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摊主,见我一个人,搞的像一个团队一样。
正二八经普通话,介绍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偶尔还会停顿片刻,表情像是在期待观众的反应。
他们恍然大悟。
“兄弟,你是微服私访咱们县城夜市的吧?说吧,你是市台的,还省台的?都不是?那你是更上面的?”
看猜不着,他们降低标准:“那你是拍摄短视频的?现在拍这个倒是很多,可也没见你拿摄像设备呀,不会是隐形的吧?”
对于他们的疑问,我就没那么多耐心答了。
匆匆而过,再去下一个地点。
等把整个县城最热闹的街都逛完,我们三个停在了图书馆的门口。
哥哥问我:“这书店我们能进去吗?”
“能,就是现在太晚了,关门了,我明天再带你们来。”
他们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其实我们进去也看不了书吧?”
“可以的,也不麻烦,就是白天太阳太烈,我得多做准备。”
哥哥立马说:“那算了,还是麻烦。”
妹妹也忙道:“你应该很忙的,我们这样占用你的时间不好。”
“我天天就是瞎忙,你们现在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第二天,我带了一把黑伞,在无数奇怪目光的瞩目下,带着他们又在县城走了一圈。
比昨晚逛的地方更大。
最后一站中图书馆。
除了上学那会儿,我自己也有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没想到,现在连县城的图书馆里,都配有电脑,还有很多电子书。
当然纸版书,更是应有尽有。
我让他们随便选随便说,想看什么我就去拿什么来翻。
他们就着我的手看。
两个孩子,从昨晚逛夜市兴奋多了,看到哪本书都想翻翻。
尤其是一些,他们过去没接触的,视若珍宝,一读起来连时间都忘了。
我翻的胳膊发酸,手指头也有些抽筋,两人还如饥似渴。
我们旁边坐着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长的又胖又高。
桌上放着一撂书,应该是他妈找来给他看。
可是他并不想看,只拿书挡着玩手机。
每次他妈从对面桌抬起头,他就赶紧看一眼书,等他妈低下头,他的手机跟着上线。
我莫名就生出了感慨。
同样的年龄,因为生在不同的时代,便生出不同的生活态度。
在书店泡了一天,除了陪这两位看书,我也顺便查了一下将军所在朝代的事。
结果很满意,他们那一朝的帝王,最后死的十分怪,乱刀砍死在皇宫门口。
朝代也从此替换。
那个朝代在帝王的昏庸之下,走向灭亡。
晚上回到家里,我立马起坛点香,先把阿福叫了出来。
他以为我要问唐女的事,忙着说:“爷,您就放心吧,那姑娘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如何?”
“她的家人没找到,但查到了相关的记录,都轮回转世了,我看她有诸多不舍,干脆也把她送上去轮回,正好也是那户人家,这下可以团圆了。”
我挺纳闷的:“现在这事你都能决定了?”
阿福不好意思地蹭了一下脸上的纸:“有城隍判官的时候,这事当然不能这样走。可现在下面不是乱了吗?咱们这儿只有一个土地可以走,然后就到我这儿了,封都城现在都慌了,到处乱糟糟的,我就自做主张了。”
真机灵。
趁乱做好事。
我对这种结果非常满意,趁着下面正乱,我把战争小兄妹也托付给他。
“这两个你更得上心,他们前生可是为了全人民牺牲的,给找个好人家,回头我得去看,要是受了委屈,我找你算帐。”
阿福都没耽误事:“放心吧您,送走后,我把地址给您,随时去视察。”
两兄妹在香案前向我鞠躬。
我也向他们弯身。
相对于他们来说,真正该鞠躬的应该是我们。
送走他们之后,趁着香火还在燃,案桌的水果还散着香味。
我把将军和大夫招了回来。
这两个其实也到了阿福的手里,但这两位煞气太重,都是在战场上出来的,手上沾过太多血。
除了他们前生的恩怨,还有死后在山谷里吸食的灵气。
阿福就算想放水,都不能太过,只能让他们先做个死缓,再以改造之名,慢慢减刑。
被我招出来,当然是回复他们过去的问题。
我把自己拍照留下来的答案,打印成了纸张,先就着案桌给他们看。
“看到了吗?这些欺负过你们的人,最后都死的很惨,没一个活着,你们也算大仇得报了。”
然而,这哥俩没一个笑脸。
反而哭了起来。
我莫名其妙:“不用这么激动吧?这事已经过去千百年了,实话说,他们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将军的拳头捏了起来,身上的黑气差点又飙起来:“可恶,竟然杀吾帝王,夺我江山,是老子的拳头不够硬吗,是老子拿不动刀了吗?”
我……
这是闹的哪一处?
感情他们被帝王冤死,被奸臣害死,别人也不能杀他们?
大夫也气的不轻,但文人相对来说,遇到这种事还是能稳得住的。
他气过之后,很快就想开了,先拍拍兄弟的肩,安抚住他。
然后才向我解释:“我们被冤被杀,那是我们朝中内部的事,可江山被夺,百姓到了别人手里,那就是外部的事,这种事是不能忍的。”
我被教育了。
尽管在我看来,当时朝代更迭,帝王替换不过是历史车轮下,不得不走的一步。
而这片土地,最终生活的也还是我们华夏民族。
谁有才能,谁能真正给我们带来安定与富强,就换谁来统领,这没什么毛病。
可对他们来说,自己世代护卫的江山,保护的帝王,怎么能被别人杀死,怎么能换成另一个人。
这是叛乱,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然而,历史无法更改,别说他们现在已经是一缕冤魂,就算还活着,也没办法回去了。
只有放开了,走以后的路。
把几张纸在案桌下的铁盆里点了,给他们烧过去后,我做最后的安慰:“等你们再上来,就会知道,许多事都是人力不能更改的,历史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