐摇身一变成国王,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哪还吃得惯缺盐少油,寡淡苦涩的野菜。
总算是安静了,许殊悄悄撇嘴。
两人来到寒窑。
寒窑潮湿,里面黑漆漆的,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散发着一股霉味。薛平贵看了真是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的对王宝钏轻易接受了被卖给的事都没那么介怀了。
他想:宝钏这些年过得如此苦,如今吃不了这苦头了,想跟富商离开寒窑,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是电视剧里没有的台词,从许殊不按常理出牌,一口答应跟他走起,剧情就乱了套,后续出现变动也是正常。不过许殊更感兴趣的是,她现在也能听到渣男的心声,这就有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地进了寒窑,将竹筐和镰刀放下,弯腰做出一副收拾东西的样子。
薛平贵没有进来,还在外面,不知是在谴责王宝钏等了十八年,这几天都不能等得了,还是嫌弃这地方太破。
许殊收拾了一个包袱挎在肩上,然后装作要出来的样子,走到半路,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哟……”
外面的薛平贵闻声,立马跑了进来。
寒窑里面光线暗淡,他又不熟悉地方,只能听声辨人。
好在寒窑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许殊,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许殊嘴角勾起兴味的笑容,她是没事,可他就要有事了。
她装作脚被扭伤的样子,扑进了薛平贵的怀里,趁着薛平贵对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她悄悄摸出藏在腰间的剪刀,用力往他下、三路一扎!
啊!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受伤,薛平贵痛得一把推开了许殊:“你……你这毒妇……”
许殊倒在地上,双目含泪,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想让我背弃平贵,跟了你这恶人,你做梦!我王宝钏生是平贵的人,死是平贵的鬼!”
说着,她抄起地上带血的剪刀就要往心口扎。
薛平贵傻眼,心里愧疚不已,是他误会了宝钏。他连忙扑过去,抓住许殊的手:“宝钏,宝钏,我就是平贵!”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想不到这十八年她过得这么惨!”,“如果我不去找宝钏,我薛平贵岂不成了负心汉”我一眼就认出了宝钏,她竟不认得我!
这些对话都是出自电视剧《薛平贵与王宝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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