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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雨,空气格外干净。
市中心的双和游乐园里,有堪称能全程看清整座城市风景的摩天轮,还有以血腥出名的鬼屋。
两人只在途中耽搁了十几分钟。
等到地方,中午正是来游乐园玩的好时间。
晏书贺去到门口买了票,带着从嘉经过检票口往里走。
游乐园正门距离项目还有小段距离,道路两边摆放着摊位,卖些小饰品,或者是射击类中奖的小游戏。
这会儿人有些多,晏书贺跟从嘉两人肩抵着肩,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从嘉挂在肩头用来装纸巾的小包偶尔蹭过晏书贺的手腕,他垂目,眼底波澜起伏。
经过卖小饰品的摊位前。
从嘉倏地停下脚步,没等晏书贺问,提步走过去。
毛茸茸的发卡被做成各式各样的图案。从嘉弯腰拿起枚红色草莓的,指腹蹭了蹭上面亮晶晶的金线,忽然偏头看向晏书贺,眼底的笑意格外坏。
晏书贺站在她旁边,见状挑眉:“想要吗?”
“想。”从嘉扬了扬嘴角,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给你戴上。”
晏书贺笑起:“给我戴?”
他的模样里是很明显的诧异。
从嘉正想挑刺,就看见晏书贺忽然倾身凑过来:“那你给我戴上试试看。”
见状,从嘉神色一怔。
他的发色是亚麻黑,头发不算细软,被打理的极为妥帖的落在额前。再往下是晏书贺优越的眉骨与鼻梁,瞳色宛若点漆,鸦羽般的睫毛衬得眉目格外深邃。
晏书贺模样生得好,纵然已经二十七,可近距离看依旧满是少年气。
察觉到从嘉捏着发卡一动不动,晏书贺眼皮微动,笑着催促:“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我要是再继续这么趴着,恐怕撑不了多久。”
从嘉回过神,伸手给他夹在头顶的发上。
往回收手的时候,顺势给他拨了拨旁边的头发,嘀咕:“那你腰看起来还挺不好。”
晏书贺看着她的视线顿时变得意味不明,片刻后挪开眼。仔细的从摊位上捏了两枚鹿角的发卡,伸手扶住从嘉的脸,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垂眸将其卡在她的头发上。
从嘉被这动作弄得不知所措。
想后退,可他的另只手正在头顶作乱。
就这么站着不动,又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有些奇怪。
鹿角底下装着细小的弹簧,晏书贺唇畔带着笑拨了几下,而后迎上从嘉的目光,压低声音说:“腰到底好不好其实不大好说,毕竟我没实践过。”
“既然你”晏书贺笑了,“那以后咱们可以试试。”
从嘉:“?”
她一把拍开晏书贺的手,翻出手机扫码付款,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感,皱眉说:“知道什么叫追求者吗?请你摆正你自己的身份再跟我说话。”
晏书贺好脾气的应了一声。
随后说:“我这不是怕你误会我,所以想解释解释。”
从嘉眼神无语:“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前面过来了一拨人,眼看着最前面那个就要撞上从嘉,他伸手握住从嘉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等到那几人走后,他才淡声说:“这可关乎我的名誉。”
“还有我老婆后半辈子的幸福。”
从嘉耳根发红:“我又不是你老婆。”
“我当然知道啊。”晏书贺跟着她缓慢走动,侧目看她:“这不是正是在努力中吗。况且,我痴心妄想一下也不行啊。”
对晏书贺告白后越来越厚的脸皮实属无奈。
从嘉忍了又忍:“那你想着吧。”
……
越往里面走,人就越来越多。
从嘉走了几步之后,正打算侧头跟晏书贺说话,就发现身旁的人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她心中一紧,下意识要回头去看,晏书贺就在她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
“我在这儿呢。”
从嘉转动一半的脖子僵住,被晏书贺手掌的力量带着往里面走。
前面到了分岔路口。
人流量四散开,终于看起来不再像是刚才那样密集。
从嘉四处看了看,最后问他:“你想玩什么?”
晏书贺低头看了眼小票上的项目,状似无意的问:“你怕鬼吗?”
“不怕。”从嘉抬手在眼前扇了扇,试图将那股格外明显的汗味挥散开,“你想要玩那个鬼屋?我觉得可以,但是如果你怕的话……”
晏书贺勾唇:“那我们就去玩这个吧。”
“你是不是害怕?”从嘉跟着他,朝鬼屋检票口走去。
站在包裹存放柜跟前,晏书贺主动将她的包摘下来,找了空置的柜子放进去,上好锁。
做完这些后,他才对从嘉说:“其实并没有很怕。”
“况且不是有你在吗。”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从嘉眨了眨眼睛,看着晏书贺径直走进检票口。她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就只觉得,被刚才晏书贺的那几句话,撩的有些心口发麻。
前面正好刚进了一批人,从嘉和晏书贺排队在几人后。
想到晏书贺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从嘉站在他后面,伸手捏了下他的衣角,轻声说:“会的。”
晏书贺闻声回眸:“什么?”
从嘉左右看了几眼,稍显迟疑地往前凑了凑,挨近他:“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从嘉抿了下唇,像是为了增加信服力:“你照顾我那么多次,等会儿进去了,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不知道是不是晏书贺的错觉。
听见从嘉说的那句,进去了照顾他,总有种他犯了什么事儿,马上就得被人关进去的错觉。而从嘉,是那局子里的大哥,正拍着心口对他作保证。
晏书贺忍着笑,点了点头回答她:“好。”
进了鬼屋。
里面的光线格外昏暗,笼罩着蜘蛛网与灰尘的灯泡明明灭灭。从嘉饶是唯物主义者,也不得不说这里面的布置的确很有一番惊悚的味道。
他们作为剧本中的探秘者,进这间鬼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探杀害死者的真凶。而在此过程中,据说还会有另外的受害者被杀,那时血浆迸裂,甚至还会有七零八碎的肉液溅出。
鬼屋本就打的“血腥”二字招牌,这样的设定并无差错。
跟从嘉两人一起的,还有排在他们后面的三个女孩儿。
越往里走,视野尽头能看清的东西就越模糊。
从嘉半眯着眼睛左右打探,忽然听见脚边,“啪叽”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这是?”
晏书贺就在她身边走着,察觉到后,条件反射似的,直接伸脚朝那团东西踩了上去。
忽而传来一声男人的尖叫,彻底掀翻了屋子里起初的镇定。
后面走着的女生们,因为倏然受到惊吓,纷纷爆发出几声刺耳的惨叫。而后紧跟着,她们一个拉一个顺着脚下的路,飞快朝前面跑了过去。
这声音爆发出,晏书贺在从嘉的视线下,下意识往后缩回脚。
鬼屋顶上的灯骤然闪起,从嘉看清楚了旁边墙壁,四处的血迹,以及装饰在角落里的骨髓残骸。
回过头,晏书贺扯了扯嘴角说:“……我有点怕。”
“你真害怕?”
晏书贺点头,从嘉笑意奇怪:“那你刚才那一脚,不会是应激反应吧?”
见她主动给自己找了台阶,晏书贺伸手挠了下眉。
正打算应声时,忽而见从嘉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直直看向他身后的地方。晏书贺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却被从嘉拉住胳膊,他垂眼看向抓着自己小臂的那只手,目光微暗。
应该是晏书贺踩的那一下,打开了什么机关。
他背后不远处,白衣女鬼正看着他们,凌乱的发丝糊住脸。灯光朝她那边打过去,从嘉刚好看清她手中抱着一截血淋淋的断臂。
从嘉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别开眼对晏书贺说:“你背后有……鬼,要跑吗?”
“跑!”晏书贺话音刚刚落地,扣住从嘉的掌心就往前跑。
两人的手掌格外契合地紧贴在一起,从嘉跟在晏书贺的身边,目光一丝不差的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脚下步子不停,片刻后,她抬起眼看向他的侧脸。
后面的女鬼仍旧在追着他们。
晏书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路,前面出现安全通道口,他用力一推,刺眼的日光大亮。
他们就这么出了鬼屋。
晏书贺侧了下身,张开双臂接住脚下不稳的从嘉。
衣料摩擦间,从嘉的脸贴在晏书贺的胸前。
扑通扑通——
心跳一声越过一声。
从嘉仰起脸看着他干净的下颌线,不知不觉间,她的心跳声好像也追赶上了晏书贺的。他们拥在一起,周身的气息融合,就连那样剧烈的心跳,也都在某个瞬间踩在了同个起跑线。
察觉到视线,晏书贺垂眼。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撞入从嘉亮晶晶的眸光。
他紧绷着用来平复呼吸的唇角,在那瞬间快速扬起。
从嘉看着他,也笑着弯起了眼。
-
将游乐园里的项目玩了个遍。
直到傍晚,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吃过饭,晏书贺开车送她回家。
天色越来越晚。
从嘉起初还跟晏书贺说着话,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
听不见动静后他回头去看,无声的笑了笑。
今天这场游乐园之行其实是有效的。
这几天,从嘉对他态度的转变,晏书贺都看在眼里。他有些惊讶的同时,却也觉得,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在这一刻,也终于窥见光明。
车子缓缓开到碧湖湾楼下。
车里开了暖气,从嘉睡得正香。
晏书贺坐在旁边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子,车顶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皮肤格外细腻。想到离开鬼屋时门口那幕,晏书贺喉结滚动,挪开视线轻轻平复着呼吸。
过了几分钟后,驾驶座传出安全带扣被弹开的声响。
在车窗外的浓郁暗色下,晏书贺慢慢倾身。鼻尖距离从嘉的额角仅剩一厘米时,他克制着闭了闭眼,隔着那点缝隙,温热的呼吸落下来,柔和地洒在从嘉的鬓角。
就像终于越过千山的蝴蝶,落在礁石上。
这个长达近十年的吻,终有一日,会光明正大的印下。
晏书贺隐忍着情绪重新坐回去,搁置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握成拳。
副驾驶上,从嘉躲藏在头发中的睫毛,细微的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晏狗给妈妈亲!拿出你怼人的气势来啊啊啊啊(bushi