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绵绵很准时,收到她的信息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
不过这次她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再跟我说周正敏的事,只是发来一个链接。
这个链接我最近太熟了,扫一眼就看出是那个人人都看,都听的恐怖小说链接。
连阴灵都开始看书了吗?
我手已经点开链接,屏幕上跳出的不是一排排的文字,而是一幅画。
准确地说,是一组漫画。
画里有一个人,头发篷乱,衣衫不整,缩脖佝腰地坐在电脑前,两手放在键盘上,正在奋键疾书。
电脑的画面里,显示的也不是文字,而是一个衣着妖娆的女子。
女子宽衣霓裳,妖气飘飘,眉尖眼梢挑的很高,眼睛狭长而微眯,带着十足的狡黠与媚惑。
还有点眼熟。
再往下一幅,码字男已经离开桌子,身上背一个硕大的背包,正独步前行。
画面里,离他很远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的高山。
再下面还有两幅,主角依然是这个男人,只是换了个场景。
一幅是他盘腿佝坐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两眼呆滞地看向窗口处。
另一幅则是闭着眼睛,躺在一片乱石之间,脑门和身上都是血迹,画面里弥漫着一股死气。
“这是什么东西?”高华彬在我旁边问。
我把画面转到他那边:“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一种熟悉感?”
他弯着腰,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这不会跟我们刚才说的那位同学有关吧?发信息给你的人是谁呀?”
我没多谈秋色绵绵,问他:“你知道汪森森的生辰八字吗?”
高华彬摇头:“那哪儿知道去,我跟他说是同学都是套近乎,最多算个校友。”
他不知道,我立马打电话给于晗。
官方人员查一个人的资料,还是很简单的。
于大警官像是在等我电话一样,才拔通响一声,她就立马接了起来。
张口就问:“那小姑娘又发什么信息给你了?”
“一个链接,一会儿转给你,你现在能不能把写恐怖小说的作家,就是那个汪森森的资料发我一下?”
她笑了一声:“这可是个人**,我要这么给你是违法的。”
我对她这种托词,已经习以为常,平时还会逗两句嘴,这会儿却半点兴致也没,着急道:“那你说怎么做才不犯法吧,事情紧急,咱别绕弯子了。”
于晗收了笑:“好,我现在发你,至于怎么弥补才能不犯法,稍好也给你……”
后面的话我就没细听了,随便她怎么折腾吧。
她和玄诚子就是两个趁火打劫的。
有了汪森森的生辰八字,我很快在病房的小桌子上给他排了一卦。
天雷无妄,乾上震下。
中下卦,鸟困牢笼。
从卦象上看,他现在还没性命之忧,只是被困住,但秋色绵绵那幅画,绝不是毫无意义。
她现在就是一个信号弹,已经先向我展示了结局。
最麻烦的是,汪森森现在不在平城,他的方位真的在西北,而且离我们很远,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见到他,更别说救他了。
我着急的都跟鬼聊上了。
给秋色绵绵发了条信息:“画不错,是你画的吗?”
等了十几分钟,那头才矜持地回了一个“嗯。”字。
我赶紧问:“你画的是汪森森吗?是谁要害他?你既然发消息给我,一定是想让我救他,那你总得多给我一些消息才行,不然他在西北,我在平城,相隔几千里,我有心也无力。”
火急火燎地又等了一二十分钟,以为她不会回了,结果手机“叮”一下又响了。
我靠床头靠的背已经发麻,慌忙抓手机起来时,不小心竟把手机甩了出去。
对面的高华彬帮我捡起来,有点奇怪地看我一眼问:“你没事吧?”
“没事。”
我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字——“山”。
这什么意思?怎么只有一个字?“山”字又代表什么?
从秋色绵绵的图片里来看,汪森森的困境是跟山有关,如果真要出事,也有可能是在山里。
可西北那么多山,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一座?
就算知道,现在也赶不过去,真等我赶过去,怕他都能死几百回了。
可秋色绵绵若是真不想说,她不回我信息就好了,为什么要发这一个字过来?
我仔细想了下我们过往的聊天记录,很快发现新的问题。
秋色绵绵第一次在手机上跟我聊天时,话特别多,不但发消息,还发语音,悲悲戚戚,有模有样。
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个活人,说的事也是真的。
后来再说周正敏时,虽没开语音,但絮絮叨叨的也发了好几条消息。
再后来说到朱轩民,话就明显少了很多。
到这位恐怖小说作者,只甩了一张画,外加两个字——“嗯”和“山”。
话越来越少,也不带情绪了,好像只是机械地表达一些问题。
甚至有些敷衍。
但她又很奇怪地坚持着,每晚十点给我来消息。
今天的三条信息也有不同,除开那条链接,回的“嗯”字加了句话的,山字没有。
这种些微的区别,以前我并不会留意,很多人在发消息的时候,为了省事和快,缺个标点符号再正常不过。
但我现在在平城的处境危险,每一个漏掉的细节,都可能关系着人命,还可能错过找回常盈。
而秋色绵绵,也跟别人不同。
想到这里,我掀被从床上下来,一边忍着疼,快速检查自己的包,一边跟高华彬说:“我出去一趟。”
他才刚坐回床边,一下子就又站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还有伤,要去哪儿呀?”
九凤山是个凶地,他什么也不会,跟着危险,所以我也没跟他多说:“有点事,你在医院等我,手机开着,天亮之前我给你打电话。”
高华彬半点也不含糊:“我可是收了别人的钱,是要来照顾你不是照顾医院的,你都走了,我留在这儿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他伸手从我手里抢过包,帮我把东西往里装。
从敞开的拉链口,看到里面放着的小傀,符纸,还有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半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