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许枕看清了贺然的脸。他帅气的眉眼沾着股凶戾,下颌紧绷,表情阴沉得可怕,薄唇贴过来,带着微醺的凉意,恶□□到自己的唇上。
不像亲吻,倒像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他好害怕这样陌生的贺然,也怕贺然会在这里做过分的事情,会被别人看到。这里虽然人少,但偶尔还是会有人路过。
许枕闭紧嘴,拿湿漉漉的眼望着贺然。贺然没能得逞,却并不急着离开,也没有去哄许枕,他维持着面无表情,目光定定看着许枕轻颤的睫毛,冰凉干燥的唇在白皙的皮肤上流连片刻,越来越往下,最终停留在纤细的脖颈。
沉重的呼吸声打在脖子上,蠢蠢欲动的架势,好像一只等待进食的凶兽,让许枕一瞬间毛骨悚然,他的脚尖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抬起双手,手指从后面抱住贺然的头,指尖穿过那略显坚硬的发丝,是想把贺然的头拉开,可他整个人被困在贺然怀里瑟瑟发抖,连带着手指也那么软,那么无力,看起来更像是把凶兽往自己脆弱的脉搏上送,孱弱而可怜。
贺然眯起眼,阴森森盯着那块小小的红痕,猛然启唇咬下去。
这一下让许枕再也没法坚持闭着嘴了,他娇气地喊“疼”,仰起脖子,浑身绷成一条颤巍巍的弓,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滴到贺然的头顶,打着贺然的发丝,一声声哀求:“不要在这里,会被别人看到的。”
贺然只顿了顿,嘴里衔着那点肉不愿意松开,手上还变本加厉,寻到了t恤下摆,不安分地作乱。
掌心的力道那么大。
许枕的手指在贺然发丝间盲目抓了几下,用哭腔小声闹:“贺然你听到没有,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讨厌你,讨厌你……”
手刚准备往下滑的贺然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停下来,凝滞的神情有片刻怔忡,一直沉得吓人的眸也恢复些微清醒。他闭了闭眼,静止了一会,才慢慢将那块可怜兮兮的肉松开,微喘着离开,头抬起来,胳膊从后面轻轻揽住许枕的腰托住他。
“对不起。”
他的眉还是拧着的,看起来好像很痛苦,也不像平日那么散漫恣意,但许枕就是能察觉到,他又变成那个不吓人的贺然了。
那个说喜欢自己的贺然。
许枕大着胆子用双手揪贺然的头发,嘴里嘟囔:“你走开。”
贺然没走开,反而再次将唇凑过来,这次他的力道很轻柔,捕捉到许枕说话的功夫趁虚而入。
没过多久,那双揪着头发的手又软绵绵松开来,无力地搭到贺然肩上。
分开时,许枕双眼都有些迷蒙了,却还记得记恨贺然。尤其是想到自己还要给贺然送小黑豹,贺然却这样欺负自己,他心里委屈死了。
等缓过气来,他捂住自己的嘴,高抬起下巴指责贺然:“你明明说喜欢我,你怎么一点也不听我的话,还这样欺负我,你这个骗子!”
贺然眯起眼,看他半晌,轻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许枕一呆,傻傻看着贺然。
他下意识去想自己喜欢严柏言,可一去用力思索,却发现严柏言在自己脑海里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
他发呆的功夫,贺然已经凑过来,脸贴着脸,呼吸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交换着,喃喃地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听你的话,你却总是不乖,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枕一时没法回答了,他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一会是那些暗恋严柏言的日子,一会是帮助自己的贺然,一会是压着自己,那么重的贺然,一会是别人口中很可怕的贺然。
自己都跟贺然这样了,根本没法再跟严柏言在一起,如果……如果贺然是真的喜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他垂下眼帘,嘟着嘴小声说:“你……你以前还说过喜欢严柏言呢,你的话根本不作数,说不定是在骗我。”
背后的胳膊忽然收紧,许枕听到贺然在自己耳边说:“我不喜欢他,我知道你喜欢他,故意骗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卑鄙地下好圈套,等着许枕跳进来。
然而傻傻的小狐狸还懂得在圈套旁边绕几圈,不高兴地问他:“那、那天我去看你打球,你还加了人家女孩子的微信,还有那天联谊,你还要跟另一个女孩子一起去做那种事。”
说到这,把许枕自己给说生气了,他垮起脸推贺然,“你花心死了,我才不信你的话,你就是想欺负我,你走开。”
不止没成功推开,贺然的唇还不老实凑过来,在自己脸上亲亲这里,亲亲那里。
许枕撇开脸,咬住下唇。他觉得贺然这样的反应就是坐实了自己的话,是想糊弄自己,正想冷下脸,他察觉到贺然松开了自己,心里不由越来越沉。
紧接着,自己的手里多了个硬硬的方块。许枕垂眼看去,是黑色的,贺然的手机,耳边传来贺然带点笑意的声音:“宝贝儿打开看看,打球那天,你答应我在前排看我打球,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生你的气,才故意气你,那天过后我都跟那女孩说清楚,把她删掉了。”
“那天联谊,我是承了别人的情不得不去,看到你也在那里,我故意喝醉,知道你不会让别人带我走。”
傻狐狸抬起眼睛,愣了半天,忽然抿唇,“所以……你那天根本没喝醉,你又是骗我的!”
贺然顿住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笨笨的小狐狸似乎是察觉到危机来临,急得跳墙,难得有了几分聪慧机敏,高高抬起下巴,质问贺然:“你竟然那么早就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一直骗我,你这个人太坏了,心机那么深。”
贺然一把抓住许枕细细的手腕子,用磁性的嗓音蛊惑他:“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骗你了,所以,宝贝乖了吗?”
许枕眼珠子转来转去,没话说了,只能结结巴巴地:“那……那你以后都听我的话吗?也不准再欺负我。”
“都听你的话。”
贺然答应得那么干脆,许枕还晕乎着,糊里糊涂地说:“我要先观察观察,你有没有骗我。”
“好。”
黑暗中,贺然的眼里像酝酿着一片深海,他从后面抱住许枕,下巴搭在许枕的肩膀上,手把手带着他打开自己的手机,录了指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像誓言,也像咒语。
许枕觉得耳朵痒,躲开了一点,抿着的唇不自觉有了点笑意,眼儿弯起来,但手摸到书包带子,他又想起了那只还没送出去的小黑豹,联想到贺然刚才沉着脸那么可怕地欺负自己,嘴一下子又扁起来,弯腰从贺然怀里挣脱,转身面对着贺然埋怨:“你刚才吓到我了,干嘛突然那样呀,我本来还想给你送一个礼物,现在都不想送你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书包抱到手里,从里面取出那只黑豹,两只手捧到贺然面前,炫耀地:“我今天特意给你挑的,你有没有觉得它很眼熟?”
贺然在原地怔了片刻,才缓缓抬起手接过,维持着这个姿势打量黑豹,桀骜的眉眼柔和下来,猝不及防弯腰在许枕唇上点了一下,一触即离的轻吻,哑着嗓子说:“谢谢宝贝。”
却没有回答许枕的问题,转而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也该送一样东西,给宝贝赔礼道歉,明天我陪你去挑一对戒指,好不好?”
戒指?
许枕傻乎乎地:“这是不是太快了。”
贺然轻笑一声:“只是买给你玩,以后你想要,还可以买很多。”
许枕抿着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丢人的话,背过身唇角止不住地弯起,心里的甜快要溢出来,好容易收起嘴角,才转身对贺然说:“我今天不想去你那里,我要回宿舍,明天有一天课呢,你要听我的,不许强迫我去。”
说完了,他偷眼打量贺然的神色,见贺然的脸在光影交错处,似乎没什么表情,旋即转过来对着光,又带着笑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好。”
*
这一折腾,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十一点多,贺然站在楼下送他,许枕卡着宿舍大门关上的最后时刻冲进去,隔着铁栅栏门对暗处的贺然挥手,眼里还是毫不自知的,蜜里调出来的甜意。
贺然高大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也抬起胳膊对他挥了挥。
许枕不再看他,快活地转身上了楼梯,走到六楼转弯就是602,看到正推开601门的人,许枕轻快的脚步沉下来,面上的甜蜜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严柏言。
穿着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的严柏言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向许枕,眼里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他停下推门的手,走向许枕,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许枕捏紧书包带子,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怕见到严柏言过,这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严柏言。
严柏言却已经走到他面前,目光瞬间捕捉到他脖颈上的痕迹,神色微冷:“你刚从贺然那回来?”
许枕摇头:“没有,没有,我……”
不对,他没必要再瞒着严柏言的,他已经答应了贺然,就不能再喜欢严柏言了。
于是许枕抬起头,鼓起勇气对上严柏言的眼睛,“我们确认关系了,我跟贺然在一起了。”
既为了告诉严柏言,也为了警告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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