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两银子里,还有三十两是黎母想方设法从阮小莲那里抠出来的。
黎右志面色严肃,“娘,您再找找,看看是不是换了地方你忘记了。我也去让邻居他们帮着找人。”
黎母摇头,“我没换地方。每天晚上睡觉我都要看看的,一定是让人拿走了。”
说话间,她看向楚云梨的方向,“双兰,你进我屋了吗?”
楚云梨叹气,“我已经去了几天医馆,早去晚回,我在家的时候你也在家,我进没进你也知道。再说,我怎么会拿你的银子?”
黎母又开始哭,“右志,还是报官吧!”
黎右志看了看天色,“先找一晚上,实在找不到的话,明天一早就去。”
一整个晚上,黎家都闹哄哄的。黎母平时虽然不咋和邻居来往,但黎右志是举人,真是要帮忙的话,他们也不会推脱。黎家院子里此时足有十几号人,就连腿脚不便的梅父也在。
但是人再多,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天一亮,黎右志就去了府衙报案。
府衙那边挺重视,立刻就让人去找黎百,但是黎百的村中人没有看见他,他根本就没回去。
如此,再想找人,就跟大海捞针一般。找不到人,府衙那边也没办法。要是黎百昨天就出了城去别的地方的话,这银子……一时半会儿大概是追不回来了。
黎母病了。
自从阮小莲离开后,她每天都精神奕奕地去买菜做饭,写完了放妾书之后,更觉得全身都是劲,还打算把黎百送回去呢。本来嘛,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黎家没有白养着一个孩子的道理。
可没想到这边还没送呢,人自己离开了。
黎母一病,家中就没有人做饭了。
楚云梨当然不干,要还是伺候这母子俩,别说梅双兰,就是她自己都堵心。于是,推说绣楼那边有事,每日早出晚归。
其实是去了医馆中配药。她不出手诊治,只配的荣阳丸就能挣下不少。这一次因为医馆太小,没有如原来一般开门就扬名,就是这最近,荣阳丸才开始供不应求。她早晚饭都在医馆中吃,家里这边完全不管。
不过一日,楚云梨回来时,就看到黎右志坐在屋檐下等她。
春日里的傍晚,还是有些冷的,冷风刺骨。
“双兰,你回来了。”
楚云梨有些意外,黎右志已经许久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了。“嗯。”
黎右志叹息一声,“我和娘都还没吃晚饭。”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楚云梨随口一问。
黎右志看着她,“巷子口的大娘送来的饭菜。”
巷子口那边好多做小食的铺子,楚云梨也去巷子口吃过两回。
楚云梨身上带着隐隐的药味,起身去厨房烧水,打算洗澡,“你要是不想做,再让她送就是了。”
黎右志看到她往厨房去,本来以为是做饭,闻言皱眉,“大娘送一次得花几十文,根本不划算。”
听见黎举人说这话,楚云梨觉得挺接地气的,只道,“绣楼那边还等着我的绣活,最近半个月都得去,我没空帮你们做饭。”说话间已经熟练的点火,又起身去往锅中添水,“婆婆病得重吗?大夫怎么说?”
黎右志叹气,“大夫说,娘本来身子不好,这一次受了打击,得好好养着。药钱还没付呢。”
楚云梨假装没听见他最后一句,重新坐回灶前烧火。
厨房中一片沉默,火光掩映下,黎右志看着妻子的侧脸,有些意动,“双兰,我的伤已经好了。小莲也离开了,我想搬回正房去住。”
这话……是想要求欢吧?
狗男人肚子还没填饱呢,想得倒是挺多。
楚云梨点头,“可以。刚好绣楼那边掌柜让我赶工,我夜里还要绣花,明天就不回来了。”
黎右志惊讶,如果说一开始就商量好了,她应该进门就说才对。听了他的想搬回去才说,分明是想要避开他。下意识就道,“不行!你一个女人留宿在外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出去住也行。我们还是分开睡吧。”楚云梨又往里添了一把火,“坦白地说,我只要想到你和阮小莲一起睡,就真不想再和你同床共枕。”
黎右志面色严肃,“你居然还惦记这个?阮小莲都走了,难道你还要记一辈子?”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也出去找个男人睡,你能不能接受?”
黎右志噎住,又道,“这不一样!”
楚云梨起身,从锅中把水装到桶里,“不是你声音大就有理的。我在外头找个男人睡和你找女人有什么区别?”
“将心比心,我若真找了男人你是什么想法,我就是什么想法。”
说完,她拎着水出门去了水房,又回屋去收拾换洗的衣衫。黎右志一路跟着,不再提搬回来住的话,转而道,“你这边先给我一点银子,我明天请个婆子买肉菜回来做。娘的药钱还没付,我的腿伤也还要喝药……”
楚云梨假装没听见,挤开他直接出门去了水房。
黎右志坐在屋檐下等着,看着天色渐渐地黑了她才出来。浑身都是水汽,脸颊上一片酡红,肌肤白嫩。心下愈发意动。
楚云梨拿着衣衫去井边洗,察觉到身后焦灼的视线,微微皱眉,故作不知,继续打水洗衣。
黎右志起身,一步步走近,从身后拥住她……床头打架床尾和嘛,那富贵人家的男主人弄一大堆女人难道还不过日子了?再接受不了,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楚云梨丢下衣衫去打水,井口只有腰那么高,黎右志伸手一抱,楚云梨侧身避开,对着他腰眼踢了一脚,下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噗通”一声,黎右志已经消失在井口了。
井挺深的,夜色下,里面一片黑暗,只隐约看得到井里面有人扑腾。
楚云梨把桶丢下去,“我拉你上来。”
丢桶的时候,是对着他的头狠狠掼的,黎右志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沉到水里,要不是会一点水性,真就起不来了。
折腾好半晌,他才抓住了水桶,楚云梨拉到一半,似乎乏力一般一松手,黎右志又掉了回去,如此折腾了三次,饶是黎右志会些水性,也喝了不少水,还累得筋疲力竭,手颤抖着几乎抓不住水桶,要不是清楚抓不牢会死,他真就放弃了,还勉力把水桶中的水尽量倒完……又摇了几次,楚云梨才把人摇上来,就这么让他死了也行,但太便宜他了。
好容易扶他抱住了井口,她伸手一拉,黎右志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不停喘息。
楚云梨也有点累,从井底拉一个大男人,一般人根本拉不起来。
眼看着他在地上挺尸,楚云梨又开始打水洗衣衫。
黎右志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晕眩,半晌回神,看到她在不紧不慢洗衣,一股气直冲脑门,“我要死了……”一开口就开始呛咳,呛出许多水来。
楚云梨把衣衫晾完,才过去扶他起身。
外头的动静吵着了屋中床上的黎母,“怎么了?”
楚云梨懒得回答,黎右志倒是想应声,但害怕过后,最大的感觉就是乏力和冷,根本说不出话来。
黎右志腿软站不了,大半的身子靠在她身上才走进了屋中,冷得浑身颤抖不已,牙齿都在打架。进门的时候,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楚云梨把衣衫给他找出来,“自己换吧。”
说完就要出门。
黎右志冷得不行,“帮我……烧……火……”
楚云梨摇头,“我得回去换衣衫!”
湿了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只觉得透骨的冷,把衣衫换完,她顺便就睡下了。任由隔壁的黎右志再喊,她也不起身。
黎右志浑身都冷僵硬了,换了衣衫立刻就躺进了被窝,半夜了才回暖,晚饭自然是没吃。
翌日一早,楚云梨起身后,从窗户看了一眼黎右志,见他满脸潮红,已经发热了。也打消了去医馆的想法,真去了一会儿该有人去绣楼找她了,那她没去绣楼绣花的事就瞒不住了。
大概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动静,黎母在屋子里喊,“双兰,昨晚上怎么回事?右志也不答我……”
她声音有些虚弱,很明显病还没好。
楚云梨靠在她门口,“没什么,就是他一不小心掉进了井里,然后我费了半天劲才把人拉上来……”
黎母眼睛瞪圆,“这种天气掉井里还没什么?”她勉力坐起身,扶着床柱,气喘吁吁的起身,一路扶着墙走到门口,“扶我去看看!”
楚云梨扶着她去了书房,待黎母看清床上的人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请……请大夫……”
她扶着床柱坐下,催促道,“快!”
也难怪她如此,黎右志不止脸上潮红,额头上还有个包,左边脸颊上还有擦伤,昨晚上夜色太黑,楚云梨都没发现。
楚云梨去请大夫,请的是以前一直帮黎右志治腿伤的那个,听说是黎举人又受伤了,大夫都想叹气,“黎家真是流年不利!”
看到昏迷不醒的黎右志,大夫面色肃然,仔细把脉,道,“得尽快退热,黎举人要赶快醒,要不然,恐会有性命之忧!”
黎母本来就乏力,闻言靠着床柱,真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当然了,也可能是饿的。
好半晌,黎母才找着声音,“双兰……赶紧熬药……”
楚云梨去拿了药回来熬,特意不多熬,随便灌了黎右志喝下,天色已经大亮了。
而黎母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双兰,我肚子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