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跟我挥手:“常大师,再见啊,外面冷,我不送你了,顺手帮我带一下大门。”
我“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半分钟后又转了回来,隔着门缝,看到吴立还站在原地,正抬头看着门头上的符。
他耳朵上贴着手机,应该是在跟谁说话,只是声音很小,我听不到。
正打算走开,却听到小傀在我耳边说:“他说,你最近会去九凤山,让那边的人小心一点。”
我拍了拍包里的小东西,离开吴立家的门才说话:“谢了。”
小傀豪里豪气打诨话:“谢啥,你是我哥。”
我忍不住想笑。
他却在包里哼哼唧唧,半点又哼唧出一句:“他家贴了镇宅符,也没有挡住阴气,有啥用呀?”
我愣了一下,“有阴气?你怎么知道的?”
“就……很明显呀,进去就知道了。”小傀莫名其妙,还问我,“你没发现吗?”
我:“……”我丝毫没有感觉。
小傀纳闷地问:“哥,你咋了,不会何老板家的你也没发现吧?”
我心“嗵”地往下一沉。
何山家也有阴气?
我没发现。
所以我只让他改宅子里的风水是不行的。
我赶紧跟小傀说:“等天亮了,记着提醒我给何老板打个电话,他家改建厨房,我得过去。”
小傀“哦”了一声。
片刻又问我:“哥,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我摇头。
比这更累的我都经历过,并不会太影响判断能力。
而且我仔细想了一下,何山家的风水我能看出来,其它方面似乎也没有问题,只有对阴气的反应好像变迟钝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知阴气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从小就有,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是很奇怪的。
我想起从陈宅和戏院子回来后,身上的黑气,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看。
上面什么也没有。
小傀在包里捣腾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话:“哥,这召感图你是给何老板黑了吗?”
“不是,借来用用,回头还还他。”
小傀“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想黑了……其实我也想黑了。”
我把自己的事扔一边,跟他搭话。
“你黑这个干什么,我刚开始拿到的时候,你不是还挺怕的?”
小傀哼唧一声,“可是我这跟它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洗白了。”
我把小傀拿出来。
通体还是木头的颜色,并没变白。
正想把他塞回去,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我在他身上没看到黑气,小傀是阴煞之气凝聚而成,不可能这么干净的。
“哥,你眉头皱的快夹死蚊子了。”小傀喊。
我沉声回他:“冬天没有蚊子。你身上的黑气真没有了,是我看不到了,还是你这一晚上就洗白了?”
小傀卡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加快脚步往秋婆婆的小庙里去。
刚到门口,就听小傀说:“这天都要亮了,这里的阴气怎么还这么重,里面肯定有死人。”
我什么也没看到,抬脚跨进小庙的大门。
这门是开着的,被冷风吹的“吱呀”乱响。
院子里铺着落叶,香炉里都是冷灰。
进了屋,果然嗅到一股死气。
我快步走向侧墙边的门口。
黑色的棺材还在,秋婆婆也还躺在里面,连棺材周边的纸符都还在。
但里面的人已经没了活气。
人不知道死了多久,在平城潮湿的冬季里,漫着一股呛死人的臭味。
我捂着鼻子从里面出来,问小傀:“有阴气吗?”
“有,”他说,“老多了。”
“那有阴灵吗?”我再问。
小傀:“这么大早上的,阴灵也不太敢出来呀!”
别的地方可能真不会出来,可这里不一样。
秋婆婆虽然死了,可她棺材里的招阴阵法却没动,只要这东西在,阴灵就肯定会来。
只是,我现在只能看到有形的东西,别的全靠猜。
秋婆婆死了,她外孙女的事还得去九凤山,所以我没在这里久留,很快也离开了。
回到石教授家,大黄毛立刻迎了过来,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尾巴,围着我的腿转圈。
我随意摸了它一下,就扔下包去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好好睡了一觉。
等醒了,才又把小傀拿出来。
他身上依然只有纯木色,没有半分黑气。
我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我现在修习道术,就算没正式拜师入门,可也耳濡目染这么些年,识别阴气阴灵,更是与生俱来的,突然不灵,就像一个正常人被砍去的双臂,是非常难受和不适应的。
我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为叔问问,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阿正的。
说他们已经上了火车。
我随便应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听到小傀在一边,弱弱提醒我:“哥,你要给何老板回电话了。”
等把所有杂事做完,才感觉到自己肚子很饿,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我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吃饭。
刚出屋门,却看到姚晋元从楼上下来。
他正好走到楼梯半段,看到出来的我,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往下走。
我主动打招呼:“姚老师今天没课?”
他“嗯”了一声,等走到我身边,才斜了我一眼,声色冷淡地问:“你妹妹找到了?”
“没有,找到我就不在这儿了。”
这时候,本来已经说好在家等我回来的大黄毛,突然从屋里窜出来,冲着姚晋元狂叫,还要往他身上扑。
我赶紧拉住它,想把它推回屋去。
可它拗的很,根本不回去,继续追着已经往楼下去的姚晋元,不停的叫。
我赶紧锁了门,被它溜着一路奔下楼。
姚晋元并未走远,在楼下出口处站着。
他似乎也不怎么怕大黄毛,目光森冷地看了它一眼。
大黄毛不吃这一套,呲牙咧嘴朝他叫的更凶。
我不得不表面道歉:“不好意思啊,朋友家的狗,我不太清楚怎么带。”
他“哼”了一声,斜睨着我,语气有点高高在上:“狗没什么,咬一口也能活。但平城的水是真多,好多人一不小心就淹死了,常先生要小心呀!”
我笑着点头:“谢谢姚老师提醒,我没有您这样的老公,失足落水的机会不大。”
他的眼神更冷了,“不好说,有妹妹也一样能拖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