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他贴了一张护心符。
之后盘腿而坐,念了一遍清心咒。
看他慢慢顺过气来,开始咳嗽,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把玄诚子扶起来,让他身子往前弯,顺着气咳了十几声,人总算完全醒了神。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我问:“你没事吧?是回来了对吧,咱们两个不是在下面见面的吧?”
“不是,回来了,这是烂尾楼。”我回。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才把那一口气松到底,往旁边的烂柱子上靠靠说:“我以为这次完了,要永远去见祖师爷了呢,没想到还能再回来,感谢祖师爷不收之恩。”
到现在,还能拿自家祖师爷开玩笑,还是一个会显灵的祖师爷,除了玄诚子,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歇了一会儿,又拿出包里的水灌了两口,才指着一个方向跟我说:“那儿,你要找的地方。”
然后跟我摊摊说:“手电丢了,你自己摸过去看看吧。”
我打着手机电灯,往他指的方向走。
在一片烂楼中间,赫然立着一座庙宇。
高大而阴森,跟我在那边看到的一样,大红色的门柱,雕梁画栋的门窗。
两扇朱漆大门,关的紧紧的。
我试着推了一下,半点不松。
拿手机顺着门缝往里照,还什么都没看到,一阵冷风不知道从哪儿,直扑过来,手机电灯成了蜡烛,瞬间就灭了。
再试了一下,连机也开不了了。
我知道这是城隍不许我进,有了老者的警告,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硬闯,就退了回来。
扛起玄诚子时,他还趴在我肩头上蹭了蹭,嘴角留的血,全部蹭到我的肩膀上。
我刚回头看他一眼,他就一副委屈样:“乐乐子啊,你看我伤都这么重了,元宵节的法会肯定是做不了了……”
“一百张,我明天一早就画。”
“好嘞,那我再撑一撑,回去多发点信息。”
我“哼”了他一声,却忍不住笑起来。
叫了网约车,半个小时后拉上我们两个往青木观里去。
两人都累,回去以后也没多话,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玄诚子跑进我屋里的时候,吃惊的好像被大黄毛咬了屁股。
“哇,乐乐子,你这是干啥,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我“哦”了一声,没抬头,继续画手里的符:“心疼的话可以减一点,我也画的烦。”
“那……那不行,你好好画,我去给你煮个粥,你是吃虾仁的,还是吃瘦肉的。”
我:“随意。”
到温燃和华子起床的时候,发出跟他一样的尖叫:“玄诚师傅,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一大早起来给我们做饭?”
玄诚子横他们一眼:“你们来。”
两人立马跑开:“不不不,我们还没洗脸,别把粥弄脏了。”
青木观一如既往的热闹。
玄诚子吃过饭,又兴冲冲地过来看我。
“看到你画符,我是真的羡慕呀,要不你入我们这一派吧,专修符箓的,祖师爷那里有许多你见都没见过的符,画出来都很有用的。”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好几天没去看你师兄了吧?”
玄诚子往椅子里一跌:“他好多了,嫌我碍眼,早就赶着我走了,要不是不想看到你,我早就回来了。”
“哦……,原来这样。”我低头继续画符。
玄诚子百无聊赖,自己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跟我说说你昨晚发生啥事了吧?我看着挺凶险的,你咋还能回来呢?”
这回我把笔放下了,转身看着他问:“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他“害”了一声。
之后轻描淡写地道:“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我自己操纵失误也不好说。”
我给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玄诚子脸色尴尬地道:“就你灵体离开好,我带着你去烂尾楼里找庙,才刚到那儿就发现飞沙走砂,往你身上狠打。”
他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得护住你,就临时起了个法阵,想用线香护住你心神,结果香才刚点起来没多久,我就被攻击了。”
大概算了一下时间,我估计打他的是绿袍将。
当时他看到香烟儿,以为又是我燃起来求助的,所以直奔过来。
从这件事上看,他们还是很怕那位老者。
可看他的样子,又真没觉得威胁在哪里。
我想不通,却也知道平城这趟浑水,我搅不起来了。
这边有个谢向国,那边有城隍,都是我现在动不了的,所幸已经有常盈的消息。
大概……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转过身,重新拿起笔,给玄诚子画符。
他在我背后坐了一会儿,又走过来看了画好的符,偏头再看看我的脸色。
一脸愁地问:“你不对呀乐乐子,从昨晚回来就怪怪的,你在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跟你预想的一样,差一点回不来了。”我说。
他点点头,十分认同,“光看那光就凌厉的很,也就是你命大,换个人,肯定早就栽进去了。”
我“嗯”了一声。
可他还是不走,比我还怪地就赖在屋里。
直到我把一沓符画的差不多了,他才突然问:“你是不是想走了?”
我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玄诚子又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把道士髻都要抓散了:“我就觉得你不对吧,你肯定是想走了……你妹妹的事有消息了?”
我答非所问:“你家祖师爷不是挺灵的吗?你要不帮我问问他,看我妹妹这次又会在哪儿?”
他一蹦老高:“我就知道,好啊乐乐子,你果然是要走了,我说嘛,你要不是走,怎么就这么好心的,一下子给我画这么多符,感情是一次做完,下次不干了?”
绕话题的方法实在拙劣。
我默默看他两钞,重新拽了一沓符纸过来。
玄诚子在我屋里蹦的出了一头汗,然后气哼哼地出去了。
他走以后,我也画不下去了,把笔扔在桌子上,拿出装常盈的瓶子。
里面的小人像一张纸片,虽然有鼻子有眼,却没有丝毫生机。
事情其实越来越明朗,常盈像玄青子大师说的一样,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老者也告诉我,不应该再找她。
只是我们朝夕相处十几年,我早已经把她当成亲妹妹,既是她真的与正常人不同,我还是想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