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天才刚亮,桃枝就在外头敲门,“姑娘,出事了。”
见她语气急切,还不停敲门,可见真是急事。楚云梨翻身坐起,伸手去拿衣衫,“什么事?”
桃枝飞快道,“封家来人,说是夫人那边出大事了。让您务必去看看。”
听到是封家,楚云梨拿衣衫的手顿了顿,还是穿好,起身洗漱后坐了马车离开,临走前吩咐门房,“告诉我爹和祖母,我最多午后就回。”
封家的后门处,周氏急得团团转,看到楚云梨的马车到了,几步迎了上来,“姑奶奶,可算是到了,赶紧的吧。”
楚云梨下了马车,“我娘出了什么事?”
周氏拉着她进门,“昨天你娘成亲,本来大好的事,结果开宴的时候,有人说了你娘几句不好听的,你爹喝得有点多,就跟人打起来了。”
“那不是我爹!”楚云梨强调,又问,“后来呢?”
“你余爹手重,一下子把人腿打折了。”周氏顺从地改了口,叹口气,“现在苦主非要你爹给他治腿,还要赔他银子,要不然就要去衙门告状。这事情是你余爹先动手,他不在理,真去了衙门,兴许他就出不来了,尤其他还是刚从里面出来的,据说他这样的人闹事会从重处罚……所以,还是得赔!”
楚云梨明白了,合着找她来就是为了付银子,“我娘在哪儿?”
“在医馆那边求苦主,”周氏有些急切,“你把银子给我,我给她送过去。”说着,就要伸手拉她。
确切的说,这个动作是催她拿银子。
楚云梨后退一步避开,“我连我娘都没看到,前因后果都不清楚,又怎么会把银子给你?”
周氏有些慌乱,“我是你舅母,不会骗你的。你这孩子,疑心也太重了,连我都不信吗?”她稳了稳神,别开头轻哼一声,“要不是这关系,我才不来费这心。”
楚云梨直接问,“哪间医馆?”
“我去就行了,你出来太久不好。”周氏催促,“把银子给我,我帮你办妥当就行。”
楚云梨转身就走,周氏急忙跟上,“你别去,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影响名声……”
封氏三十岁再嫁,在这周围一片都是稀奇事,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苦主的医馆。楚云梨让马车直接过去,还没进医馆就听到吵闹不休。
“不给十两银子,这事没完!”一个妇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我就不答应我儿去贺喜,本来就是杀人犯,还是关在里面最安全……”
余智源满是怒气的声音随即响起,“你说什么?”
楚云梨下了马车站在医馆门口,就见余智源捏着拳头高高扬起,周围一片嘘声,一身大红嫁衣的封氏扑上去拦。
一个妇人急忙忙往后退,口中大喊,“打死人了!杀人犯又打人了。”
一片混乱。
封氏把余智源往外推,“这边交给我,一晚上没睡,你先回家歇会儿。”
余智源冷哼一声,转身大踏步出门,他眼神中满是戾气,谁也不看,甚至没有看见门口的楚云梨,几步就走了。
妇人还在大呼小叫,扬言要去衙门。
封氏见实在说不通,只得道,“别吵了!私了吧,就是你说的十两银子,一会儿我嫂嫂就送过来。”
闻言,妇人不闹了,往门口一瞧,道,“你嫂嫂已经到了。”
周氏有些紧张,“我家中没有存银,一时半会的也凑不了这么多。”
楚云梨瞬间明白,封氏慌乱之下找的是封家要银子。而她自作主张找了自己来,难怪她几次三番的表示让自己给了银子就行。
妇人立即就不干了,大喊道,“没有银子,当我是狗溜着玩呢。不行,我非得去衙门让官老爷把这个杀人犯关回去。”说着就要奔出门。
封氏一把抓住妇人袖子,“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上辈子也发生了这事,只是那时候封氏当了女儿的东西凑足了银子,赔得爽快,妇人也没有这样大闹。
妇人冷哼一声,“最迟今日中午,要是我还没拿到银子,我一定会去衙门。说到做到!”
封氏忙应下,又看周氏,“嫂嫂,银子呢?”
周氏也光棍,“没有!”两个字卡蹦脆。
封氏瞪着她,眼圈渐渐地红了,“嫂嫂,连你也不帮我吗?”
周围的众人指指点点,周氏是做生意的,不能毁了名声,心下一动,一把揪住边上的楚云梨,“你女儿肯定有,问她要吧。”
封氏看到女儿,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楚云梨眼神里满是失望,“一大早舅母就让人找了我来,说你出事了。”她环顾四周,“你嫁衣都还没脱,成亲第一天就闹成这样,这就是你说的幸福?”
封氏且顾不上这些,拉了女儿退到人群外,低声道,“先给我十两银子应急,别告诉你爹。”
简直一点都没犹豫,楚云梨摇头,“我没有银子。”
封氏瞪着她,“怎么会十两都没有?把你的钗……”她伸手就来拔。
果然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楚云梨避开她的手,“我这只钗,昨天爹还赞它精巧,要是不见了,爹若是问起,我怎么办?”
封氏连考虑都无,下意识就道,“你就说丢了。”
借口一大堆,反正银子必须给。
上辈子姜念鱼一开始抹不开面子,任由母亲拿走自己的心爱的各种值钱东西典当银子。后来她没有了,封氏让她回家去要,姜念鱼知道不妥,便拒绝了,但封氏就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比如银子丢了,被偷了,被抢了,总归是要她去姜家拿出银子来。
她又伸手来取,楚云梨后退一步,语气认真,“不行。你是我娘,如果这东西是我的,我可以把它给你。但是,这是姜家的东西,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拿它来给外人花。”
封氏这时候一门心思想要拿钗子,闻言皱眉,“什么外人,那是你爹!”
楚云梨立即道,“就算我和他有关系,但他在姜家那边就是个外人,我都不好理所当然的花姜家的银子,他又哪儿来的脸?天底下也没这种道理。”
这么一说还真是,封氏愣了下,随即又焦急起来,“可是银子要是不给,你爹他就会重新入狱……我已经害他去过一回,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了。”话语落下,泪也落下。
“当初的事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如今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昨天的事情完全有别的解决办法,他非要把人打成这样,做事全凭一股冲动……”楚云梨摇摇头,“娘,就算这一次你帮他赔了银子了事,但他这性子要是不改,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下一次,到那时候,你又怎么办?又来找舅母和我,甚至是弟弟么?”
是的,上辈子姜念鱼时常回家要银子,一两次还行,多了之后姜耀筠发现了不对,便不给那么多,后来干脆不给了。于是,封氏就把主意打到了姜棠身上了。
姜念鱼的心愿中,除了不拖累姜家护好弟弟之外,就是想要劝母亲收手,那个人不值得。
当然了,楚云梨劝上几次,真要是劝不动,也就随他们去了。
那边妇人绘声绘色地说余智源如何厉害,如何把她儿子按在地上揍,又故意打断一条腿,还放话威胁,妇人声音越来越尖利,吵醒了怔忡的封氏,她飞快道,“你先帮我把这一次解决了,以后我会劝他三思的。”
楚云梨摇头,“这种人劝不回的。”
因为冲动,余智源入狱十几年,都还没把他毛病改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见她摇头,封氏声音尖锐,“你也看不起他?谁都可以说他的不是,就你不行!”
“你欠他的,我可不欠!”楚云梨声音冷淡,“别觉得我该为了你们当牛做马,我是个人,不是个属于你们的物件!”
女儿这样气势这样凌厉,还是第一回,封氏有些心惊,不由得问,“你怎么这样了?”
楚云伸手指了指那边的妇人,“你说再多都没用,我这边一个铜板都不可能给你,你趁早想别的办法吧。”
她转身,想到什么,“娘,你不会为了这个男人去找爹的,对不对?”
封氏哑然。
如果走投无路,楚云梨相信封氏还真会去求姜耀筠。她冷声道,“老实人也不是你这样欺负的!你若是要点脸,便不该再让他帮你的忙。”
眼看着这边真不成,封氏下意识地不想深想女儿的话,转身找了周氏拉到一边嘀嘀咕咕。
周氏当然不肯,几句话后,丢下她跑了。
封氏瞪着她远去的背影,气得直哭。
若是姜念鱼或者姜棠在,或许会心疼母亲。但楚云梨看着心里却毫无波动,这才到哪儿,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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