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封都城处处受制,手脚根本没有常盈快,赶出正殿时,他们三个都不见了。
身边没了向导,我只能凭着脑子里熟悉的印象,先把眼前的殿宇走了一遍。
房子很多,建的也很高,进去就有一种十分空旷的感觉。
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也没人。
不过我逛这些地方时,两团黑影子一直远远地跟着我。
我故意进到一间殿宇里,站在侧门边等他们靠近。
两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出去,探头探脑往里面看,我伸手就抓了一个进来,将他按到最近的墙上。
“说,跟着我干什么?”
他直接开始抖:“爷饶命,我错了。”
认错态度不可谓不快,但当我问他为什么跟着我时,他却一句也不答,只说自己是这里的看守,看到有人进来,所以跟着看看。
我正要再问,突然听到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先前跟这人同行的另一个,也探头进来:“老牛老牛,快走了,外面出事了。”
老牛两条腿掂离了地,无力地弹蹬两下,开始哀求:“爷,外面出事了,我们要出去看看,您能放开我吗?”
他不说,我扣住他也没用,把手一松,放他下来。
他像一只耗子似的,即可就溜了出去,并且跟外面的人一起,很快出了院门。
我也快步赶出来,心里有隐隐的不祥感。
院外原本安静的街道,此时急匆匆跑过很多人,阴兵都一队队地往一个方向赶。
我随着他们一起,往前跑了大概一里多路,终于看到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人。
我们来的晚,又有阴兵把守,已经完全挤不到近前了,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听身边的只言片语,好像是抓到一个私闯封都城者。
“一名女子,听说还是一只妖……”那些人说。
我愣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是常盈。
强行从人群中挤过去,正好看到常盈被数杆长矛押住,往街尾的高台上走。
指挥这些的正是阴阳判官中的那个红衣服。
他没了先前跪我的卑怯,一脸凶相:“把那个小妖押上来。”
一队阴兵前后左右,把常盈押在中间,另一队还守在外层。
最外层还有一队,分开堵住围观者不准往前进一步。
我也是被堵在外面的那个。
常盈被压的腰都弯了下去,头却高高抬起,怒瞪着红衣判官。
他对这种瞪不屑一顾:“竟然敢闯封都城盗取药物,我看你这只小妖是活腻了,既然这样,本大人就送你一程,让你下辈子也不能做人。”
说着,袍袖一挥,伸手捞了一块令牌在手,侯命的阴兵立刻就把矛头对准常盈。
我要再看下去,就真的救不了她了。
扣了一张盖过火铃印的六甲符,一掌推在离我最近的阴兵身上。
另一只手已经把赤铜八卦镜拿了出来。
一道红光,从镜面上“嗖”一声就窜了出去,直射红判官的眼睛。
他正拿着行刑的令牌,耀武扬威站在台上,被红光射到之后,“啊”一声惨叫,手里的令牌落地,他也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阴兵只看令牌,见令牌落地,矛头立马就往常盈的身上刺去。
我一个跨步奔上去,镜面一通乱晃,扰乱他们视线和目标的同时,一把将常盈拉起来,拽到身后。
除了八卦镜,我还带了古帝钱。
那些符纸,法器,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古帝钱却是古今上下通用的。
一枚钱扔出去,正中红判官的脖子。
只听“嗞”的一声响,他正捂着眼睛的手,立刻转到了脖子上。
他的脖子和手,在碰到古帝钱后,同时冒起了黑烟,像是被火烫到的泡沫,发出难闻的气味。
嚣张尽消,用漏了的眼睛看到我,立马跑过来跪下:“爷,小的错了,这东西你快取出来,再烫下去,小的脖子都要没了。”
我没收回来,先问他:“为什么抓我的人?”
他十分委屈:“是她先偷我们的东西的,实在不是我有意为难爷……”
“偷东西?放屁,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妹妹惦记。”
“对对对,是小的失言了,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入爷的眼的,您快把这钱取了吧,再晚就真的取不出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在哭。
我紧着又问一句:“姓周家的事,你们办了?”
“办了办了,阴判官亲自把人送上去的,绝对不会再出岔子。”
听到这话,我才抬手,把已经烫进他脖子皮下的古钱抠了出来。
常盈闹出这样一出事,我想在这儿再看看都不能,尽快带她出了封都城。
大门关上那一刻,我看到高高的城墙门楼上,挤着好几颗脑袋。
每一颗脑袋上,都戴着一双冒绿光的眼睛,阴恻而分恨地看着我们两个。
常盈跟在我身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没说话。
这事是要问她,却不是在这儿问。
我们两个回到地面,天早已经大亮,太阳都爬起来了老高。
不远处的路上,传来车声和人声,周家的院子里,则全是道贺声。
拐过路口,我看到周敬腰间系着一条红色腰带,正在迎接赶来的邻居们。
我们当地的习俗,家里添了孩子,要请邻居和同族人吃喜面。
外门亲戚和孩子的外婆那边,却是要单独摆喜酒吃席面的。
所以今天这顿喜面,来的基本是同村里的人,跟周敬也熟。
到门口被他接住,都要开几句玩笑,说他生了个大胖儿子等等。
村里人的笑声很大,传出去很远。
常盈往前看了一眼,小声问我:“我们还去吗?”
“去。”
我已经大步向周敬走去。
他看到我,赶紧过来握手,连胳膊都握住了:“兄弟,快里边请里边请,事儿我都听郭展说了,今儿太忙,等这事下来,我再请您喝酒。”
我笑了一下:“太客气了。”
他却一直把我送到大门里面。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吃喜面的桌子,东边的灶棚里也炊烟浓浓。
所有人都说着笑着。
只有玄诚子,盘腿坐在正堂屋门前,背向大门。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黑漆的供桌,上面竖着三支线香,还摆了鲜花水果及各种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