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的面色惨白,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她说肚子疼……应该不是病。他们母子俩都是昨天中午吃的饭,再加上一早上就这么紧张,腹中难受是正常的。
“双兰,我可能是饿的,先做饭吧。”
楚云梨叹气,“绣楼那边还等着我呢。不如,我找人给你们做饭?”
这样也好!
见黎母没反对,楚云梨转身出门去了梅家,问过梅母,得知就这巷子里就有几个专门给人做饭洗衣的婆子。
梅母想了想,“还有个刚搬来的三十多岁妇人,姓陈,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她压低了些声音,“据说偷偷捡人家不要的菜回去吃。”
那就她了!
楚云梨到了那家,敲开门发现院子里人挺多,这家是合租的,里头住了不少人,当然了,租金也便宜。她表明了来意之后。立刻就有人喊陈氏,这屋子基本上不隔音,出来的陈氏一脸喜色,拉着她出门,“夫人真愿意请我吗?”
楚云梨点头,余光看到院子里两个四五岁的瘦骨嶙峋的孩子,心下一叹。
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陈氏有些迟疑,“我不太会做饭……”
楚云梨扬眉,“先试试嘛!”
当下带着她去采买肉菜,回家后看着她做。
陈氏的手艺……一言难尽。
别的不说,那盘焦黑的青菜就看得出来个大概了。
陈氏很紧张,“夫人,我不太会……以后我会学的!”
楚云梨勉强吃了几口,入口只觉得苦,别的什么味儿都感觉不到了。也不勉强自己,放下碗筷道,“你每日去做饭伺候老爷和老夫人,把家中打扫干净,再帮他们洗衣,差不多就这样。每个月工钱二钱,菜钱另算。”
陈氏忙不迭道谢,“多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和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敢忘!”
黎母不想吃这样的饭菜,楚云梨也没管,爱吃不吃!
翌日早上,楚云梨给了菜钱就去了医馆,饭菜都在那边吃,晚上了才回。
黎右志一整天没有醒过来,热倒是退了,大夫说只要醒来就无大碍了。
因为请了陈氏这事,院子里好多人都知道黎家母子双双病倒的事,都赞黎家儿媳妇坚强,还善良,请人还请了走投无路的陈氏。哪怕她不会做饭也容她慢慢学。
梅双兰绣花赚钱众人是知道的,但是黎右志因为受伤连赶考都没去成,后来又被家贼偷了几十两的事情众人也知道,大半的人都不认为黎家还有银子。都认为黎家如今是儿媳妇撑着。
邻居中也有人来探望黎母的,基本上每个人都会称赞她儿媳妇善良。
黎母真是有苦说不出,家丑不可外扬,总不能是儿媳妇的不是。每次听到有人赞儿媳妇善良,她都咬紧了牙关,生怕一不小心就开始发牢骚……那陈氏做的饭再难吃,但儿媳妇一口没吃,都是他们母子在吃啊!
楚云梨回家时,陈氏正在打扫院子,见她进来,忙道,“夫人回来了?”
听到动静,黎母大声道,“双兰,你进来我有话说!”
闻言,陈氏有些心虚,“夫人,今日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糊了……老夫人说很难吃,我明天一定仔细。”
难吃?
进了黎母的屋子,床上的人捂着肚子,“双兰,我知道你善良,但没道理花银子找罪受,这女人不会做饭,实在太难吃了,今天我和右志除了喝粥,什么都没吃下去……”
不过一天而已,黎母满脸愁容,恍惚间觉得她脸颊似乎都瘦了一些。楚云梨叹气,“她们母子三人什么都没有,要是我们家不要她,过几天她就该让人赶出去睡大街了。刚才她说,明天会仔细些,您先忍忍……”
黎母饿得狠了,“我不要她!”
楚云梨叹气,“我累了一天,得歇会儿,要是连我都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神情,转身出门。
陈氏见楚云梨没有要辞她,千恩万谢的走了。
楚云梨想起什么,道,“厨房中的剩饭菜你可以带回去。”
陈氏大喜,再次道谢。
翌日楚云梨回来,黎母又找了她要辞了陈氏,“我根本什么都吃不下,昨天还有粥喝,今日那粥咸得跟盐不要钱似的!咸死个人,我身子不好,喝多了水还要起身……这样折磨我,又吃这样的东西,我如何养病……”
这一次,还没等她说完楚云梨就离开了。
反正再难吃,总不至于毒死人的。就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就不会辞了陈氏。
这一次黎母病得厉害,好久都起不来身。黎右志从去年开始就在养伤,一般不动弹,所以,这一着凉,足足养了三个月的病。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暖和起来,就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京城那边有消息传来,落城这边今年中了两位进士,有个是落城辖下的举人,还有个是沈秋全。
楚云梨听到这消息,有些疑惑,上辈子的今年,落城就中了一个,可没有沈秋全。她当日回家就去了黎右志的床前,“你那位沈三兄高中了。”
黎右志最近开始好转,不过他病了许久,又吃不下,整个人都消瘦许多,面色也苍白,一看就在病中。
他大概因为掉井里的事情生了楚云梨的气,最近对她都爱答不理,闻言猛地抬头,“真的?”
楚云梨点头,“街上都传遍了,应该不会有假。”
黎右志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道,“等沈三兄回来,我该上门亲自道喜的。”
因为林姝儿的事,不说沈秋全,就是杜氏再没有上过门,按照他们以前的关系,哪怕沈秋全不在家,黎右志生病了的话,杜氏都该上门探望一二的。近一年没有来往,两家算是断交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右志不管多难吃的饭菜,他都吃得下去,夜里早早就睡下,不过半个月,整个人精神就大不相同,恢复到了以前还没生病的状态。
又是一个月过去,沈秋全回来了,一时间,沈家客人众多,认不认识的人都上门贺喜。黎右志也去,还问楚云梨去不去。
楚云梨当然要去!
沈家还是住在原来的小院子里,他们去的时候,沈秋全已经回来了三天,一进门,就看到了熟人。
林姝儿一身浅黄色衣衫,脸上笑容甜美,站在门口待客,比起一年前,她消瘦了许多,看到楚云梨,她微微一愣,冷笑道,“你居然还敢来?”
楚云梨似笑非笑,“沈大人对你果然是真爱,考上进士第一件事就是拉拔你出来,大狱中的滋味如何?”
林姝儿眼中满是恨意,“你居然还敢提?”
“敢作敢当嘛!”楚云梨笑容不变,“你要是想报复,我随时接着。”
边上的黎右志不着痕迹的扯了下她的袖子,“你做什么?我和沈三兄是好友,这么多客人在,别闹事!”
林姝儿眼神一转,落到了黎右志身上,笑道,“黎举人,听说你去年到今年病了好几场,还错过了会试,如今可好些了?你这身子,未免太虚了点,难怪阮妹妹要另投别人的怀抱了……呵呵……”
就是再蠢,再为沈秋全开脱,黎右志也听出了林姝儿话语中的不善。
正想转身就走,里面的沈秋全出来了,满脸亲切的笑意迎了上来。
黎右志面色微缓,带上笑容上前拱手,“沈兄……”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了,因为沈秋全直接错过他,去迎了身后的人。
黎右志回身就看到沈秋全迎的是落城中的富商,心下一沉的同时又见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尴尬。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再没了留下来的兴致,拉着楚云梨立即就出了门。
都要走出巷子了,身后传来急切的喊声,“黎兄……”
黎右志顿住脚步,看到是钱兴,点头道,“钱兄。”
钱兴就是楚云梨来的时候没有带夫人独自坐着的那位,他自幼定下了亲事,不过他妻子身子不好,过门两年后就香消玉殒,他也一直没有再娶。
钱兴走近,“黎兄刚来怎么就要走?”
黎右志摆摆手,“我和沈三兄之间有些误会,今日不是解释的时候,以后等他有空再说。”又疑惑,“钱兄怎么也出来了?”
钱兴苦笑,“此次我榜上无名,留在里面也是徒惹笑话罢了。”
本来嘛,那边有个考中的,众人贺喜后难免就会问及两个落榜的,沈秋世还好,毕竟是本家兄弟。钱兴确实尴尬。
黎右志看了看天色,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喝杯水酒,刚好还能听你说一些京城的事。”
钱兴爽朗应下,“好啊!”
于是,出了巷子,两人就去了酒楼。
夜里,楚云梨都睡下了才听到开门声,听脚步声是黎右志,本来以为他直接回去睡觉,没想到他走到了她的窗边,敲了敲,“双兰……”他的声音低哑,该是喝醉了的。
“皇上病重,已经几个月不理朝政,明后年兴许会开恩科,到时候我想去试试。”
楚云梨假装没听见。
黎右志想去京城,下辈子吧!
翌日早上,楚云梨没去医馆,留在家中绣花,陈氏的手艺过了几个月了,又有黎母督促教导,如今还算不错。
正吃午饭呢,沈秋全来了,边上还带着林姝儿。
看到他们,黎右志面色不太好,到底还是出去把客人迎了进来。
林殊儿进门后就四处打量,啧啧摇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
沈秋全那边也一样,与其说上门叙旧,不如说是来炫耀的,两人从进门到出去拢共也就一刻钟。
看着两人出门,黎右志语气意味不明,“双兰,你说他们把小莲带到我面前,是不是知道她命格,故意让这个女人来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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